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早點完事早點安寧的想法達(dá)成了奇怪的一致，我選擇讓步，在最后的離婚確認(rèn)書以及財產(chǎn)分割函正本上簽下名字。

    就法律意義而言，這段婚姻至此終于徹底宣告結(jié)束，再無波瀾。

    離開前坂口安吾從口袋里掏出兩枚絲絨盒子放在桌子上:“這是你摘下來的結(jié)婚戒指，以及母親去世前沒來得及贈給你的另一枚。它們不再擁有世俗賦予的束縛含義，大可以當(dāng)做能隨時變現(xiàn)的儲備糧。對不起，吹雪?！?/br>
    而我則將從前一分沒動過的“養(yǎng)家費”存折取出來還給他:“本打算存到你退休給你買頂最好最貴的假發(fā)，沒想到我走不到那個時候。”

    眼鏡子半晌沒能說出一句話，干巴巴的把兩只絲絨盒子向前推了又推。

    我在眾人目光的聚焦中打開那兩只絲絨盒子，一只盒子里躺著深邃剔透的藍(lán)寶石戒指，另一只我曾在寶石商人理查德的記錄里見過它的同類……

    粉紅色的藍(lán)寶石，意為“蓮之花”的帕帕拉恰安靜躺在絲絨底襯上，應(yīng)著窗外春末夏初的陽光不斷旋轉(zhuǎn)放射出溫暖卻又神秘的光。

    “獻(xiàn)給弱者的正義”……？

    幾乎能聽到旁邊古美門律師靈魂中收款機(jī)響起的聲音，我剛想推拒，律師先生再次豎起手指，不過這回他懟得是眼鏡子：“你所謂的歉意只是居高臨下的同情，地位差所帶來的‘文明’的憐憫?？纯次业奈腥?，從頭到腳除了蠢沒有什么毛病，或者說除了蠢得對一個無藥可救的男人仍舊抱有友好期待外實在讓我很難找到例如丑陋、卑鄙、任性、自我、狡猾、骯臟等等適用于形容任何人類的形容詞對她進(jìn)行定義。”

    “您還是先放下不知從何而來的優(yōu)越感與公職人員的身段吧，看清楚你自己。你也是一個完全可以歸于上述任何一個形容詞的底層的丑陋的無賴。所謂的歉意與賠償只不過是自我滿足，自我陶醉，自我脫罪而已。即便離婚之后仍舊對前妻持有絕對意識上的影響力，不斷向她施壓旁敲側(cè)擊打壓她的自我強(qiáng)迫她不得不承認(rèn)處于比你更低的地位上，被迫用仰視的目光看向你。這場離婚案中你看似處于一個被拋棄被傷害的可憐角色中實際上卻將我的委托人陷于‘不義’之中飽受世人指責(zé)與爭議，她才是真正的輸家。讓我告訴你你究竟是個什么模樣，自命不凡，傲慢偏激，蔑視他人，偽善怯懦，憑借運氣騙到這么一個漂亮老婆還不懂得珍惜的眼鏡窩囊廢，白癡！”

    他的聲音太大了，眼鏡子的兩個保鏢從門外闖進(jìn)來，泡泡糖美女長刀出鞘抵在古美門先生的脖子上，司機(jī)先生手里的木倉也撥開了保險。

    古美門律師：“……”

    這和想象的不大一樣？不是說好了普普通通內(nèi)務(wù)省一社畜？哪家社畜出入隨身還戴著兩個保鏢？

    我把真知子擋在身后，左手握緊刀刃右手一把掀了面前擺著茶水和絲絨戒指盒的矮桌：“讓你的護(hù)衛(wèi)滾出去，坂口安吾?！?/br>
    “沒錯，我是一個愚蠢、丑陋、卑鄙、任性、自我、狡猾、骯臟、怯懦、偽善，墮落到了底層的無賴。正因如此，才會熱切渴慕著矢田吹雪小姐?！卑参釗]手示意保鏢撤離房間：“抱歉，這是我的私事，麻煩你們在隔壁多等一會兒。”

    司機(jī)先生著重看了圈古美門律師，又看了看真知子，確認(rèn)雙方戰(zhàn)斗力基本一致，真動起手來說不定輔佐官還稍占上風(fēng)（……）。他收起木倉喊了一句，等我松開手長刀也回歸刀鞘，律師先生急忙吸氣。

    剛才還氣勢如虹怒懟眼鏡子，這會兒說慫就慫了，看來他們是沒怎么代理過橫濱這邊的案子才會心理素質(zhì)如此脆弱。

    “坂口先生，您還有十五分鐘時間?！?/br>
    泡泡糖美女提醒了一句，提著刀和司機(jī)先生走出房間再次守在門口。

    “Port Mafia有一種平息怒氣的懲治手段，作為本地人，我們不妨借用。”

    眼鏡子回手往背后摸，先摸出一副手銬看看又塞回去，緊接著摸出他的配木倉打開保險壓在另一張沒被我掀翻的桌子上：“三槍外加兩腳?！?/br>
    “如果我真有律師先生描述的那樣不堪而不自知，就請動手除掉這個惡意打壓前妻自我意識的無賴?！?/br>
    真知子躲在古美門律師背后發(fā)出小小驚呼，古美門律師……躲在我背后小聲和我咬耳朵：“你前夫究竟是做什么的？”

    額……

    說實話我也是離婚后才弄明白他的職業(yè)，不存在故意誤導(dǎo)律師的行為。

    “內(nèi)務(wù)省一個科室的長官助理吧，主要工作是處理全國范圍內(nèi)的非自然事件……”

    沒等我說完古美門律師和真知子齊齊發(fā)出“噫——！”的驚呼，向后撤了至少一米遠(yuǎn)。要不是房間面積有限他們說不定有多遠(yuǎn)就能躲多遠(yuǎn)。

    “差不多就行了，正本簽了協(xié)議也簽了，恭喜矢田小姐重獲新生。那個，我們就不就留了這就離開，另外……”古美門律師拖著真知子一點一點蹭在墻上繞開眼鏡子向外挪：“我沒有想過要追求矢田小姐這件事，一秒鐘也沒有！”

    沒想過你拿出來說什么？？？

    不等我吐槽，律師先生就帶著我的高中同學(xué)擠出房間連水都沒喝一口就逃之夭夭，距離“飛走”就只差沒在地上卷起煙塵。

    “哼?！毖坨R子發(fā)出屬于勝利者的嗤笑，隨手拿起木倉隨便找了個方向扣下扳機(jī)：“沒有裝子彈，來見吹雪怎么可能還隨身帶著足以致命的危險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