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像沒用了。”

    薄慎言抬手覆在他冰涼的手背上。

    “嗯，我知道。”

    原嘉逸不但沒掙開，還抬起另一只手蓋住了薄慎言的。

    他摩挲著薄慎言好看的骨節(jié),  視線流轉(zhuǎn)過他光滑平整的白皙手背時，不禁溢出了羨慕的情緒。

    只要一看到薄慎言，原嘉逸就沒有辦法不想到在當天的視頻里,  薄慎言毫不猶豫地說出了他的選擇。

    盡管他知道那是薄慎言為了保他而做出的不得已。

    可無論如何,  原淼死了。

    在他眼前活生生地被人敲碎。

    那大概是世界上最凄慘的死法了。

    用原嘉逸最引以為傲,  賴以生存的醫(yī)學工具，肢解了他在這世界上唯一的留戀。

    手恢復了,  但他卻再也不敢拿刀了。

    連看到扳手和鉗子，都會讓原嘉逸霎時間想起那把血淋淋的持骨鉗,  骨撬上掛著的碎rou,  骨錘砸在頭上帶起的黏膩發(fā)絲。

    這一切都讓他不敢閉眼,  不敢再回憶。

    只有薄慎言在他身邊的時候，他才能安睡于片刻的溫暖。

    看著他這幅樣子，薄慎言只想去案板上拿把刀,  然后塞到原嘉逸手中,  讓他對著自己的掌心將它戳穿。

    讓他們受一樣的傷，流一樣多的血。

    然而原嘉逸并不會這樣做。

    他只會做更殘忍的事情。

    就是不再為他而感到悲喜，所有的情緒都不再會因為他薄慎言而有任何的波動。

    “我們分開吧，好過這樣彼此折磨?！?/br>
    原嘉逸的眼淚掉在薄慎言的指縫里，復又順著他的指縫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他被涼得一哆嗦。

    熱燙的眼淚被薄慎言手上冰冷的溫度同化。

    薄慎言低著頭，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只有手上的溫度，讓原嘉逸覺得如握堅冰。

    “粥快好了，嘉嘉該吃飯了?！?/br>
    原嘉逸動動發(fā)麻的腳踝，嗯了一聲，穿上拖鞋去關(guān)火。

    看到他離開自己觸手可及的范圍，薄慎言突然慌了。

    他倉皇地站起身，不顧一切地轉(zhuǎn)身撲向原嘉逸，將他死死抱進懷里，腦袋埋在他的肩頸上。

    “不……不要，”他眼皮guntang，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嘉嘉……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

    原嘉逸任憑他抱著，一聲不吭。

    面對他的冷然，薄慎言迷茫地盯著他線條漂亮的頸側(cè)肌rou，愣愣地瞅了半天，仿佛下了什么決心似地，驟然沖向案板。

    他想去拿起案板上的刀替原嘉逸出氣，可還沒等他碰到刀把兒，就已經(jīng)被及時反應過來的原嘉逸憤怒地推向了一邊。

    薄慎言踉蹌著后退了幾步，滿眼赤紅地盯著原嘉逸已經(jīng)恢復平靜的臉，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罵道。

    “你為什么阻止我，你憑什么阻止我，這是我的身體，我的！我他媽想怎樣就怎樣！就算我想剁了我的手你都管不著！”

    原嘉逸從來沒有見過薄慎言這么崩潰絕望，這么撕心裂肺地怒吼的模樣，拋除現(xiàn)在的情境不看，倒像個十足的潑婦。

    逼仄的小屋在他的吼叫過后，顯得更為靜謐起來，腦子逐漸恢復了理智，薄慎言不禁懊悔用這個態(tài)度對原嘉逸說話，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低頭不語。

    “……你別這樣。”

    原嘉逸抬手蹭了把眼淚，無力地垂下肩膀，“薄慎言，你不要這么幼稚?！?/br>
    薄慎言邁開步子走到原嘉逸身邊，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仿佛是擔心牽住的手指太多，顯得他太貪婪，所以只捏著原嘉逸的兩根手指，可憐巴巴地乞求著。

    “可是我喜歡你，我離不……”

    “但喜歡是不能當飯吃的，薄先生?！?/br>
    搖搖頭打斷薄慎言的話，原嘉逸回握住他冰涼的手，“你的生活里本來就不該有我，我只是把屬于你原本的生活還給你?！?/br>
    “我不喜歡……我不喜歡……”薄慎言不停地掉著眼淚，哽咽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不喜歡原來的生活，我一點都不開心……”

    原嘉逸踮起腳抱住薄慎言的脖子，嘴唇貼上他頸側(cè)時刻跳動著的血管，同樣艱澀地開口，眼淚guntang。

    “我否定了我這二十幾年的糟糕人生，但唯獨愿意承認愛你的心意?！?/br>
    薄慎言失控地攬住原嘉逸的腰身，將他箍得死緊不肯放開，勒得原嘉逸幾乎難以呼吸。

    身體里原始的沖動讓他們兩個都失去了理智。

    最后一場，從清晨到日落，從淚水到汗水。

    薄慎言用了十幾個小時的時間，頂著離原嘉逸最近的地方，對他說完了這一輩子的愛。

    “我們還有可能嗎？”

    原嘉逸的頭發(fā)被汗打濕，他疲憊地半闔著眼睛，抬眸凝著薄慎言滿含深情的雙眼。

    那雙眼睛紅紅的，卻沒有再掉眼淚。

    “我不知道，”原嘉逸伸長手臂環(huán)住他寬闊的背脊，閉眼啄吻著薄慎言的唇瓣，“也不重要?！?/br>
    薄慎言低低地嗤笑一聲，點點頭。

    “你要活得好一點，我永遠都喜歡你?！?/br>
    離職手續(xù)辦得很順利。

    但是從科室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卻遇到了一絲麻煩。

    原嘉逸已經(jīng)被宋揚抱在懷里十幾分鐘不肯放手，挺大一個老爺們兒硬生生地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