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但剛才在郁子升睜眼“醒”來之前，他好像就已經(jīng)醒了——還用食指尖在于點看不見的地方對顧子晃了一下，噤聲似的。

    但他閉著眼睛，頭頂又沒有長第三只眼，是怎么知道顧子也在看著他們的呢。

    是智能手表的反光倒影？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于點在看自己的？

    在玩狼人游戲的時候，每當拿到夜里可以半瞇起眼睛偷看狼人是誰的小女孩身份牌時，郁子升永遠都不會被人認出來。

    他似乎有著天賦異稟的瞇眼看世界技巧，但是以剛才的角度，他是絕對看不見于點在盯著自己發(fā)呆的。

    除非……除非在于點醒過來之前，他就已經(jīng)睜開眼睛，一直看著那個不知何時迷迷糊糊將臉面向自己的小男孩。

    ——甚至在注意到女生發(fā)現(xiàn)自己的時候，仍然沒有轉(zhuǎn)移目光。

    顧子：“……”

    她是不是還是應(yīng)該和于點說一下？

    女孩子再次抬起頭，但這一次她先對上的卻是郁子升回到座位上時，扶著座椅靠背仰頭垂目投來的淡淡目光。

    他果然沒睡著，也果然在封她的嘴。

    好吧。

    顧子轉(zhuǎn)移視線停止與這人對視，發(fā)現(xiàn)周舟正在大力晃著于點的肩膀。

    “……”

    顧子開始為男朋友也感到擔憂了。

    周舟渾然不覺地貼到于點耳邊，壓著氣音哄他：“我們?nèi)コ燥埌?！你不餓嗎點兒！”

    于點還在掙扎：“我把這一頁……這道題寫完的?！?/br>
    “拉倒吧，你還想吃上飯嗎？”周舟瞥了一眼那些字母符號就眼睛疼地別開了視線。

    他是徹底已經(jīng)放棄物化生了，反正以后也不會再考了。

    “吃飯吧吃飯吧吃飯吧！附近開了家旋轉(zhuǎn)小火鍋，生意特火爆，去晚了沒位置！”

    他念咒似的，聽得于點有點動心，但仍然在猶豫：“你不覺得在我們的故事里，學習的場景好像出現(xiàn)太少了嗎？”

    他還不太餓，還能再撐三百字動作與心理描寫。

    “好像是，”周舟想了一下，又釋然了，“但我們是學渣??！”

    ……有道理啊。

    于點還差一點點就要被說服了。

    “我餓了?！庇糇由驹谂赃叺馈?/br>
    于點把筆蓋蓋上，收回筆袋拉好拉鏈，扶著椅背站了起來。

    “那家小火鍋在哪？遠嗎？”

    周舟：“……不遠，馬路對面?！?/br>
    于點“嗯”了一聲，下意識笑著看向郁子升：“他說不……”

    剛才不是發(fā)誓不理他了嗎。

    于點立刻換了副表情，扭過頭冷哼一聲，先眾人一步邁開大步走了。

    郁子升垂著眼皮在原地笑了一聲，歪頭看向神情古怪的周舟：“不帶路？”

    上輩子郁狗可能是被自己打死的，這輩子才報應(yīng)到他頭上。

    周舟向剛才在洗手間認的大哥抱了抱拳，彎腰躬身，擺出了“您請”的姿勢。

    他態(tài)度極好，是希望郁子升可以伸手不打笑臉人。

    但周舟大約還是不太了解郁狗性子里的劣根性，他越這樣吧，郁子升就越想繼續(xù)欺負他。

    顧子輕輕咳嗽了一聲。

    “……”

    郁子升默了默，什么也沒做，走了。

    周舟稀罕地抬頭目送他的背影，好奇道：“郁狗做人了？”

    他都做好被甩垃圾話的準備了。

    但女孩卻笑了笑，清麗眉眼只消一秒便看醉北國夏日。

    “也許是吧?！彼f。

    當上帝抽走亞當?shù)睦吖橇钕耐藿凳赖哪且惶?，人類才真的成為人類?/br>
    第39章 離他遠一點

    #

    高一年級的最后一次全科目期末考試結(jié)束之后，三班的所有同學一起聚了頓大餐。老師們也來坐了坐，大家敬酒發(fā)言的場面就像是兩年后畢業(yè)季的初次演習。

    下學期開學，他們就正式掛牌文科班了，要和物化生的老師們說再見，不過幸好，其他老師仍然還會是他們的老師。

    周舟自詡是酒中狂徒，但沒喝半瓶就失了神志，步履飄忽地攬住汪皓霖的肩膀，口齒不清地和他哥倆好道：“汪汪，去了理科班以后不要忘了我們，茍富貴！勿！勿……”

    “勿相忘?！蓖麴┝責o奈地扶著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剛松開，又被周舟一把大力鉗住。

    男生是真的有些醉了，但眼睛很亮，閃著執(zhí)著又溫柔的光芒。

    “汪汪，幫我好好照顧她。”

    汪皓霖微微動容，順著他的目光向另一桌看過去。

    被周舟托付給自己的顧子正在安靜地聽大家說話，唐渺淼坐在她旁邊，也一起看向那個正眉飛色舞唱歌說相聲的小林子。

    女生今天難得披著長發(fā)，在聽到好笑的部分時眉毛微微抬起，總是嘲諷般似笑非笑的嘴角這會兒很自然地彎了起來，貝齒如編。

    就很可愛。

    汪皓霖喜歡唐渺淼，全世界都快知道了。

    初中的時候他們就互相在年級里聽過對方的名字，但汪皓霖那時候從來沒有注意過這個隔壁班的女孩，直到后來，人家中考拿了全市第一，而自己以一分之差落在后面。

    起初是因為大冒險他們才有了交集。

    汪皓霖和唐渺淼這輩子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不要做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