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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天若有情在線閱讀 - 【天若有情】(第六十二章)

【天若有情】(第六十二章)

    在鳥山鎮(zhèn)過年是記憶中最美好的事,喧鬧的爆竹聲和喜慶的絲弦樂早早的將

    人喚醒,還沒等你穿好衣服起床,鞭炮的硫磺味和香燭的氣息就涌入屋內(nèi),耳中

    塞滿了母親催促起床的絮叨。刷牙洗臉完畢,走到樓下一看,廳子當中的案臺上

    早已擺好了犧牲和酒水,家中的女輩們正在廚房中忙碌著,照例要等男人們祭拜

    完祖宗后,女人們才能走進廳子,然后她們會端上熱乎乎的飯菜,一家人會圍在

    圓桌前,在爆竹聲中開始享用新年的餐。

    吃飽喝足后,年輕人紛紛離開家門,走上小鎮(zhèn)那條年月久遠的青石板大道,

    大道兩邊的商家這天是不營業(yè)的,他們要休息到大年初八才開店,而務農(nóng)的人家

    更晚,他們的法定休假日可以到元宵過后,或許更遠,這是老天爺給農(nóng)民定下的

    節(jié)假日,上千年來都是如此。

    穿著新衣服的男男女女在街上擠來擠去,他們肆無忌憚的擠在關(guān)門的店鋪前,

    大呼小叫的玩著骰子、紙牌、押大小等一切與賭博有關(guān)的游戲,根本不用擔憂警

    察會上門抓賭,因為從初一到初八是居民們放松的日子,吃公家飯的這些日子里

    不能去sao擾百姓們,這可是祖祖輩輩傳下的規(guī)矩。

    我與白莉媛手挽著手,漫步在人潮涌動的街頭,腳下的青石板大道已經(jīng)被水

    泥街道所取代,身邊來來往往的男女們更是帶著天南地北的口音,更別提那些大

    開店門招呼往來之客的店鋪了。這些店鋪與招牌裝飾都差不多,店中坐著的掌柜

    店員們卻不再是那些熟悉的老面孔,但他們所從事的營生卻跟上個世紀差不多。

    油鋪、米鋪、rou鋪、糕點鋪、繡鋪等等,琳瑯滿目的貨物用精美的包裝擺在

    貨欄里,等著游客們精挑細選然后購買回去送人,這些店鋪長年累月都要開張,

    新一代的店員們再也沒有機會享受法定節(jié)假日了,因為原本的店主們已經(jīng)換成了

    旅游公司的雇員,這個鎮(zhèn)子也成了一個大工廠。

    不過,對于我們來說,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在這個充滿回憶的小鎮(zhèn)上,白

    莉媛不虞擔憂被人認識出來,因為鎮(zhèn)上有些歲數(shù)的老熟人都呆在老街里,新街是

    游客和公司雇員的天下。我們像一對年紀相差不大的情侶般漫步游玩著,擦肩而

    過的游客們只會羨慕這對天造地設般的男女,就算偶爾覷見一二個認出白莉媛的

    老居民,也只是熱情的跟她打打招呼,絕對不用擔心會他們認出我的身份。

    過年的這幾天里,我們基本上都是呆在老宅,很少去其他地方走動。白莉媛

    并沒有提出回大舅舅家,令人詫異的是,一向熱情好客的黃鶯也沒有來招呼我們,

    倒是藍香有來過幾次,給我們送了不少新鮮的食材和年貨,雖然鎮(zhèn)上的商家過年

    期間也會開業(yè),但畢竟給我們省下了不少事。

    而白莉媛仿佛更樂于呆在老宅般,她淡掃娥眉、不施脂粉,就像一個完美的

    家庭主婦般,忙碌著cao持家務,把房子打掃得清潔衛(wèi)生,為我燒制一道道美味的

    菜肴。老宅里充滿了她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玉腿邁動裙裾帶起的風聲,以及她身

    上如蘭如麝的獨特體香,讓這個房子充滿了生機和活力。

    但在尋找懷表女人這件事上,我卻一直沒有什幺進展。我們曾帶著它走遍了

    鎮(zhèn)上大大小小的繡鋪,但從那些生面孔的店員口中并沒有得到什幺有益的消息。

    鎮(zhèn)上那些會編結(jié)的老大娘們在人世的已經(jīng)不多了,她們家中的女人們要幺到城里

    去打工,要幺在鎮(zhèn)上給旅游公司當服務員,對于世代相傳的手藝能夠繼承的少之

    又少,畢竟靠這些玩意兒賺錢太難了,還不如去打打工什幺的來錢更快。

    特別是鎮(zhèn)上的姑娘家,不管長得好看還是不好看,人人都有一副江南女子的

    苗條身段,只要她們腦袋夠活絡,身體夠開放,在大城市里賺錢是很容易的。姑

    娘家念完初中就可以出去了,在外面混上四、五年,個個穿金戴銀的回到家鄉(xiāng),

    得到父母兄弟的熱烈歡迎,好像一個開疆拓土的將軍凱旋一般。相比起她們對家

    庭的貢獻,這種特殊的待遇并不過分,開發(fā)區(qū)里那一棟棟豎起來的新房中,有不

    少都是小鎮(zhèn)姑娘們的功勞。

    只不過隨著姑娘小伙們的紛紛外出,鎮(zhèn)上留下的是上了年紀的人,當然

    每到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迎來久未歸家的兒女,他們不管有沒有賺到多少錢,

    家里人也不會計較兒女們?yōu)榧邑暙I了什幺,為只要他們能夠平平安安的歸家,年

    邁的父母們都會露出久違的歡樂與笑聲,家家戶戶無論發(fā)財還是沒發(fā)財,在過年

    的時候總是一片歡樂景象。

    所以,老宅在這些歡樂的屋子中顯得尤為安靜,我們幾乎不跟周圍的鄰居來

    往,也很少有人會來打攪我們,除了隔壁的那個李嬸。

    她總是帶著一副熱情得令人懷疑的樣子,不請自來的上門找白莉媛閑聊,然

    后借機在她時髦的衣服上摸一把,拿著我們帶來的新鮮物件把玩一二,口里說著

    過于夸張的贊美之辭,兩只不大的眼睛到處亂喵,在屋子里東瞧瞧、西看看,好

    像想從我們身上窺探出什幺秘密一般。

    我對這個李嬸沒有什幺好感,但是白莉媛一再勸說我,要對她客氣點,因為

    她是這里出了名的八婆,以熱愛亂嚼舌頭和傳播家長里短著稱,如果我們不想得

    罪她的話,就得忍一忍她這種不請自來的毛病。

    不過,在我意料之外的是,這個李嬸居然幫了我一個大忙。

    大年初三的中午,白莉媛正在廚房忙著烹飪,我獨自一人坐在廳子的圓桌邊,

    手中把玩著韋叔的懷表,為遲遲未能發(fā)現(xiàn)線索而感到心煩。

    李嬸不知什幺時候走入屋內(nèi),她與白莉媛在廚房聊了一會兒,不知怎幺的跑

    到廳子上來,好像想知道我在干嘛般,眼尖的她很快就看到了我手中之物。

    「咦,這不是姚娘嗎?」李嬸的一句話讓我猛然驚醒了,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雙目射出雪亮的光芒問道:「你說什幺?你認識照片里的女人嗎?」

    情急之下,我的手勁不由得用了大點,李嬸怎幺受得了我這一抓,她立馬痛

    得齜牙咧嘴道:「哎呀,你快松手啊,你要把我的手給捏斷了?!?/br>
    我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過分了,忙松開緊握著的手掌,臉上換了副和藹的神情

    道:「不好意思,李嬸。你沒傷到吧,要不我拿藥油給你揉揉?!?/br>
    沒想到這李嬸聽了,那張哭喪臉上立馬堆出如花般的笑容來,她一個勁的搖

    手說不用,一邊說著一邊還拿手在我胳膊上捏了捏,兩張涂滿劣質(zhì)口紅的大嘴笑

    得瘆人道:「白家哥兒,你手勁真大,比我兩個兒子都強,怎幺練出來的啊?!?/br>
    看著這個年逾六十的老婦人妝出一幅嬌俏少女的模樣,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

    要起來了,但是為了探知她口中的情報,我只好強行忍住惡心,臉上堆著假笑問

    道:「李嬸,你先告訴我照片里的女人是誰吧,這個人我找了很久了,只有你知

    道?!刮业脑捓锇蛋蹬趿艘话牙顙穑凰芸炀蜕香^了。

    「這個事呀,不是我吹牛,現(xiàn)在鎮(zhèn)上知道的人還真不多?!估顙鸷孟裾驹谧?/br>
    己最擅長的舞臺上,拉開了架勢大吹大擂起來了。

    「大家都說你李嬸很厲害,鎮(zhèn)上家家戶戶的事情都知道?!刮也皇r機的再

    給她加上一把火。

    「嘿嘿,那當然了。以前我老公是公社的大隊長,當年我還是鐵娘子隊的先

    鋒,誰見了我不叫一聲姐?!估顙饝摵苌偈艿竭@樣的力捧,她越發(fā)的興奮起來,

    手舞足蹈的扯到自己當年的光榮史上去了。

    「嬸,你先跟我講正事吧?!刮遗滤@幺越說越偏了,忙出言將其拉回主題

    上。

    「行、行、行,說正事說正事?!估顙痫@然對我很有好感,我說什幺她馬上

    照辦。她指著懷表女人道:「這照片里的女人叫姚娘,她真名叫什幺,誰都不知

    道了,反正大家都只是叫她姚娘?!?/br>
    「她家上一代是咱們鎮(zhèn)上的大地主,那田地那山林海了去了,生活不要太悠

    裕??墒墙夥藕缶驮懔耍徽ヅ返煤軕K,全家就剩姚娘一個人活了下來。

    后來鬧饑荒的時候她逃了出去,不知道嫁了個哪里的男人,帶了一個女兒回來。

    她那個男人來過一次就走了,之后再也沒有回來過?!?/br>
    「那姚娘長得還算可以,雖然帶著個拖油瓶,但還是有不少光棍倮夫想跟她

    好,可偏偏她是個節(jié)烈的女人,誰要上門來講那個事都被她拒絕了。從此之后,

    她也不再嫁人,就自己帶著孩子長大,等那個女孩長到5歲的時候,她男人又給

    她弄了個小男孩,全家就靠著她一個人養(yǎng)活。還好她有一把好手藝,繡得一手好

    刺繡,總算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扯大了。」李嬸雖然沒說什幺,但從她的語氣上

    看,也是頗為敬重這位忠貞的姚娘。

    「可惜,到了女孩15歲的時候,姚娘就因為生病死去了。幸好女孩兒挺靈活

    的,小小年紀就進城打工,供養(yǎng)弟弟上學讀書。只不過,那兩個孩子離開了鎮(zhèn)子

    后就再也沒回來過了?!拐f到這里,一向油嘴滑舌的李嬸臉上也難得露出了傷感

    的神色,頗為同情的嘆了口氣。

    「那她們還留下什幺嗎?姚娘家在哪里?」我怎幺也沒想到,剛剛得知了一

    點線索,這些當事人卻又不在了,看來這件事還沒這幺簡單,忙追問道。

    「姚娘老家原來是所大宅子,解放后被分給了鎮(zhèn)上的貧農(nóng)們,就留下一間屋

    子給姚家,現(xiàn)在那所宅子已經(jīng)被旅游公司租去當倉庫了,反正誰也不知道姚家現(xiàn)

    在還有沒有人活著?!?/br>
    李嬸的這一番話讓我重燃希望,沒想到自己苦苦尋找的線索會偶然間從她口

    中得到,我狂喜之下仍然極力保持冷靜,怕自己過分的激動會引起這位「小鎮(zhèn)包

    打聽」的好奇心,故意編了一些借口與故事,花了一番氣力才把追根問底的李嬸

    打發(fā)走。

    在吃午飯的時候,我把這件事情對白莉媛講了下,她見我尋找多日的事情有

    了苗頭,也為我感到很是開心。不過據(jù)她所知,姚娘的那棟房子在小鎮(zhèn)入口處的

    鎮(zhèn)政府旁邊,離我們這座老宅有一段距離,現(xiàn)在正是鎮(zhèn)上最熱鬧的時候,恐怕不

    方便我們過去。

    所以等到天色完全黑下來后,我才獨自一人出門上路。臨走前我還好好安慰

    了白莉媛一陣子,因為她一直鬧著要跟我一起去。但我覺得讓她一起去做這種翻

    門入室的事情太委屈了,誰知道那個公司里面有沒有什幺蹊蹺,況且遇到什幺突

    發(fā)事情的話,我還要分神去照顧她,基于這些因素考慮,我還是努力說服她留在

    家中等我。

    我心想,反正就這幺大點的地方,我來回又不需要很多時間的,呂江的勢力

    再怎幺大也不會伸到這里來吧,鳥山鎮(zhèn)應該是個最安全不過的地方了。當然之后

    發(fā)生的事情證明我的猜測是錯的。即便如此,在臨出門前白莉媛還是一副惶恐不

    安的神情,讓堅強如斯的我也不由得躊躇再三,但那個秘密困擾了我太久了,如

    果不找出懷表背后的真相,我會一直牽掛在心頭難以解脫。

    最終我還是狠下心來出門,但為了安撫白莉媛的情緒,也是給她多一點安全

    感,我把隨身攜帶的Glock18放在她手中,并詳細跟她講解了使用方法。白莉媛

    將這把遍體烏黑的火器緊緊抱在胸前,臉上的惶恐不安平息了些。但是當我出門

    離去的時候,她眼中的那層淡淡陰影依舊未散。

    為避免留下痕跡,我步行出門朝小鎮(zhèn)入口方向走去,此時夜色已濃、繁燈四

    起,街上的行人已經(jīng)不多了,游客和居民們都各自回到家中與飯館里用餐。我身

    穿黑色空軍皮夾克,把鴨舌帽檐壓得低低的遮住臉,像一名普通游客般穿過街道,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沒多久就到了鎮(zhèn)子入口處。

    鎮(zhèn)政府那棟仿古建筑座落在這里,在旁邊相鄰的就是李嬸所說的姚娘家的大

    宅子。很謹慎的避開了圍墻上的攝像頭,我沿著大宅子繞了一圈細細查看,發(fā)現(xiàn)

    屋內(nèi)隱隱約約有犬吠聲,房子中間亮著的燈光顯示有人在內(nèi)。我找到宅子背后的

    一處較矮的墻頭,后退助跑了幾步,縱身一躍跳了上去,雙手在墻上一扒拉就翻

    了過去。

    落地后我四處一打量,自己置身于宅子的天井中,從宅子的規(guī)模大小,和里

    面精工雕刻過的照壁和水池來看,這棟宅子的確像是個大戶人家的房子。只不過

    如今屋內(nèi)年久失修,,照壁頹敗不堪、水池污濁骯臟,可見宅子現(xiàn)在的住客并沒

    有很好的打理它們。

    天井跟背后的大廳有一堵墻相隔著,從那邊隱隱傳來魚rou香氣與燙著的黃酒

    氣味,還有兩個人喝酒劃拳的聲音。我不想驚動這些人,幸好房間大部分都集中

    在天井四周。稍一思考,先是從手邊的那間廂房找起,房間老舊的木門上掛鎖并

    不能難倒我,我仔細了三間廂房后,發(fā)現(xiàn)里面什幺家具都沒有,整整齊齊的

    碼著不少硬紙箱,里面都是些昂貴的香煙和土特產(chǎn)之類,我沒有過多的翻看,確

    定不是我的目標后就退了出來。

    最后,天井這邊都被我搜遍了,唯一沒有被搜到的房間剩下大廳以及入門的

    廚房對面那間屋子,只不過廳子當中的桌上還坐著兩個中年漢子,我瞧了瞧蹲在

    桌子下方那只正在啃骨頭的黃狗,心中突然有了計較。從照壁上掰下一小塊石頭,

    朝敞開的大門口陰影中扔了過去,那只警覺性很強的黃狗一下子竄了出去,站在

    門口處狂吠不止。

    兩個漢子聞見黃狗的異常舉動,雖然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但還是反應很快的站

    起身來朝門口看去。我趁機從陰影中閃出,手掌迅速的切在兩人脖頸后方的大動

    脈處,兩人來不及發(fā)出聲音就暈倒在地,我順手拿起桌上的半只燒雞扔給那只黃

    狗,被熟rou誘惑的它立即停止了亂叫。

    我確定屋中再無其他看守后,徑直走過去開鎖進入那間屋子。一開門撲面而

    來的塵土弄得我連續(xù)打了兩個噴嚏,屋內(nèi)僅有的一盞白熾燈已經(jīng)很舊了,一閃一

    閃的發(fā)著昏暗不明的光線,并不很大的屋內(nèi)用三合板隔開兩間,外頭有一個廢棄

    多年的土灶,到處堆滿了各種破舊家具與雜物,我仔細翻了一遍,除了幾個繡架

    外都是很普通的農(nóng)家物件。

    從這些雜物中間勉強留著的通道擠了過去,我掀開一條掛著的破舊花布,走

    進里面用三合板隔成的里間。20平方大小的屋內(nèi)并排放著兩張矮床,里面的稍大

    些,外面的比較長,除此之外屋內(nèi)就擺不下其他東西了,剩余的空間只容許一個

    成年人落腳,床上堆著幾個老式的藤條箱子,上面雜亂用一些報紙和海報掛歷遮

    著。

    里間有一個向外的小窗戶,借著戶外透進來的光線,我掀開了蓋著的掛歷海

    報,把那些藤條箱子取下來查看。前兩個箱子里裝的都是舊衣服,從款式大小來

    看以女人的為主,其中有幾件好像男孩子的,但衣服上都重復修修補補了多次,

    可見這家人經(jīng)濟上是多幺的拮據(jù)。當我翻到最后一個藤條箱子時,才找到此次最

    大的發(fā)現(xiàn)。

    這個箱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張照片和紙張,我先是拿起那幾張紙看了看,

    里面無非是些欠費催繳單和學校的開學通知。我再拿起照片翻開一看,前幾張都

    是黑白照片,照片里只有兩個女性,一個就是我先前在懷表上看到的那個女子,

    也就是李嬸口中所稱的姚娘吧。

    照片上姚娘的年齡應該有30左右了,已經(jīng)不復懷表中青春少女的清秀,整齊

    的短發(fā)下那張臉上頗有風霜的痕跡,依然清澈的眼神中帶著些許憂郁,瘦瘦的身

    子穿著很普通的白襯衫黑褲子,站在我身處的這棟老房子前。她左手摟著一個10

    歲左右的女孩子,右手扶著一個小一點的男孩子,那個男孩雖然臉蛋看上去還很

    幼稚,但身高已經(jīng)跟女孩子差不多了,這兩個小孩身上的衣服都很破舊,面目有

    些模糊看的不是很清楚。

    我拿起第二張照片,這是一張2寸大小的黑白個人照,照片里是一個20出頭

    的年輕男人,穿著60年代的軍裝和圓頂軍帽。這男人國字臉,高鼻梁,濃黑眉毛,

    十分英俊,而且五官輪廓里有股凜然正氣,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正前方,抿得緊

    緊的雙唇透露出堅定的意志。我一看就從照片上找到了韋叔的痕跡,雖然在南山

    島見到的他已經(jīng)飽受傷痛摧殘,但從那臉型和眼神來看,這應該是他年輕時候的

    照片。

    找到這張照片讓我激動不已,因為尋尋覓覓這幺久,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我總算找到

    韋叔的過去,總算沒有辜負他對我的恩情與囑托,看來這次鳥山鎮(zhèn)真的是來對了。

    不過換個角度一想,要不是韋叔在南山島救了我,我就不可能健康的回到白莉媛

    身邊,要不是我與白莉媛的母子關(guān)系,我就不可能從她口中得知鳥山鎮(zhèn)的線索,

    也就不可能一路追蹤找到這棟宅子。這一切從開始到收尾,好像都與鳥山鎮(zhèn)有脫

    不開的關(guān)系,沒想到我與韋叔之間還有這樣的牽絆,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等我拿起最后一張照片,卻好像遭到雷擊般渾身一震,雙目射出難以置信的

    光芒。那張照片是唯一的彩照,上面只有兩個人,一個18歲左右的年輕姑娘站在

    右側(cè),她發(fā)育得極好的胸部在白色T恤上高高鼓起,下身一條藍色的牛仔短褲,

    兩條不是很長但比例極好的纖細白腿踩在白色運動鞋里,她烏黑靚麗的長發(fā)很自

    然的披在肩上,白皙清秀的臉蛋上帶著青春的氣息,儼然就是年輕十幾歲的姚穎。

    這個年輕姚穎臉上的笑容燦爛,她一只手在身后抱在站在左邊那個男孩的腰

    間。這個男孩足足比她高出了一個頭,瘦瘦的身體配合著他高高的體型,顯得身

    上穿著的背心短褲有些趕不上四肢發(fā)育的速度。當我的目光移到男孩臉上,那一

    瞬間我呆住了,這男孩的頭發(fā)理得短短的,臉上帶著陽光日曬的健康顏色,但五

    官輪廓卻與我極為相似,就好像自己突然年輕了7、8歲,穿越到這張照片中一

    樣。

    我想起來了,姚穎曾經(jīng)對我提過,她有一個弟弟跟我長得很相像。我當時并

    不是很注意這句話,今天看到這張照片才明白她的意思,果然她弟弟眼看上

    去跟我是極為相似,從姚穎的敘述來看,這個男孩應該比我要大好幾歲。不過我

    隱隱約約又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究竟哪里不對勁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但此刻我也分析不出太多的東西,這個屋子內(nèi)能找到的信息就這幺多,再做

    停留也無多大意義。我將這幾張照片放入口袋,然后把藤條箱子恢復原樣擺好,

    然后關(guān)上門走了出來,大廳里躺著的兩個漢子還未清醒。我把大門關(guān)好后,還是

    從原路爬墻出去,順便將自己的指紋足跡都搽去,只留下那只黃狗在屋中汪汪直

    叫。

    在返回老宅的路上,我腦子里一直想著剛才在姚宅發(fā)現(xiàn)的照片。按照李嬸的

    說法,姚娘跟韋叔是在外頭認識的,姚娘生下姚穎后便獨自回鎮(zhèn)上生活,過了好

    幾年韋叔才來鎮(zhèn)上,之后姚娘又添了個小男孩,然后韋叔就獨自離開,從此之后

    再也沒回來過。而姚娘因病去世后,則由姚穎獨自撫養(yǎng)男孩長大。照這樣說,姚

    穎的父親就是韋叔,姚娘應該是韋叔的妻子了,只是為何像韋叔這幺英勇俠義的

    人,會把自己的妻兒丟在家中不顧,這里頭肯定有什幺文章。

    我反復琢磨思考著這個問題,腦中有些模模糊糊的東西,好像應該想起什幺

    又想不出來的樣子。真該死,記憶中肯定有什幺地方出差錯了,我突然覺得自己

    的額頭頂端隱隱有些生疼。

    算了,現(xiàn)在別想這個了,我還是先回家再說,白莉媛還在家中等著我呢。想

    起白莉媛的玉容與她離別時依依不舍的表情,我心頭又是一熱,腳下也不由得加

    快了步伐。

    由于我是步行,又不想穿過大街回鎮(zhèn)子里,所以走的是鎮(zhèn)外沿著河堤的一條

    小道。這條小道的盡頭有一條橫跨河面的橋,橋左邊通往大舅舅家所在的開發(fā)區(qū),

    右邊則可以到達我們現(xiàn)住的老宅。而緊挨著河堤小道的是一片郁郁蔥蔥的小樹林,

    夏天的時候是鎮(zhèn)上居民消暑的好去處,也是年輕男女們天然的幽會場所,當然這

    個時節(jié)是很少有人跑到那里去的。

    不過當我快要走到那條橋附近時,卻看見有一男一女正朝著樹林方向走去。

    我心中暗笑,想這對野鴛鴦也太節(jié)省了吧,這幺冷的天氣不去開個房什幺的,大

    黑天的跑到林子里挨冷受凍。我微微搖搖頭繼續(xù)向前走著,當走到橋頭的時候,

    那對男女也快要走到樹林邊緣,借著橋頭路燈的光線,我朝他們背影看了一眼。

    只見那男的身材頗為高大,上身穿著棕黃色的皮衣,下身黑色牛仔褲,頭上

    光溜溜的沒有半根毛發(fā),看上去并不像是什幺小年輕;他身邊的女人戴著個黑色

    寬邊大檐禮帽,一件黑色風衣將她飽滿有致的身段裹得緊緊的,腳上穿的黑色的

    長筒靴鞋跟有7厘米左右,再加上女人那兩條極長的美腿,站在男人身邊只比他

    矮了一點點,雖然從背后看不清女人的年齡面貌,但從這窈窕的體型來看應該挺

    漂亮的。

    我沒有很認真的看這兩人,畢竟他們喜歡跑到樹林里野合與我無關(guān),只不過

    那個女人的兩條長腿很是顯眼,讓我不得不多看了幾眼,心中不由得想起了白莉

    媛。

    白莉媛——對了。我抬腳剛要踏上橋面時,腦中突然「轟」的響了一下。那

    雙長筒靴,看上去有點熟悉,我曾經(jīng)在另外一雙搖曳生姿的長腿上見過。

    想到此處,我忍不住回頭再看去,那對男女已經(jīng)快要走入樹林了,我按耐不

    住心頭的疑慮,回身跟了上去。借著路燈的余光,我越看越覺得那個女人就是白

    莉媛,不——她就是白莉媛,因為我看到那雙長筒靴尾部有一圈白色絨毛裝飾,

    前不久我曾經(jīng)親手將這雙長筒靴從她那攝心動魄的美腿上脫下。

    白莉媛曾經(jīng)告訴我,那雙長筒靴是Ferragamo最近剛出的款式,這樣一雙原

    產(chǎn)地意大利的大牌長靴標價800美元,在鳥山鎮(zhèn)這個地方要找到第二雙幾乎是不

    可能的,更別提裝在靴筒中那對又長又直的美腿了。這個穿著長筒靴并且有一雙

    美腿的女人只能是白莉媛,不會再有其他可能。

    可是,為什幺是她?白莉媛為什幺會出現(xiàn)在這里,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要輕易

    外出的嗎?她不是應該在老宅等我回來嗎?為什幺會在這樣一個夜晚,跟一個陌

    生的男人走在鎮(zhèn)外的小路上,而且他們還并肩走進了那個幽暗的小樹林。

    帶著這些疑問,我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后。小樹林里的樹木挺茂密的,但由于

    現(xiàn)在是冬天的緣故,掉光了葉片的樹枝光禿禿的指向夜空,從空隙中漏下的些許

    光線使得能見度還算不錯。一個秋天的落葉堆積在樹林中松軟的泥土上,經(jīng)過雨

    水的混合濕潤,使得地面有些泥濘,那對男女的鞋子踩在上面發(fā)出滋滋的響聲,

    我借助著樹干的陰影不遠不近的跟在后頭,多年刻苦訓練出來的追蹤技巧,讓我

    能很好地掩飾自己的腳步聲。

    那兩人并不知道有一雙蘊含怒火的眼睛正在背后盯著,只顧邊說著邊朝樹林

    深處走去。他們大概走了十分鐘左右,到了樹林深處一塊小小的平地處,這里樹

    木的枝干更稀疏了,腳下的地面也沒有那幺潮濕,那個男人背對著我停住了腳步,

    拉著女人的手好像在說著什幺,這個角度下我可以看清楚女人的側(cè)面。

    雖然那頂斜斜的黑色寬邊大檐禮帽的陰影遮住了女人的雙目,但那細長高挺

    的瓊鼻,鮮紅圓潤的櫻唇,以及優(yōu)美頎長的白皙脖頸,不正是白莉媛嗎?如果我

    先前還存著萬分之一的僥幸,心想著自己可能認錯人了,或者鎮(zhèn)上也有個跟她差

    不多身段穿長筒靴的女人也說不定,但現(xiàn)在這個活生生的事實擺在眼前,殘酷的

    將我一切設想否定得徹頭徹尾。

    為什幺?為什幺會這樣子。我拼命的壓抑著快要迸出的怒火,心中好像有千

    萬個喉嚨要咆哮出來一般。媛媛,你不是答應我在家中等著了嗎,為什幺要跑出

    來?為什幺你會跟陌生男人跑到此處幽會?前不久你在愛愛中,不是剛說過只愛

    我一個人嗎,難道這一切都是個謊言嗎?

    嫉妒、憤怒、屈辱、不忿……這些負面情緒正迅速的占據(jù)著我的內(nèi)心,像一

    大堆兇狠的小蟲子般啃咬著我的心臟,我感覺渾身的血管都快要炸開了,眼前像

    是蒙上了一層血霧一般,一切快要變得血紅血紅的。

    而林中的那兩個男女并未停止,那男人捧著白莉媛的左手好像在說著什幺似

    得,這是在求歡嗎?男人的光頭在夜里顯得極為突兀,好像一只處于發(fā)情期的公

    獸般,正在散發(fā)著尋求交配的信息素。可是白莉媛卻仍由他握著那只纖手,她另

    外一只手一直插在風衣口袋中,兩片紅唇翕動著,好像正對男人說什幺,從她的

    表情上看不出是喜悅還是厭惡,但她并沒有表現(xiàn)出明顯的拒絕。

    那男人似乎也看出了這一點,他的手腳開始越來越放肆了。他伸出一只手摟

    向白莉媛的纖腰,白莉媛渾身劇顫的閃了一下,沒有躲開,已經(jīng)被男人給圈住,

    她雖然單手做了一定的抵抗,但很快被男人有力的雙手給化解了。此時,她那盈

    盈不堪一握的纖腰已經(jīng)落入男人手中,男人口中「呵呵」的yin笑著,俯身就要朝

    她的紅唇上吻去。

    眼見著白莉媛已經(jīng)毫無反抗余地,她也沒有表現(xiàn)出強烈的反抗意愿。再過幾

    秒,那個男人就可以將他的嘴湊在白莉媛的紅唇上,之后便可以進一步的采摘她

    的芳唇,然后將他污濁的唾液送入那具滑膩可人的口腔中。那處屬于我獨有的領(lǐng)

    地就要被其他雄性給侵占了,而領(lǐng)地的女主人卻毫無反抗之力。

    不,絕不容許。任何人都不可以奪走我心愛的女人,誰要是膽敢觸犯我的領(lǐng)

    地都得死。我的心一陣陣的發(fā)冷發(fā)硬,渾身的肌rou卻開始迅速的縮緊,每一塊骨

    骼都蓄勢待發(fā)的準備出擊,接下來的幾秒內(nèi)我會將這個狂妄的男人擊倒在地,在

    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慘叫中揭露白莉媛的背叛行為。

    正在我將要一躍而出的時候,被那男人抱著的白莉媛突然揚起了頭,黑色大

    檐禮帽下方的臉孔完全暴露在微光下,那張百合般嬌艷絕美的玉容上有著一股凄

    婉與決絕,那股特別的眼神我層在不久前見到過,那是她在車庫中挺身而出拒絕

    呂江時的樣子。

    男人的大嘴落了個空,他正要回頭再次尋去時,白莉媛一直插在右手袋中的

    纖手拔了出來,緊接著發(fā)出了一聲不大的悶響,好像是香檳酒瓶塞被拔出時的聲

    音一般,穿破了寂靜的樹林上空,幾只被驚動的宿鳥驚惶的飛了起來,鳥類翅膀

    擊空聲在我頭上掠過。

    這一切都在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的背部突然挺

    直了一下,身上皮衣中間突然多了一個大洞,從洞口中開始不斷涌出暗紅色的液

    體。男人的身體一陣搖晃,白莉媛趁機掙脫了他的雙臂,他仿佛不能置信一般,

    伸手顫巍巍地指著白莉媛,嘴里像頭受傷的野獸般喊了幾聲:「你……你……你

    ……」

    然后他猛地向前一撲,居然借著這股勁抓住了白莉媛的脖子,他高大的體型

    加上這一撲的力氣,白莉媛被他推著靠在了一棵樹上。男人的雙手正在向內(nèi)收緊

    著,白莉媛雖然拼命的掙扎反抗,但那一雙纖細柔軟的小手居然掰不開他的手指。

    眼看著情況危急,我再不能繼續(xù)旁觀下去,飛快的從陰影中竄了出來,一拳

    擊在男人太陽xue上。我這一拳力大勢猛,男人口中「呃呃呃」的發(fā)出野獸般的怪

    叫,然后方才松開雙手,龐大的身軀在原地晃了晃,頹然倒地。

    脫離了束縛,白莉媛雙手捂著被勒緊的脖子大口喘氣了幾下,她這才看到一

    個高大的黑影站在面前,猝不及防下張口就要發(fā)出尖叫,我忙伸手按住她的檀口,

    輕聲道:「媛媛,是我?!?/br>
    白莉媛兩只大眼睛惶然的亂轉(zhuǎn),借著微光她看清我的輪廓,我朝她點點頭,

    看她眼神平息了下來,遂松開了手掌。

    「石頭,你……你怎幺會在這里?!拱桌蜴骂澛晢柕?,臉色的驚恐之色卻未

    消退,兩片原本鮮紅的櫻唇煞白煞白的,白玉般的臉頰更是全無血色,一雙纖白

    的玉手更像是瘧疾病人打擺子般顫抖著。

    「啪」一聲,從白莉媛手中滑落一樣東西。我往下一看,那把黑亮的Glock18

    正好落在地上男人的尸體上,方才就是她對著這個男人開槍嗎?難道她并不是跟

    這個男人來幽會的?我心中涌起了很多疑問,看白莉媛好像緩過來了些,脫下身

    上的皮夾克,墊在旁邊一顆桉樹的樹墩上,然后扶著她在樹墩上坐了下來。

    之后,我轉(zhuǎn)身走到地上那具尸體旁,用腳上的皮靴踢了幾下,將他翻了個身,

    正面朝上躺著。這男人身高約180左右,體型魁梧強壯,正面胸前偏左,在心臟

    下方1厘米處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里面暗紅色的血漿還在緩緩的流向地面,

    他的皮夾克表面有火藥灼燒的痕跡,顯然白莉媛剛才是在極近的距離開槍的。

    我掏出手機點亮屏幕,借著光線看清楚了男人的臉。出乎意料的是,地上這

    個男人的年齡并不是很大,大概30出頭左右,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眉毛又

    長又黑,一雙大眼瞪得像銅鈴般大小,要不是那尚未閉合的眼睛過于猙獰,和圓

    乎乎發(fā)根泛青的光頭,看上去還是個頗為英俊的男子。而且我總覺得這人看上去

    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他是誰?」我緊皺眉頭,頭也不回的問道。

    白莉媛的聲音又細又弱,好像有些惴惴不安的答道。

    「他……他就是你大舅舅的二兒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