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子升咬了一口臟臟包，順便用拇指刮掉蹭上嘴角的巧克力粉用舌尖舔了一下。

    他沒注意到小孩看得人已傻了，心不在焉回答：“只有你一個。”

    真的嗎。

    于點收回幾乎要粘在他身上的目光，轉頭又看向那三人的背影。

    這回他和meimei還對視了一眼，雖然綣綣仍然一動不動，但她的小嘴巴稍微張了張，算作向點點哥哥打了招呼。

    連手都提不起來擺一下，姜翟那么勤快，綣綣卻這么懶，該不會是被某只郁狗帶壞的吧。

    小姑娘的下巴在自己肩膀上戳了戳，姜翟不知身后十幾米外有人綴著，還以為姜綣在自己玩，便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摸到一把亂七八糟的小辮子。

    姜綣頭發(fā)軟，梳頭有些困難，姜翟被 cao練了快四年，才做到每天清晨熟練盤腿坐在沙發(fā)上，給小姑娘梳各種各樣的頭型。

    有時候你在校園里看見他在盯著某個女生看，別多想，他就是在研究人家女孩的發(fā)型怎么梳的，他meimei適不適合。

    不過陳奕然顯然還只是個新手。

    雖然以前習慣了看舞臺劇之前先和于點一起啃面包喝奶茶，結束之后再去燒烤攤胡吃海喝，但是陳老師的胃顯然經不起這么粗糙的待遇。

    姜翟下午做的是蟹粉意面，也算呼應了一下西餐廳的配置。而等到他扯下圍裙走出廚房，看到的卻是一向游刃有余好像什么都難不倒他的陳老師，被給女孩梳頭難倒的模樣。

    年初的時候姜翟給家里換了部分家具，客廳里現(xiàn)在放了幾只陷進去就不想出來的懶人沙發(fā)，電視柜前則鋪著一大片十字紋的環(huán)保拼接泡沫地墊。

    姜綣冷冷酷酷一個小女孩，在逛家居城的時候站在兒童區(qū)不挪步不眨眼也是姜翟沒有想到，當哥哥的當即下單購入最復雜的那款花色，回家后和小妹在客廳里摳了一下午數字、動物與字母。

    陳奕然此刻就盤腿坐在那片泡沫墊上，微微蹙眉，很認真地給背對自己的小女孩綁糟糕的馬尾。

    姜綣的眼神跟太陽下躲陰涼的小狗一樣平靜，似乎根本不在意身后的男人把自己的一頭秀發(fā)糟蹋成了什么鬼樣子。

    要是再在他們身邊點綴一些五顏六色的海洋球，這個場景真的很像智慧樹下你和我。

    一想到陳老師郁卒放棄抬頭看他時的無奈表情，姜翟就忍不住想笑。

    哈。哈。哈。

    可惜陳老師在成年人的世界廝殺久了，面皮并不算薄，一走出大門就又端出那張完美面具，大有“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們”的架勢。

    姜翟微微側頭睨了他一眼，唇邊笑意很深。

    為什么最開始會覺得陳奕然戴著面具看人讓人不爽呢，明明就很可愛嘛。

    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被評價“可愛”的陳老師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似乎有些意外。

    “我接個電話?！标愞热煌Ｏ铝四_步。

    姜翟微微頷首，抱著meimei繼續(xù)向前走，步履未停，依稀聽到身后陳奕然接通電話后語氣柔和的一句：“Javen？”

    他什么時候也能對他的學生這么溫柔。

    打來電話的是季玩暄，彭建華上次向陳奕然提起過的，他的高中與大學同門師弟，事務所直系下屬。

    陳奕然留在燕城一整年了，雖然沒有特意告訴過誰，但只要在同校的圈子里傳一傳，沒有打聽不到的八卦。

    “師兄！你在信中當老師了？”

    季玩暄那邊背景音很嘈雜，有音樂，也有別人的交談。今日假期，他應該在發(fā)小開的酒吧里和朋友們聚會。

    中央區(qū)公園兩側鋪著橡膠跑道，陳奕然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嗯”了一聲，沒有瞞他：“在荔臺校區(qū)，有一年了。”

    季玩暄的語氣很驚訝，驚喜，還有一點小小的埋怨：“你都不告訴我?！?/br>
    他們在一個部門同事整整五年，黃種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站穩(wěn)腳跟并不算容易，陳奕然比季玩暄走得快一些，但是那些年如果沒有這個人，他估計也真的很難撐下去。

    可以撐，只是會更難一些。

    陳奕然勾起唇角：“剛開始沒打算留太久的，只是幫老師應付一下差事，隨時都可能走，所以沒告訴你?！?/br>
    后來則是覺得沒必要打擾別人的人生，他自己在新環(huán)境適應得不錯，過得也不算糟糕。

    通話那端的背景音樂是一首懶洋洋的旋律說唱，有人在尖叫起哄，氛圍很不錯。

    季玩暄似乎捂著話筒走到了安靜些的角落，懊悔而真誠地問他：“既然你留在燕城了，無論之后還會不會走，還拿我當朋友吧？你有時間的話，我們可以經常聚一聚?！?/br>
    小師弟入職的第二年遇到了很大的麻煩，陳奕然為了在事務所甚至是這個行業(yè)保下他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季玩暄一直記念著師兄的好。

    但說實在話，陳奕然其實偶爾會稍微有點后悔自己當時過于沖昏頭腦，竟然直接去找了老板保人。

    但凡他冷靜些，想想更迂回有效的方法，少付出一些，季玩暄后來也許就不會那么那么的感激他，以至于讓他時常覺得，對方給予自己的所有關懷與親近，都不過只是因為恩情。

    很無聊的想法，好在那個人總有各種各樣的魔力，讓陳奕然在相處中自然地忘卻這些猜測。

    是很難讓人不喜歡上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