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回來！”

    我伸出手，拼命想要抓住他們。

    那些開心的事也好，不開心的事也好，無視我的挽留，全部被洪流卷走。

    于是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對自己說：“我是高穗由果?！?/br>
    “我是高穗由果……”

    “我是……高穗……由果……”

    “我是……”

    “我是……我是誰來著？？？”

    困倦襲來，我閉上眼睛，蜷縮成一體，徹底融入溫暖的黑暗中。

    ·

    天光乍破，產(chǎn)房傳來一聲元氣十足的嬰兒啼哭。

    “恭喜你，是個女孩！”

    高穗育江疲憊地睜開雙眼，看到醫(yī)生抱過來的小嬰兒，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br>
    雖然嘴上嫌棄著，眼神卻帶著溫軟的期待。

    “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一周左右你再看肯定就好看了?！?/br>
    產(chǎn)房上方的紅燈變成綠燈，焦急等待的德米特里耶夫立刻從長椅上站起身。

    “先生，恭喜你當(dāng)爸爸了，你的妻子生了個女兒?！?/br>
    “我妻子沒事吧？”

    “大人小孩都很健康?！?/br>
    德米特里耶夫長呼一口氣，露出自從妻子進(jìn)產(chǎn)房后的第一個笑容。

    ……

    十五年后。

    “mama，我不想去上學(xué)，他們總說我跟別人長得不一樣?！?/br>
    我坐在餐桌邊，沒精打采地啃著早餐面包，話音含糊地跟坐在我身旁的女人抱怨道。

    我叫瑪利亞·德米特里耶芙娜·伊薩耶娃，今年十五歲，住在莫斯科周邊的一座小鎮(zhèn)上，父母在鎮(zhèn)上開了一家福利院。

    也就是說，我有很多兄弟姐妹。

    我的爸爸是俄羅斯人，mama是日本人，他們是鎮(zhèn)上遠(yuǎn)近聞名的恩愛夫妻，我從小就是吃他們狗糧長大的。

    “什么叫長得不一樣？”

    mama詫異地打量著我：“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難道你比他們多長出一張嘴嗎？”

    “多長一張嘴的是妖怪。”

    爸爸摸了摸我的小腦袋瓜：“我們的瑪利亞這么漂亮，他們是嫉妒你?！?/br>
    我撅起嘴撒嬌：“可我就是不想去嘛~”

    “不想去上學(xué)也可以，后山的棕熊產(chǎn)崽了，你去把它的崽抱回來，我就同意你不去上學(xué)。”

    高穗育江淡定地說道，還加重語氣強(qiáng)調(diào)：“自己去，不許找你大哥幫忙！”

    “……”

    我的mama果然是個狠人。

    “好吧，我去上學(xué)?！?/br>
    我懨懨地說道。

    為了以后能跟熊搏斗，我決定從今天開始鍛煉身體，強(qiáng)健體魄。

    體育課我再也不逃課了！

    似乎覺得剛剛的語氣太生硬，高穗育江放緩聲：“不用管別人怎么說，你覺得自己這樣難看嗎？”

    “才不！”我挺直腰桿，拔高嗓音：“我是最人美心善的仙女，仙女不需要在意別人的眼光！”

    高穗育江：“這不就得了?！?/br>
    鎮(zhèn)上沒有中學(xué)，我上的學(xué)校在莫斯科東區(qū)，每天早上都有校車來接。

    順便一說，我大哥跟我上的是同所學(xué)校。

    “聽說你被同學(xué)欺負(fù)了？”

    校車上，坐在隔壁的果戈里攬住我的脖子，笑嘻嘻道：“誰欺負(fù)你，告訴哥，哥幫你找回場子?！?/br>
    果戈里是福利院年齡最大的孩子，他是爸爸mama從后山撿回來的，跟我沒有血緣關(guān)系。至于他的親生父母在哪里，怕他傷心我就沒敢問過。

    “是同班的幾個男同學(xué)，因為他們欺負(fù)西格瑪，我上去阻止了，他們就開始取笑我！”

    “西格瑪？”果戈里捏著下巴想了想：“哦哦~我想起來了！是你同桌對吧？那幾個男生為什么會欺負(fù)西格瑪？”

    “因為他學(xué)習(xí)好，總考第一唄！”

    我一臉不屑道：“他們不努力，反而去欺負(fù)努力的同學(xué)，真是差勁透了。”

    我雖然也不努力，但就算考倒第一，我也不會欺負(fù)考第一的。

    我只會在我考了第二名、第一名剛好多我一分的情況下找第一名的茬！

    “是很過分誒~”果戈里把眼眸彎成月牙：“我還以為西格瑪是兄弟，我是鄰居未婚夫……”

    他的聲音有點小，我沒聽清：“你說什么？”

    “沒什么~”果戈里雙手一拍：“總之欺負(fù)你的同學(xué)就交給我吧！”

    最后也不知道果戈里做了什么，那幾個男生后來每次見到我都繞路走。

    下課后，我用鋼筆屁股戳了戳正在刷卷子的同桌：“哎，聽說今天的食堂有雞腿，去搶嗎？”

    “不去，高峰期人太多，排隊的時間我能做好幾道題?！?/br>
    西格瑪頭也不抬地說。

    我看著西格瑪月考試卷上紅通通的一百分，忽然有些佩服這個人。

    每次考試，他都是很輕松考滿分的樣子，可是我知道西格瑪并不是多聰明的人。

    老師講的公式我聽一遍就能記住，他得花三倍時間把公式背下來，還要靠大量做題才能徹底學(xué)會運用。

    到底要多努力，才能看起來游刃有余？

    “你爸媽是不是特別為你驕傲？”

    我小聲問他：“我要是像你這樣努力又自律，我爸媽得樂瘋了?！?/br>
    西格瑪神情有些恍惚，隨即抿了抿唇，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