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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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晟淡淡“嗯”了一聲,卻聽到眼前人又說了句,“沒,我剛剛在和廉晟說話?!?/br> 一聽,便是在和人解釋。 廉晟睨他,眼里盡是一片了然,“露陽?” “嗯。” 他應(yīng)了一聲,而后帶上門,從他身邊經(jīng)過,“我先不跟你說了?!?/br> 廉晟沒說話,只看著他拿著手機走向樓梯處。耳邊還能聽到他難得柔和的聲音,對著心里那個唯一的女孩子,溫柔得能夠掐出水。 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境有些奇怪。 往日這些都是家常便飯般的場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而今天站在那漆黑的宿舍前,他莫名就生出了一股漫無邊際的寂寥。 似乎此刻,他恍然意識到,身邊的人都有了或即將擁有自己的那個小家庭。且不說新兵們和自己的女朋友打電話已是司空見慣,若只說他身邊的人。 原翊和明鳶早已成家,連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而看起來大大咧咧的鄭和臨,也和許露陽修成正果。就連曾經(jīng)在大學(xué)cao場上遇到的那個稚嫩的她,也在為自己未來的生活努力相親,雖然結(jié)果不怎么樣就對了。 有那么一瞬,廉晟突然覺得自己所處的世界失了顏色,以往覺得并不重要的情緒也在細枝末節(jié)中被逐漸放大,讓他不得不面對。 他第一次意識到:有個家,也挺好的。 第6章 六葉扁舟 冉冉升起的冉 chapter06 黎冉回到家的時候,板鞋都快走出高跟鞋的氣勢了。脫了鞋子,她趿拉著拖鞋直奔冰箱,二話不說從里面拿出一罐啤酒打開猛灌一口。 液體潤過喉嚨,冰涼刺激的爽感消散之后只剩下一腔濃郁的苦澀,令她沒忍住蹙了蹙眉。 啤酒越冰,此刻就越覺得舒坦。 降火! 她拎著啤酒走向客廳,而后直接癱軟在沙發(fā)上。冰箱里拿出來的鐵罐冷得驚人,女生瑩白的指尖已經(jīng)泛著冷意,蔓延至全身,將她原本浮躁的心漸漸平復(fù)下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黎冉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室內(nèi)一片寂靜,安靜得只能聽到時鐘上秒鐘走動的聲響。 她抬眸掃了眼墻上的時鐘,內(nèi)心估摸著差不多要來查崗咨詢情況了。 果不其然,想什么來什么。 擱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了起來,一并伴隨著的還有她最喜歡的音樂。 黎冉扯了扯嘴邊,笑容里既有無奈也有自嘲。她坐直了身體,把手中的啤酒放在茶幾上的同時轉(zhuǎn)而拿起了手機。 指尖劃過綠色的接聽鍵,程靜英詢問的聲音一如既往地響起, “相親結(jié)束了吧?覺得怎么樣?合適嗎?” 黎冉慵懶著語調(diào),漫不經(jīng)心道,“不怎么樣,反正是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br> 程靜英蹙眉,似是對她語氣里的敷衍和不正經(jīng)有些不滿, “怎么回事?不是說小伙子長得帥還挺紳士的嗎?是不是你沒有認真對待?” 黎冉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有什么難以克制的情緒在無聲之中涌上胸腔,痛得她眼眶發(fā)紅。 程靜英其實并沒有說什么重話,是和以往相親結(jié)束時都會有的例行問話。但一次又一次的負面情緒堆積,直到一根導(dǎo)火線點燃,抵觸得到全面爆發(fā)。 黎冉再也忍不住,低吼著打斷她的聲音:“媽!” “我哪里沒認真對待了?我就是腦袋被門夾了才去和那種奇葩相親!” “你知道他說什么了嗎?” 她頓了頓,“他要我賣房買別墅做婚房,要我買好車因為他上班需要面子,要我辭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不準有個人愛好和朋友,要我省錢裸婚,還要我理解他婚后不能奢求有愛?!?/br>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些話,黎冉依舊覺得內(nèi)心憤懣不已。 她毫不掩飾地冷笑一聲:“開什么狗屁玩笑!” 程靜英估計也沒想到實際見面居然和朋友口中說的謙謙君子有這么大的差距, “怎么會這樣......” 吼完之后,黎冉的嗓音有些發(fā)顫,她握著手機,只覺有滿腔委屈溢出心尖,怎么也控制不住情緒。 “媽...我就是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像現(xiàn)在這樣如此狼狽!為什么我一定要去相親?為什么我一定要這么早結(jié)婚?” “阿羽她是結(jié)婚早,速度是甩我?guī)讞l街??伤薜氖撬龕鄣娜?,是寵她愛她把她當作寶貝一樣呵護著的男人。難不成我就單純?yōu)榱私Y(jié)婚這個目的而結(jié)婚?就和今天那種垃圾?” 不等程靜英回答,她又不服氣地繼續(xù)道:“憑什么!我有工作有房子,靠自己的雙手堂堂正正地養(yǎng)活自己。我花自己的錢做自己喜歡的事,過得瀟灑自在,哪里比別人差了?” 程靜英長嘆了一聲,面對方才黎冉的質(zhì)問和據(jù)理力爭,有些話更加如鯁在喉,不知道該如何組織措辭開口, “冉冉,mama讓你相親并不是想要為難你?!?/br> 她深呼吸了一下,“這個不行,我們就再換一個,總歸是能碰到自己喜歡的。” 黎冉吸了吸鼻子,沒有想到她說了這么多,程靜英還是如以前一般執(zhí)著。嘴角的笑容多了幾分苦澀,她閉了閉眼睛,哭腔肆意,眼淚無聲掉落, “媽,你也是女人。為什么一定要這樣逼我?我也想和自己喜歡的人結(jié)婚,想和一個愛我寵我尊敬我的人相伴一生?!?/br> 說到最后,她幾乎是無助地捂著臉壓抑自己的哭聲,“這么簡單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嗎?” 她一點也不愛哭,因為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但是有些時候,即便心理防線搭建得再高,三番五次的摧殘也會在看似不輕不重的一擊之下分崩離析。 眼淚總是來得悄無聲息,將那些倔強之人的情緒刻畫于臉上,屈服于抵擋不住的崩潰。 程靜英聽得認真,就算是隔著手機屏幕,聽筒里傳出來的哭聲還是讓她忍不住跟著眼紅。 她的指尖都在顫抖,卻沒有一次比現(xiàn)在更加懂得黎冉的內(nèi)心。 “冉冉,我和你爸都在變老,我們不可能陪你一輩子。所以迫切地想要看到有人照顧你,有人陪著你,這樣我們才會放心?!?/br> 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句都顯得十分用心, “也許你現(xiàn)在不會有感覺,可是以后,你身邊的朋友伙伴都有了自己的另一半,不論她們幸與不幸,都會有一個陪伴的人。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一個人孤獨地活著還要故作堅強。我們想要給你最好的,想要盡自己的能力給你最幸福的人生。所以無論如何,都想要竭盡全力把你交給一個完全信任的人!” 有時候,父母的精打細算,孩子內(nèi)心的苦澀,往往會在一件小事之中成為尖銳的利刃傷害雙方。而造成這種局面無法挽回的根本原因就是缺乏了關(guān)鍵的溝通。 相比黎冉的一直沉默,她更喜歡她像今天這般把自己的委屈和想法全部毫無保留地說出來,而懂事的孩子自然會理解父母的用心良苦。 “下周再見一下你爸朋友的兒子吧,那個叔叔非常喜歡你,一直說想讓你們見個面,你爸明面上沒跟你說,但他也不好推辭?!?/br> 程靜英斂眸,嗓音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以往的平靜,仔細聽還能聽出幾分笑意, “這次結(jié)束,mama就不再逼你相親了,你隨心所欲地去過自己的生活吧,只要你開心就好?!?/br> 黎冉愣了一下,細長的睫毛沾著水珠撲閃撲閃的。程靜英的話先抑后揚,就像是給了你一巴掌之后再給了一麻袋的糖。 但明明是極其開心的事情,她現(xiàn)在卻有著不知所措的悵然。 兩相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坐在沙發(fā)上的女生整個人抱著膝蓋蜷縮在一角,那最后一句話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楚: “mama,對不起?!?/br> —— 周末的時候,廉晟難得回家吃飯。 西江軍區(qū)較多,他服役的軍區(qū)是主戰(zhàn)略性,坐落于西江的城西地區(qū),是西江最大的軍區(qū);而他從小到大所住的家屬院是位于城北地區(qū)的老軍區(qū)。 厲琴喊廉晟回家,無疑就是補一下他們家錯過的中秋節(jié),正好廉仲華休假從城南回來,難得湊齊了三個人。 飯后散步到一半,一個電話,厲琴就被叫回了醫(yī)院,徒剩父子二人在那面面相覷。 廉仲華只穿了件白t和運動中褲,是院內(nèi)中年干部時常有的運動穿搭。但在廉晟看來,卻是鮮少的一部分記憶。 許是軍營長大的孩子,即便是父親,因職業(yè)特殊,基本都是軍裝不離身。更別說后來廉仲華升遷東部戰(zhàn)區(qū)司令,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城南,就更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像是現(xiàn)在這般并肩散步估計也是近幾年一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的次數(shù)。 在軍區(qū)大院散步的常態(tài)就是時常會碰到熟人,可能是你的戰(zhàn)友,但大部分都是你的領(lǐng)導(dǎo)。 碰到師啟明的時候,后者先是和廉仲華好友寒暄了一波,而后才含笑望向他, “老廉,你們家兒子真的越來越帥了!比你年輕時可帥多了!” 廉仲華睨了身邊人一眼,沒好氣道:“帥有什么用,還不是照樣連個女朋友也沒有!” 廉晟:...... 師啟明眉眼一彎,話卻是幫著廉晟, “男兒志在四方嘛,兒女情長放放也沒關(guān)系,你看小晟年紀輕輕已經(jīng)是少校了。再看看我們家那丫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br> 廉仲華:“你說妍妍?” 師啟明:“是啊,不轉(zhuǎn)業(yè)也不找男朋友,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樣?!?/br> 廉仲華:“她既然喜歡部隊你就讓她待著唄,到時候找個軍官不也挺好的?!?/br> 思及此,師啟明的目光落在廉晟身上。穿著白t黑褲的男人身形修長,僅僅是站在那里干凈沉穩(wěn)的模樣,都會讓人生出一股好感來。 他唇角微揚,笑容多了點意味深長,“我看你們家這個就挺好的,要不干脆撮合撮合?” 方才聽著廉仲華挺捉急的樣子,雖是半玩笑的一句話,師啟明以為他應(yīng)當也是贊同的。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除了廉晟和師妍認識之外,雙方家長都互相了解也是很好的理由。 沒想到廉仲華非常明確地拒絕了,“那可不行,我答應(yīng)了黎謙要讓廉晟和他女兒認識認識的。” 師啟明有點詫異,果斷抓住關(guān)鍵詞,“黎謙?” 廉仲華:“嗯,之前開會一起碰到的時候還提了一次。” 師啟明倒是和黎謙不怎么熟,畢竟后者算是偏文的精英,而他們大院里的大部分還是從事武裝力量。 但至少是大號人物,他不免好奇地問, “黎謙女兒也是部隊里的?” 一般來說,從黎謙的軍銜和官職,很難不聯(lián)想到廉仲華的心思有一部分是為了有利于廉晟日后的官路。即便知曉廉晟如今的成就和他爸沒有半點關(guān)系,但并不妨礙他會往這個方面想。 倘若黎謙的女兒也是軍官,那么可以說廉仲華打了是兩全其美的好算盤。 誰想,廉仲華只是愉悅地笑了一下,仿佛再說自己的孩子一般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