一番爭論和抱怨后，秦隱無視了秦未辭巴巴的眼神，帶著顧渺兮出門。

    房門在眼前合上，秦未辭躺回到沙發(fā)，扯過毛毯蓋上。

    “先生?！卑材榷酥泻玫乃鰜恚旁谒媲暗牟鑾咨?，“阿瑜小姐離開時(shí)交代讓你把水果吃了?！?/br>
    掀開毛毯瞥了眼水果，秦未辭重新蓋好毛毯，悶悶地回道:“我抑郁了，不吃?！?/br>
    “好吧。”安娜沒有強(qiáng)求，嘟囔，“這兔子造型的蘋果還是阿瑜小姐親自切的，你不吃的話，我吃掉了。”

    “嗯？”

    “不然阿瑜小姐回來看到兔子蘋果沒人吃，她肯定會(huì)難過的?！?/br>
    安娜說完，端起果盤要走。

    “等下！”秦未辭叫住女生，沉聲，“蘋果我的，其它你吃掉?！?/br>
    安娜:“……哦?！庇字?！

    ……

    “就是這里？”保時(shí)捷停在咖啡廳外的停車場，秦隱透過車窗看向占地面積不大的咖啡廳，“我在車?yán)锏饶?。?/br>
    沒有問她需要多久，直接給出自己的決定。

    這人還是這樣。

    顧渺兮早就習(xí)慣了他這樣的處事風(fēng)格:“這家甜品店的奶茶評價(jià)很好，我待會(huì)兒給你帶一杯?！?/br>
    秦隱拒絕:“我不喜歡甜食。”

    “不是很甜，奶香味特別濃，網(wǎng)上都這么說，而且可以加小圓子～”沒給他再次拒絕的機(jī)會(huì)，顧渺兮下車，“秦隱，你一定要嘗嘗！”

    看著女生離開的背影，男人靠在椅子上，輕輕嘆了口氣。

    還是這個(gè)樣子。

    總是自說自話替別人做了決定，完全不給別人拒絕的機(jī)會(huì)。

    “秦隱，你嘗嘗這個(gè)小蛋糕，我烤的，別走嘛，你嘗嘗呀……”

    “秦隱，我今天不想上課，我可以不可以請一天假？就一天，我保證。”

    “秦隱，這是我用零花錢買的領(lǐng)帶，送給你的禮物……問我為什么送禮物？我聽秦未辭說今天是你的生日——不過生日？為什么不過生日？我不管，反正禮物給你了，你必須收下！”

    “秦隱，我要去乘風(fēng)——沒有理由，只是我想去。你在擔(dān)心什么？如果有一天確定我對秦家有威脅，你可以處決我，就像處決那些叛徒一樣?！?/br>
    她說他是她的老師，是她的管家，是照顧她的人，也是引導(dǎo)過她的人。

    可是其實(shí)，從最開始被分配到她身邊，到她決定離開秦家前往清凌，她從來沒有給過他選擇的權(quán)力。

    不過……

    “秦隱，我聽沈瑜的法語老師說她今天沒有去上課？”

    “阿瑜小姐身體有點(diǎn)不舒服，我?guī)チ酸t(yī)院?！?/br>
    “身體不舒服？怎么了？”

    “醫(yī)生說可能是……壓力太大？”

    “喂！你這個(gè)不確定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br>
    “嘖，我知道，這個(gè)秦家她最喜歡你，上次過生日不還用攢的零花錢給你買禮物……明明該討好我這個(gè)家主才對，真是一點(diǎn)也不可愛?！?/br>
    “……”

    “我說你，別總是擺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平日里不是挺縱容她的嗎？給你投喂的小蛋糕你也都吃了，還說什么不愛吃甜食……切。”

    “……”

    “你如果真的一點(diǎn)也不喜歡她的話，我可以給她換個(gè)管家，你覺得怎么樣？”

    “……”

    “不回答我就當(dāng)你默認(rèn)了——我也覺得你適合帶小孩，就你這性子，我要是小朋友早就嚇哭了。”

    “……”

    “你覺得佐伊怎么樣？那家伙很有小朋友緣……不過，上次他偷吃了沈瑜的小蛋糕，被沈瑜追著打了幾條街……”

    “不用?！?/br>
    “什么？”

    “不用更換。”

    “喲？秦隱，你這是……”

    “沒什么事，我先出去了?！?/br>
    秦隱，你這是……是什么？

    閉上眼睛，秦未辭當(dāng)時(shí)的八卦神色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在眼前。

    秦隱呼出一口氣，把窗戶降下一半，任冷風(fēng)呼嘯著卷入。

    是什么？

    秦未辭想說任勞任怨么？還是……甘之如飴。

    ……

    沈輕媛比約定的時(shí)間遲到了十五分鐘，作為對對方的一種挑釁。

    顧渺兮一杯奶茶喝喝到一半，正在想方設(shè)法撈出沉在杯底的小圓子。

    聽到腳步聲，她沒有抬頭。

    “顧小姐，你的客人到了?！?/br>
    老板是個(gè)笑起來很暖的年輕女孩，把沈輕媛領(lǐng)進(jìn)門后，她體貼地幫忙關(guān)上了雅間的拉門。

    顧渺兮沒有接待客人的意思。

    沈輕媛在門邊站了片刻，見顧渺兮始終低著頭和奶茶較勁，她扯了扯嘴角，自覺地走到顧渺兮對面坐下。

    她把手提包放在桌上，發(fā)出不輕不重的一聲響，聲音淡淡:“顧小姐，對客人視而不見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成功吃到小圓子，顧渺兮抬頭，挑眉:“沈小姐，故意遲到讓對方等待就是你們沈家的赴約禮學(xué)？”

    沈輕媛盯著她，片刻，勾唇一笑。

    真是伶牙俐齒啊，連求饒都這么故作高傲……她倒要看看，她能維持這樣的淡然到什么時(shí)候。

    “不知道顧小姐約我見面，有什么事？”

    對方開門見山，顧渺兮也懶得和她拐彎抹角:“周可兒告訴我，這兩天熱搜上的種種，都是你唆使她做的？”

    不是來求和，而是來興師問罪的？沈輕媛悠然反問:“你指哪些？”

    她的態(tài)度輕曼，暫時(shí)一般人肯定會(huì)被她不以為然的語氣激怒，她以為顧渺兮也會(huì)如此。

    “我怎么知道有哪些？”誰知，顧渺兮只是喝了口奶茶，疑惑，“事情是你讓她做的，你不知道？”

    沈輕媛瞇了瞇眼睛:顧渺兮她這話是什么意思？她到底知道了些什么？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她今天來見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哦，其實(shí)不該這么說?！狈路馂榱私獯鹚囊苫螅櫭熨鈸Q了個(gè)說法，“既然是你唆使周可兒，那她做的所有對我不利的事，都該算到你頭上。”

    “那又如何？”不想在氣勢上示弱，沈輕媛冷笑道，“你既然能通過周可兒聯(lián)系我，說明你知道了我和她之間的交易——顧渺兮，你見我，是來求和？還是來宣戰(zhàn)？”

    顧渺兮咬著吸管的動(dòng)作一頓，她咽下奶茶，把杯子捧在手里，感受杯子傳遞出的熱度。

    求和？宣戰(zhàn)？

    還真是自信吶，這女人似乎連對手是什么樣的人都沒有調(diào)查過就氣勢洶洶地沖過來了呢。

    “你猜錯(cuò)了?！鳖櫭熨饪吭谏嘲l(fā)上，冷眼看著對面的女人，“我今天約你來，不是為了求和，也不是為了宣戰(zhàn)——我就是想找個(gè)機(jī)會(huì)和你見一面，確定一些事?！?/br>
    “和我見一面？”沈輕媛調(diào)整著坐姿，不動(dòng)聲色地挺直背脊，“我們之間還有其他可談？”

    “原來沈家大小姐的眼里只有男人？哈！沈老爺子要是在天有靈，只怕都要?dú)獾脧墓撞睦锱莱鰜砹?，沈輕媛?！鳖櫭熨獾拇朕o陡然一轉(zhuǎn)，如劍般鋒利，“我知道你針對我是因?yàn)閱芜b知，我也要告訴你——沈輕媛，就憑你，還不配做我的對手，我今天來見你，不是求和也不是宣戰(zhàn)，我就是來告訴，我要像攆死螞蟻一樣攆死你?！?/br>
    被女生陡然爆發(fā)的氣勢震懾，沈輕媛睜大眼睛瞪著顧渺兮，脫口道:“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鳖櫭熨鉀]有閃躲，清冷的目光直視她，“是陳述事實(shí)。”

    被對方的氣勢壓住，沈輕媛咬唇:“你以為，我會(huì)怕你？”

    “你不會(huì)嗎？”顧渺兮忽然傾身，逼近女生，輕聲，“不會(huì)？”

    藏著暗涌的眸子好似不見底的漩渦，要把她整個(gè)人吸進(jìn)去，沈輕媛下意識往后縮了一下。

    她聽到了自己心臟砰砰跳動(dòng)的響動(dòng)，一聲一聲，宛如擂鼓，收縮時(shí)會(huì)牽扯出震震的刺痛，讓她呼吸逐漸困難。

    緊張——

    她竟然在面對著一個(gè)戲子時(shí)，生出了緊張的情緒？

    片刻的對視后，顧渺兮收回身體，恢復(fù)成靠在沙發(fā)上的姿勢，凌厲的氣勢消散，她揚(yáng)起明艷的笑:“我開玩笑的，沈小姐別這么緊張呀～”

    “顧渺兮！你！你太過分了！”

    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沈輕媛心有余悸，拿起包要走。

    “既然你是這樣的態(tài)度，那我們沒什么好談的?！?/br>
    顧渺兮沒有阻止，重新和杯子里的小圓子斗爭。

    只是在女生準(zhǔn)備拉開門的時(shí)候，她用仿佛哼歌一樣悠長的調(diào)調(diào)哼道:“掛電話的那個(gè)人是你吧，沈輕媛？”

    手停在門把手上，沈輕媛皺眉:“你說什么？”

    “掛斷那個(gè)求救電話的人，是你，是嗎？”

    幽幽的聲音重復(fù)了一遍問題。

    沒頭沒尾的問題，和她們剛才的對話沒有絲毫聯(lián)系。

    沈輕媛有剎那的失神。

    某段被她刻意遺忘的記憶隨著女孩的問題經(jīng)自涌進(jìn)大腦。

    有寒意瞬間將她包裹，侵蝕，從皮膚直入骨頭，讓她牙齒都忍不住顫栗起來。

    “你……”

    她控制著自己瀕臨失控的情緒。

    “你……是誰？”

    你是誰？

    你怎么會(huì)知道這件事？

    你怎么會(huì)知道那個(gè)人是我？

    你……

    她有很多問題，各種疑惑糾結(jié)成了一團(tuán)亂麻，擊碎了她的理智，沖口而出的卻是最簡單的一個(gè)。

    你是誰？

    她不敢回頭，所以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時(shí)間一分一秒過去，就在她按捺不住想再開口質(zhì)問時(shí)，身后響起那人的笑聲。

    “看你這反應(yīng)，果然是你啊。”

    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和腳步聲，女生停下她身側(cè)，低聲道:“沈輕媛，你的報(bào)應(yīng)，很快就要來了?！?/br>
    女生說完，直接拉開門走出雅間，留下她一個(gè)人呆滯在原地。

    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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