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說我要就此退出這場戰(zhàn)役。”費羅米娜說。

    她想起在王城時看到的愛麗絲怪異的樣子，還有驚悚的行為，頓了頓，繼續(xù)說：“如果她做出的事違背我的信念的話，我的劍不會礙于以前的情分而發(fā)軟的?！?/br>
    這番話讓路德維希躁動的心安定下來，他現(xiàn)在可以確定他的jiejie還是和過去一樣，即使接納了魔族，即使顛覆了過去的認知，依然是那個堅定的軍人。

    只要她還保持著這個樣子，路德維希就確信，他的jiejie最終肯定會成為一位值得他用去一生追趕的君主。

    ……

    人類王國的夜晚降臨了，半弧形的月亮是沒有星星點綴的黑幕中唯一的光亮，但在幽暗的籠罩下反而顯得詭秘怪異。

    對于愛麗絲來說，這是和杰夫結婚后到來的第十四個夜晚。

    他們被宮殿里的人安排在同一個房間里，所有的用品都是兩份的，除了床。兩個并不相愛的人被困在這樣難以逃離的密閉空間中比想象得更壓抑，而且非常尷尬。愛麗絲能夠感覺到杰夫的窘迫，他害怕這個房間，尤其在天黑以后。杰夫尋找所有他能找到的借口逃離這里，甚至不惜每天訓練軍隊到深夜然后住在營地里。非要住在一起不可的時候，他們就會全副武裝地穿好衣服，背對著背，一言不發(fā)。

    以新婚夫婦的身份來說，他們目前的狀況很奇怪，連女仆們都在議論紛紛了。

    愛麗絲走到窗臺上，雙手扶著大理石的欄桿，舉頭望著細細長長的月亮。

    費羅米娜死得時候，看到的一定不會是這種優(yōu)雅的彎月。因為她被奧斯維德帶到了邊陲森林的最深處，可怕的魔族城堡所在的地方。奧斯維德必定會殺死她的，像契約規(guī)定的那樣。

    愛麗絲爬上扶手，在極窄的邊緣上坐下來，雙腿蕩在空氣中。

    其實她也和杰夫一樣害怕這個房間。不知道杰夫的情況怎么樣，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時候，她從來沒有睡著過。她一直僵硬地睜著眼睛，集中精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雙手。她已經(jīng)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控制不住……殺掉杰夫的欲望了。

    愛麗絲很清楚，那天她之所以可以用那種一戳即破的謊言欺騙按理來說最信任費羅米娜的杰夫，是因為她戳中了杰夫內(nèi)心深處最隱秘黑暗的渴望。而她之所以能夠完完全全地戳中這一點，是因為……她知道杰夫會想得和自己一樣。

    杰夫聽到她的計劃準備順勢而為，就像她聽到雷斯諾的計劃后，先是驚愕，然后陷入狂喜一樣。

    實在太想要永遠在一起了。

    但是只要費羅米娜還活著，眼睛里就不可能只倒映著一個人。

    杰夫、路德維希、杰西卡、戰(zhàn)友們……以后肯定還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占據(jù)她心里重要的位置，然后把原本屬于自己的位置擠得越來越小。

    愛麗絲有一個相當完美的打算。

    雖然她知道了雷斯諾的計劃卻沒有救她，可是只要在之后將傷害了她的人全部都報復一遍的話，再次見面的時候，費羅米娜也會原諒她的吧？

    愛麗絲在心里列了一份很長的報復名單，第一個名字是“杰夫”，最后一個名字是她自己。當然，大到雷斯諾·懷特、奧斯維德，小到托尼，她一個都不會落下的。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開始執(zhí)行自己的方案了，快一點完成這些事，就可以快一點重新見到費羅米娜。

    可是她又不得不抑制自己的沖動?，F(xiàn)在殺死杰夫還太快了……她不能這么早暴露，她必須等待最好的時機，最好能將事情嫁禍給魔族。

    等待……等待永遠是這么煎熬。

    愛麗絲在夜晚的微風中淺淺地笑起來，她胸口銀白色的十字被夜晚漸漸染成了黑色。

    第六十二章

    費羅米娜暫時休養(yǎng)了兩天，奧斯維德經(jīng)常會來她的房間看望她，這樣免不了要稍微卿卿我我一陣子。一開始多少有點害羞，習慣之后就坦然了，連路德維希在的時候都可以平靜地把他趕出去。

    不過，費羅米娜暫時并沒有詢問奧斯維德之前說了一半的事，她甚至還沒有和奧斯維德討論過之前在王城里發(fā)生的事。并不是因為不想討論，而是奧斯維德的疲憊和憔悴已經(jīng)完全寫在了臉上。

    先前剛回來的時候室內(nèi)沒什么光線，費羅米娜也很疲憊，所以一時沒有發(fā)現(xiàn)。但等清醒以后再次見面，奧斯維德眼底的青黑就讓人難以忽視。不僅如此，他看起來相當困倦，有時候聊天聊到一半，就會閉上眼睛假寐一會兒。這讓費羅米娜不得不想起在魔界的時候雷克斯說得事——奧斯維德的身體狀況極為差勁，而且還在越來越差勁。

    同時，費羅米娜猜測將她弄回來的魔法并不是什么簡單的東西，否則奧斯維德肯定會第一時間將她拉回來，而不是在十三天以后。對于他們兩個契約尚未解除的人來講，十三天的時光實在太短暫了。

    這是和奧斯維德契約成立后的第六十四天，費羅米娜的精神狀況恢復得差不多了，她已經(jīng)可以自己爬起來照顧杰西卡。

    這一次離開前她和杰西卡打過招呼，不過離開的時間太長，它好像還是有點鬧脾氣了，費羅米娜不得不多費一些功夫安撫它，因此做完所有事情的時間被平時要耽擱得久一些。

    她從院子走回城堡，剛剛打開門，忽然，一雙手從門中伸出來，一把將她拉進了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