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五隊的隊長，你叫我子桑便是了……”他抿嘴，一粒小梨渦若隱若現。

    督主指到最側，一個看起來比紀川要高一些的小少年，唇紅齒白的，“這是六隊長，止水，也是東廠隊長之中最小的?！?/br>
    紀川便抬頭，吞著滿口的東西含糊不清道：“東廠不是不收毛都沒脫凈的小屁孩嗎？”

    止水面色一白，炸毛怒道：“老子已經滿十六了！”

    顧小樓伸手扯他坐下，一面譏笑道：“進東廠是要看真本事的，在座的每一個都是從高手中廝殺出來的……”

    “關我屁事。”紀川眼都未抬一分，氣的股小樓郁結。

    督主卻笑瞇瞇的看著紀川胡吃海塞，一壁往他的碟子中添菜，“慢慢吃，沒有人同你搶，全是你的?！钡沽吮K茶推到他手邊，“喝口水?！?/br>
    紀川一飲而盡，絲毫不放松往嘴里塞東西。

    一側的二隊長明嵐忽然頓了捻佛珠的手，看著她背后的大刀驚奇，“小娃娃這是你的兵器？”伸手要去摸。

    紀川一把打開。

    “啪”的滿座一驚，紀川抹了一把嘴，悶悶道：“我不喜歡別人碰。”

    “怪癖。”顧小樓斜睥他一眼，呲之以鼻。

    紀川也不理他，只埋頭吃東西，一頓飯吃的一桌子悶聲不吭，倒是督主始終笑瞇瞇的望著紀川，等他吃的打飽嗝，才放下茶盞道：“今日起紀川便正式入隊?！鼻屏祟櫺且谎?，“先加入四番隊，跟著小樓吧。”

    “督主！”顧小樓豁然起身，一臉的震驚悲憤不能接受。

    督主細微的蹙眉，沈環(huán)溪忙暗自扯了顧小樓。

    “你有異議？”督主問。

    顧小樓不甘心的低眉道：“屬下不敢，只是……四隊之中并不缺人手?！?/br>
    督主點頭，略一沉思，道：“便先做副隊長，跟在你身邊，日后再做調整?！?/br>
    顧小樓一句話噎在喉頭吞吐不下。

    整個晚膳，只有紀川一人在吃。

    督主耐心的等他吃飽，才擺手扯下飯菜。

    大廳里掌了燈，煌煌的燭火蓽撥作響，眾人皆都退下，整個大廳中只有督主，沈環(huán)溪和紀川。

    紀川立在堂下，看沈環(huán)溪起身過來，將三本靛青的書本丟在他懷里，冷聲道：“這三本全是東廠條令和入隊規(guī)矩，你即入東廠便要牢記每一條，違規(guī)者，重罰不赦?！?/br>
    這么多？紀川翻開三本所謂的規(guī)矩，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行看的他頭疼，合了書本看沈環(huán)溪，“我不識字，你念給我聽?！?/br>
    “做夢！”沈環(huán)溪蹙眉道，“作為三番隊的副隊居然不識字？”哼的冷笑，“傳揚出去豈不讓人恥笑？”

    “又沒規(guī)定做副隊非得識字?！奔o川左右又翻了翻，“天下誰愛笑誰笑，關我屁事?！?/br>
    “這是東廠的規(guī)矩！”沈環(huán)溪怒喝。

    “好了?！倍街鞣畔虏璞K，讓紀川到跟前，笑道：“不識字便不識字，這些規(guī)矩守不守都隨他?！蹦眠^他手中的書本撂在一側。

    “督主！”

    督主拍了拍沈環(huán)溪的肩膀，對紀川笑道：“這些規(guī)矩你可以不守，但有一條你必須記仔細?！甭晕⒁活D，“凡入東廠者，生死不得背離，明白嗎？”

    紀川似懂非懂。

    督主彈了彈袍子，淡聲道：“跪下阿川?！?/br>
    紀川略有遲疑，沈環(huán)溪上前一腳踢在他腿彎，膝蓋一軟踉蹌跪下，紀川怒然，剛要發(fā)火，抬頭卻撞上督主望過來的眉眼，莫名的一點點收斂了下來，安順跪著。

    有細白的手指抬起他的下顎。

    他看到一雙眼，在眉睫斑駁的陰影下像隔著霧氣，怎么都瞧不清里面的神色，就那么淡，淡的不動神色的看他，卻讓他無端端的膽怯，那像一個看不見底的深淵，幽影洞洞。

    “阿川。”督主語氣未動，笑紋卻舒展開，看定他沒有笑，“從你入東廠的那一刻起，你便是這東廠的人，我的人，你唯一要做的只有服從我，無條件的服從我。我可以縱容你的一切，你所要的，你所求的，我都會給你，但你要記住，我平生最容不得背叛二字。”松開紀川的下顎，他問：“明白了嗎？”

    他一字一句的解釋，明明語氣淡薄卻讓紀川覺得透不過氣。

    服從與忠誠，是他定給紀川的條令。

    紀川點頭。

    “阿川?！倍街饔纸兴?，揮手召來候在門外的一名侍婢，笑道：“這是服侍我的青娘，以后就負責照料你，有什么不滿意的可以去同環(huán)溪講?！?/br>
    紀川轉頭瞧見那名換做青娘的侍婢跪在堂下，恭敬的對他叩了一禮，“青娘見過副隊長?！?/br>
    抬起頭來，是一張圓圓的臉蛋，杏仁大眼，眉眼彎彎的看著極討喜。

    紀川臉色一變，忙道：“我不需要人侍候！”又堅定的補道：“真的，我個大男人不喜歡讓女人侍候。”

    “是嗎？”督主瞇眼看著他笑，忽然貼在他耳側小聲道：“有個女人照顧你方便些?！?/br>
    紀川一愣，還未明白什么意思，督主已經起身，笑道：“這是命令?！狈鏊饋?，“青娘廚藝很好，方才是一桌子酒菜全是出至她手，你會喜歡的?！?/br>
    果然紀川眼睛一亮。

    督主指尖落在他脖頸上的半截鐵鏈上，細微的拂過有一粼粼紋飾，“這鐵鏈是誰給你帶上的？”

    紀川低頭想了片刻，又抬頭，“這是命令？非得回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