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了定神，問道：“……這是天生的？”

    奧斯維德?lián)u了搖頭。

    “是我自己造成的，由于我的天賦……我的天賦是‘畏懼’。”

    “……畏懼？”

    費羅米娜遲疑地重復道，在她看來，這并不是個和奧斯維德相稱的詞匯。他太強大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足以讓他害怕。

    奧斯維德解釋道：“‘畏懼’的天賦會使得魔族變得強大和謹慎。因為害怕受到外物的傷害，所以才會不停地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因為害怕各種突發(fā)的危險，所以才會將所有事情都做得更周全?！?/br>
    “……你看上去并不像是這樣?！辟M羅米娜道。

    “會試圖讓一切變得完美的魔族或者人，本質(zhì)上都是由于隱藏在內(nèi)心深處對未知的恐懼。”他平淡地道，“這種來源于天賦的恐懼有時候會引誘它的主人去做一些瘋狂的事。比如我，我最畏懼的……是死亡?！?/br>
    “可、可是，你幾分鐘前才說過死亡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br>
    “……因為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和死了沒有什么區(qū)別。對于還活著的我來說，死亡是最大的恐懼。跟我來，費羅米娜?！?/br>
    奧斯維德站起身，然而他在完全站起來的時候搖晃了一下。費羅米娜連忙要去扶他，卻被順勢擁抱住。

    “……現(xiàn)在，我就很害怕你因此而憎惡我?！眾W斯維德輕輕地道，聲音還是沒有什么波瀾起伏。

    費羅米娜拍拍他的背，回答：“……不會。”

    奧斯維德也會害怕，就和普通人一樣。這種顯得笨拙的特質(zhì)，不知道為什么，在費羅米娜看來只是讓他變得更為可愛。

    可是她否定的答案好像并沒有讓奧斯維德安心下來，反而使他的肌rou進一步地繃緊了。

    “我并不只做過這一件事?！彼?。

    “……我不會隨便做出輕易的判斷，不過……我會試著去理解。”費羅米娜斟酌著說，“所以，將所有事情都告訴我吧，奧斯維德?！?/br>
    沉默了好一會兒。

    奧斯維德忽然問道：“……愛麗絲對你做了什么？”

    “什么？”

    費羅米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她望著奧斯維德的紅眸，才意識到他是在詢問先前在王城中發(fā)生的事，她之前只說了一點點。

    雖然有點疑惑他為什么在這個時候問這個，費羅米娜還是把在王城的經(jīng)歷，還有之后怎么逃到森林里的經(jīng)歷全都復述了一遍。等她說完以后，奧斯維德那邊又是相當漫長的寂靜。

    “……抱歉?！痹S久，他終于這樣開口道。

    費羅米娜感覺到他摟著自己的手臂上的力量正在收緊，而且沒有放手的意思。

    費羅米娜問道：“……一開始，你會專程在那里等著我的軍隊，和愛麗絲有關系嗎？還是說……和我父親也有關系？”

    “……抱歉?！眾W斯維德又說了一遍道歉的話，費羅米娜將她的態(tài)度當做是默認。

    她嘆了口氣……其實從杰夫嘴里聽到那么多內(nèi)容，加上路德維希的猜測，她心里要說沒有一點預感也太不可能了。

    “所以……那本《百合花少女》真的是我父親寫得嗎？路德維希跟我說的……”費羅米娜道，她伸手撫摸，試圖舒緩奧斯維德肩膀上發(fā)硬的肌rou，“你沒有必要為那么久遠的事情道歉，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在見到我之前預料到之后會發(fā)生的事不是嗎？”

    從契約簽訂的時間看，雖然這樣想有些傲慢自負，但她覺得奧斯維德有很高的可能是對自己一見鐘情……

    他們本來就是敵人，雙方都是在恪盡職守而已。

    聽到費羅米娜的答案，奧斯維德依舊什么都沒說，只是執(zhí)起她的手，默默地親吻了她的手背。

    第六十五章

    插曲一般的短暫交談以后，奧斯維德又說了一次“有必須要給你看的東西”，然后帶著費羅米娜沿著臺階一層一層地往下走。

    他們一路筆直地走到地下室，然后在奧斯維德還想再繼續(xù)往下的時候，費羅米娜不由得愣了一下。

    “……你準備帶我去地下二樓？”

    回答她的，是奧斯維德小幅度地點頭。

    費羅米娜不禁有點緊張。城堡的地下二樓是她到現(xiàn)在為止唯一還沒有進去過的地方，哪怕連六樓實驗室她都進去過了，這個常年封鎖的地下空間她卻還從未涉足過。

    毫無疑問，這里藏著奧斯維德最重要的秘密。

    從地下一層到二層之間的走廊就被一把巨大的鐵索緊緊地扣鎖著，鎖上流動著月光般清澈的銀白色的波紋，這說明這把鎖上也依附著魔法，不是用鑰匙就可以打開的東西。

    奧斯維德伸出手，手上凝聚成的小型的魔法陣上的魔紋與鎖上的波紋一一對應，“咔”的一聲，鎖自己打開，掉在地上。

    他替費羅米娜推開門，示意她先進去。而剛剛踏入門中，費羅米娜就吃了一驚。

    從走廊開始，這里的每一個角落都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流紋！天花板、地上、墻壁、臺階，甚至連扶手上都刻滿魔紋，每一寸魔紋的魔法光芒相當強盛，這里的光線亮得令人掙不開眼睛，簡直如同整個人走入月亮之中一般。

    費羅米娜稍微適應了一下，才一點點地往里面走。

    又下了一段臺階后，一個巨大而空曠的房間在費羅米娜眼前出現(xiàn)。一路延伸的銀色魔紋也在此處突然一變，全部成了暗紫色，也因此使得這里要比外面暗上許多。魔紋如同血管中的血液一般流入房間，然后匯集在一個點上，那里顯然是魔紋最終發(fā)揮作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