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不學。

    就在許斯昂覺得自己也就這么混到開學的時候，許家宗為了應酬，結(jié)果酒精中毒，司機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已經(jīng)面色鐵青了，送去醫(yī)院搶救的還算及時，再晚一點，后果難說。

    直到許斯昂有次四五點醒了，他住在一樓，聽見了客廳的動靜，開門探頭張望的時候，是已經(jīng)從外面買完菜回來的蔣云錦和家政阿姨。

    “這個排骨你做成湯煮給小孩吃，今天抽個空幫許斯昂把床上的四件套換一下，男孩子比女生臟，meimei那床過兩天再換。今天的護理師要來，你記得不僅要讓他看看許斯昂的腿，他現(xiàn)在一天到晚不是躺著就是坐著，還要看看他的脊椎……對了，許斯昂昨天隨口說要吃血橙，你給小孩做完早餐之后去買。我今天要很晚才回來，你記得等許斯昂洗完澡再下班?！?/br>
    當天他坐在客廳等蔣云錦從醫(yī)院回來，他問蔣云錦：“你總要我成為更好的人，但如果現(xiàn)在這個我就已經(jīng)是最好的我呢？”

    蔣云錦走到他的身邊，蹲下身，看著他：“我希望你努力去成為更好的人，是想你以后可以有更多的選擇。你如果抵觸，我現(xiàn)在不逼你了，我就求求你好好的健康的長大?！?/br>
    長大懂事似乎就是那么一瞬間的事情。他才十七歲，他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

    ——我要復讀高二，轉(zhuǎn)文科。

    紀淮和陳逾司坐在一邊，對面是許斯昂。

    面對他剛剛宣布的消息，紀淮張了張嘴，但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伸手扯了扯陳逾司的袖子，又抬手捏了一把，聽見陳逾司倒吸一口氣的聲音，她知道自己沒在做夢。

    陳逾司回了他一句耳熟的，他第一天來找紀淮做作業(yè)的時候，許斯昂對他說的那句話：“你……是不是有毛病了？”

    他們兩個甚至開始打賭許斯昂這個十年腦梗的決定能持續(xù)多久。

    陳逾司搶先下注：“我賭十分鐘吧，不準跟押?！?/br>
    “那不賭了。”紀淮耍賴。

    “你可以賭半個小時，稍微久一點。怎么？看不起你表哥？”

    紀淮拉著嘴角，搖了搖手指：“不是看不起，是太了解，這壓根不可能。”

    結(jié)果許斯昂像模像樣的開始制定學習計劃。

    暑假重整學習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找個認識的人借文科高二一整年的筆記，提前預習起來。

    陳逾司和紀淮吃驚過后已經(jīng)找到今天要比賽做的理綜考卷了。

    紀淮開始前上了個洗手間，跑開了。

    陳逾司看許斯昂突然沒了動作，還以為他已經(jīng)放棄了，許斯昂捏著鼻梁：“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沒有認識的女生是讀文科的?！?/br>
    陳逾司照例解下手腕上的手表，慢條斯理的調(diào)倒計時時間：“你泡了過那么多妞，還沒有嗎？”

    許斯昂掐指一算，有點失策了：“我們學校里的，我找的好像全是馬路對面的?！?/br>
    陳逾司：“看來老話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是這么有真理?！?/br>
    他調(diào)整好手表的時間，這是他和紀淮刷一張考卷的倒計時時間，手表剛放下，他注意到對邊投來的視線。

    許斯昂將希望寄托他身上：“別說沒有啊，我記得你還收到過文科女生寫的情書呢。那個請書我都印象深刻，里面有一塊手帕子，附了一首詩：不寫情詞不獻詩，一方素帕寄心知?！?/br>
    他不買賬：“忘了？那封信你看完之后我就直接扔垃圾桶了?！?/br>
    許斯昂肯定沒忘，那送信的小姑娘都沒走遠呢，陳逾司就給當著人面扔掉了。但他不管：“你幫我去借?！?/br>
    “找你表妹，她可認識不少文科的女生?！?/br>
    那個帶到他面前介紹給他的女生，還有一起照顧貓的易伽……

    許斯昂狐疑：“她怎么可能認識？”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就像他始終沒辦法告訴許斯昂，自己被他那個小表妹從頭到腳看光過。告訴這個幸災樂禍的人，自己被他表妹介紹過女朋友也不是件好事。

    紀淮聽見了，小跑著過去了：“我認識啊，我還給他介紹過對象呢?！?/br>
    許斯昂看著陳逾司那瞬間變黑的臉色，撲哧一聲笑出來了。

    兩個小時后，陳逾司和紀淮刷完一張理綜考卷，他和許斯昂去了陽臺抽煙，紀淮在對一一比對兩個人的答案。

    許斯昂看了眼客廳里伏案的人那認真的模樣，笑著問：“我妹是不是缺心眼？你喜歡她，她給你介紹女朋友？”

    既然被他知道了，陳逾司倒苦水，把跨服聊天的經(jīng)歷都和他說了遍：“你們家缺心眼是祖?zhèn)鞯陌?。?/br>
    許斯昂：“沒準裝瘋賣傻，她就是不喜歡你呢?！?/br>
    陳逾司不信，把煙遞到嘴里，伸手理了理有些長的劉海。

    見他不信，許斯昂笑：“這么有自信？”

    陳逾司視線越過陽臺的玻璃門望進去，里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趴在了桌上，焉巴的樣子，一直沒變，不用猜也知道，估計這張考卷還是沒考過他。

    聽見許斯昂的話，陳逾司嗯哼了一聲：“我人見人愛，這特么就是事實。”

    “去你的吧。”許斯昂出聲打斷了他的臭美：“不過，你保證是來真的，那我就幫你了。”

    第28章 曠野聽風（6）   　　紀淮理綜最后一道……

    紀淮理綜最后一道大題亡了, 她側(cè)著臉枕在考卷上，想著陳逾司的答案，在腦袋里整理解題思路。

    還沒想出來, 他就抽完煙回來了。她聽見了陽臺移門的聲音，拖鞋踩過地磚, 再踩過沙發(fā)附近的地毯, 最后走到她身后。

    攜著那股她都已經(jīng)有點熟悉的巧克力煙味。

    頭發(fā)散在他的考卷上, 陳逾司伸手還沒碰到她就坐直了身體。眼神很專注地看著他, 也不說一句話。

    陳逾司不上當了，他猜這注視反正和男女之間沒什么關(guān)系，清了清嗓子：“想到哪步卡住了？”

    見紀淮不說話還是就這么看著他, 陳逾司知道這打擊不小。

    打擊能不小嗎？

    紀淮看過陳逾司的課本和筆記本，課本干干凈凈，最多有幾條橫線, 還是用一只黑筆從課本第一頁劃到了最后一頁。至于筆記本？壓根沒有那東西, 課本最后一頁那張白紙寫寫補充就夠了。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但人記性就是好到聽過就不忘。

    紀淮也好奇過：“你沒有錯題本？”

    他一笑：“我沒有錯題。”

    笑得樣子真的很招人, 囂張又自信。她看著，心頭一顫, 偏過臉沒再看他。

    她呢？課本上用不同顏色的熒光筆畫的特別好、筆記也用紅筆黑筆圓珠筆字跡整齊的書寫，便簽紙輔助。

    考前認真復習，還不如別人就上課聽聽的。

    許斯昂比陳逾司后進來，他回去的時候, 陳逾司在給紀淮講那道大題, 兩個人靠得挺近的。第一眼看著挺奇怪的，明明是給紀淮講題，但考卷擺放的位置靠陳逾司那邊。

    “由玻意耳定律可得……”

    直到許斯昂看見紀淮腳踩在椅腿之間的橫杠上, 因為主動傾身過去，人沒穩(wěn)住，一下子半摔在陳逾司胳膊上。陳逾司那個老狗賊還內(nèi)心狂喜、表面淡定的欲擒故縱：“矜持點?！?/br>
    靠，真會。

    紀淮聰明，陳逾司給她講一遍她也會了。她重新用修正帶涂掉答案，訂正了一遍。

    許斯昂問她要文科生的聯(lián)系方式，紀淮只有易伽的，不好直接推給他，還得先問問易伽本人肯不肯借。等回復的時候，紀淮忍不住好奇他怎么想到轉(zhuǎn)了文。

    他沾沾自喜：“我高一的時候歷史很不錯?！?/br>
    陳逾司在等紀淮改完理綜考卷的錯題，等她改完再做下一張考卷。他靠在椅背上，玩著手機休息，聽見許斯昂的話，損他：“你不是歷史不錯，你是其他太差。”

    易伽消息回的不快，紀淮和陳逾司一起做英語的考卷的時候，擱在旁邊的手機響了，紀淮不想被陳逾司甩開進度，便叫許斯昂自己用她手機回復易伽。

    許斯昂看對面兩個人做考卷，就像他ob圍觀陳逾司玩游戲時他的手速和預判一樣，都讓他望塵莫及。

    紀淮的手機密碼就是她的生日，消息列表最上面的就是易伽。如果不是備注，許斯昂都不敢相信那個用風景當頭像的人是易伽。

    先是紀淮之前找她時候發(fā)的。

    【紀淮】：在嗎，小jiejie。我一個表哥想找你借一下高二整學期的全科筆記，可以嗎？可以的話我把你好友推給他。

    【易伽】：你把你家地址給我，我明天把筆記拿去給你，你轉(zhuǎn)交吧。

    【易伽】：明天你有空嗎，我們給貓洗個澡。

    許斯昂隨手點進易伽的朋友圈，動態(tài)不多，一些書籍推薦，日常店鋪打卡，還有些小姑娘的碎碎念。只是那碎碎念就很有意思了……

    【不一定姓日向的都會翻白眼，但所有姓我妻的絕對都是戰(zhàn)神。】

    比如。

    【跳票這么久終于來了，結(jié)果腚社你就給我看這個？】

    也比如。

    【眾所周知，京都出老婆，骨頭社出老公?！?/br>
    更比如。

    【這約戰(zhàn)三先行上映會播放的第一集 是什么？我將用一輩子去安撫我那剛剛看了十幾分鐘的約戰(zhàn)三的眼睛?！?/br>
    許斯昂是沒想到：“用阿姨頭像的居然是個老二次元?！?/br>
    陳逾司的英語作文也寫完了，伸手從許斯昂手里拿過紀淮的手機，手機殼像個小姑娘的，上面印著一只抱著蜂蜜罐頭的小熊。

    隨手翻了兩下，就把手機還給紀淮了：“沒去公告欄前圍觀過她的作文啊？”

    易伽的作文都是和考試成績一起貼出來了，許斯昂才不去那晦氣的地方，自然也沒看過易伽的作文。

    陳逾司給他解釋：“她有一回寫作文，開頭是海賊王，中間是銀魂，結(jié)尾用亞人升華主題一下。滿分作文?！?/br>
    “就看不起你們這種拿動漫臺詞和游戲語音乞討作文高分的?！痹S斯昂哼了一聲。

    陳逾司瞥他：“你不也用過蓋倫的臺詞嘛，裝什么小白蓮。英雄聯(lián)盟那么多好臺詞，人生導師卡密爾的發(fā)言你不寫，非寫‘人在塔在’?！?/br>
    許斯昂還特別好意思的為自己辯解：“我當時去考試前通宵了一個晚上，寫作文的時候兩眼都發(fā)黑，腦子里除了人在塔在，就只有fire in the hole和主人請盡情吩咐妲己吧，前者寫在英語作文里了，后者寫的時候忘了妲己的妲怎么寫了，我是被迫無奈才選了人在塔在?！?/br>
    紀淮在旁邊聽著，有點心疼大姨是要多么堅強才能給許斯昂去開家長會，她現(xiàn)在就差那個掃帚和簸箕過來把她和陳逾司掉了滿地的嫌棄掃一掃。

    扶額：“就這？你怎么好意思轉(zhuǎn)文科？”

    陳逾司把考卷給紀淮，讓她對答案，想了想原因：“你哥理科題目看不懂，至少文科題目能看懂題意。雖然都還是不會，但選了文能死個明白?！?/br>
    紀淮不厚道的笑了：“你太損了”

    -

    易伽來得很早，但許斯昂還沒起。紀淮讓她進來小坐，自己跑去一樓的房間把許斯昂叫起床，怎么說也要讓他親自給易伽說聲謝謝。

    趁許斯昂洗漱的時候，紀淮給易伽倒了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