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康叔和魏哲一前一后的推門進來。

    “這是魏哲?！笨凳灏岩粡堃巫由系钠茽€推開，坐了上去，“我們這兒的頭兒，讓他跟你說情況吧。黛娜，你出去，尤錫正在找你?！?/br>
    黛娜渾身一抖，但是還是溫順的退了出去，最后還給他們合上的房門。

    魏哲真把身上黑色的防護服脫下，因為不透氣，他頭發(fā)濕透了，也許是常年駐守前哨所的原因，他的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蜜蠟色，整個人在28歲上下，呈現(xiàn)出一種年輕人特有的朝氣。

    “顧外派員?！蔽赫茳c了點頭，從懷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裝著煙絲，他用柔軟的紙熟稔的卷了一撮煙絲。

    “叫我顧虞就好?！?/br>
    “你帶來的那個人，他的檢測通過了。他是人類?！蔽赫苷f，“暫時是。”

    “暫時的意思是？”

    “他的腹腔內有東西。”魏哲打開了監(jiān)視室的一個顯示器，它先呈現(xiàn)出一片雪花，然后緩緩的調頻，一個x光的腹腔成像就出現(xiàn)在屏幕上。

    魏哲指著里面一個亮點說：“你看，就在這里?！?/br>
    “這是什么？”顧虞仔細看了一眼，“是孩子嗎？異生種把蟲卵寄生在了他的體內?！?/br>
    魏哲抽了口煙，搖頭：“沒有活性，應該不是蟲卵。”

    “那是什么？”

    “不知道?！蔽赫苷f，“我們這里的檢測儀就能看出這么多東西，沒辦法做組織活檢。就算是在附近的據點也做不了這個檢測。也許基地能有，比如你們a3?！?/br>
    “但是就算有這樣的儀器，也不可能用在這個連身份都沒有的男人身上?！蔽赫苷f，“他肚子里有東西這個毋庸置疑?！?/br>
    “也許是腫瘤。”

    “可能吧。不過他的檢測通過了，肚子里那顆‘種子’也沒活性。前哨所可以放他通過。但是……”

    魏哲使勁吸了兩口煙，連最后一點都舍不得浪費，他把煙按滅在監(jiān)控臺上，拆開尾端，把燒得只剩下一點的煙絲倒回小盒子。

    “但是像他這樣的人，沒有身份證明、常年被異生種圈養(yǎng)、而且腹腔內有非人類屬性的異物，絕不可能成為自由民?！蔽赫苷f，“他的未來怎么樣，就看你的選擇了?！?/br>
    “我的選擇？”顧虞微微皺眉。

    “第一條路，你愿意豢養(yǎng)他。”魏哲道，“作為真理基金會的外派員，你應該擁有足夠的點數可以換取他的所有權，讓他成為你的附庸。從此以后，他跟隨你，對你的需求完全滿足，你掌握他所有的人身權、財產權和使用權?！?/br>
    末日改變了很多事情。

    包括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沒有自保能力的人，不會有人施以援手，要不死在荒野，要不死于饑餓。

    不想死的就只能僅剩的東西去換命。

    也許是尊嚴。

    也許是自由。

    也許是身體。

    弱者只能依附強者而活，做強者的附庸，才是天經地義的真理。

    第6章 命運的選擇   準備戰(zhàn)斗吧，祝我們都能活……

    “我拒絕。”

    她獨來獨往慣了，沒有豢養(yǎng)寵物的興趣，也不習慣把自己的同類當奴隸來使用。

    魏哲點點頭：“料到了。你渾身都散發(fā)著一種獨狼氣質。我猜你也是不想要這么個拖累的。”

    “第二條路呢？”

    “真理基金會教導我們：就算是最普通的人，也得為人類社會發(fā)光發(fā)熱，盡自己的努力。這個世界不養(yǎng)閑人?！蔽赫艹爸S的說出這句話，“你不選擇他的話，明天他就會跟其他人一起被送往離我們最近的據點，然后送入特殊慰問所。用來犒勞前線的士兵、富有的貴族、還有剛獲得足夠社會點數的傭兵。當然……具體要面對什么人，就得看命了?！?/br>
    顧虞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叫做沈星降的男人身上有一些疑點，雖然看起來不起眼。甚至他本人也顯得人畜無害，可是顧虞內心總有一種要遠離他的沖動。

    一個在被巨型蚰蜒圍攻中活到最后的男人……并不需要她的拯救。

    “我已經盡到了我的職責。將他帶離了危險區(qū)?！彼f，“剩下的路只能他自己走?！?/br>
    “我明白了，我會讓尤錫填申報表并且給據點發(fā)電報?！蔽赫茳c頭，然后站了起來，“一會兒讓黛娜帶你去后面的的樓，那邊有干凈的房間、食物和水，還可以洗澡?！?/br>
    顧虞：“謝謝?！?/br>
    *

    顧虞在后院低矮的兩層樓房中，選擇了一間一樓的干凈的屋子，洗了澡換洗了衣服，擺脫了十幾天以來的緊張情緒。

    她躺下的時候，可以聽見從二樓傳來的黛娜的哭聲，還有尤錫的咒罵聲。

    剛抵達廢土世界的時候，她也曾選擇去救助這樣的弱小?？墒沁@些軟弱的人，最終都回到了老路上。

    顧虞抬頭看向屋頂，然后合上眼睛。訓練有素的她，在十次呼吸后，便進入了夢鄉(xiāng)。

    這一夜她睡得很好。

    夢里有碧綠的天空，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還有手機、電腦、零食、電影院……

    最后印入她腦海的是沈星降的面容。

    他看著她。

    溫柔又憂傷。

    仿佛是一汪被輕輕觸動的秋水，在她的心頭泛起點滴波瀾。

    *

    顧虞在忽明忽暗的閃光中醒了。

    門框上的窗戶里黑暗的夜色中時不時出現(xiàn)巨大的閃光，還夾雜著噼里啪啦的巨響。

    她睡覺的時候從不脫衣服，背包和武器就在床頭，翻身起來穿戴好裝備，推門而出。

    門外有一股難聞的焦糊味。

    沈星降在院子里的水池旁蜷縮著，手腕被沉重寬大的鐐銬束縛。

    他還穿著她之前給他的袍子，黑色長發(fā)有些微微發(fā)潮……顧虞眉毛皺了起來，看來他們讓他在院子里過夜。

    沈星降看到她，眼前一亮，掙扎著站了起來。

    他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電網的方向：“好像是異種，大人?！?/br>
    顧虞正要開口說話，魏哲和康叔從靠近荒原區(qū)那側的大門推門進來，最后一個到來的是住在二樓的尤錫，他正在慌張的穿衣服。

    尤錫問：“怎么回事？”

    魏哲皺起眉頭：“凌晨兩點的時候，異生種忽然增多了。有數千只兔唇蝠沖擊電網，造成電網單位區(qū)間內電壓過載。我以為是遇上了變異生物的種群，于是重新啟動了一次電網，但是這次電網沖擊沒有結束。兔唇蝠數量太多了——再這么下去，電壓過載可能會導致單位區(qū)域內停電?！?/br>
    他說話的時候，巨響沒有停止過。

    焦糊的味道來源于無數兔唇蝠的攻擊。它們義無反顧的沖擊電網，并留下一片焦糊的尸體，巨大的陰影在月色中像是一朵急速快進的云彩。

    一次沖擊不成，它們飛離后，很快就會組織第二次進攻。

    魏哲表情冷靜：“康叔，準備一下，我們從外面清掃這片兔唇蝠。噴火器，槍械，子彈，盾牌都戴上。還有注意穿好防護服?！?/br>
    “明白?！笨凳逡呀洿蜷_了軍械庫的大門，和一直罵著臟話的尤錫進去了。

    魏哲回頭看向顧虞：“我看了你的檔案，金系能力，‘使用’序列，c 級別?！?/br>
    “是的?！鳖櫽菖牧伺淖约貉g的槍，“我槍械玩的很好?！?/br>
    ……實際上她玩得好的，并不僅僅是槍械。只是低調點沒有錯。

    “那我以412前哨所大隊長名義，暫時命令你參與到這次異生種圍剿的工作中來。會給你以社會點數計算?！?/br>
    *

    五分鐘之后所有人都準備好了。

    顧虞沒有背那只背包，她把背包放在了水池旁，沈星降主動抱住了那只不算小的包囊。

    “大人，一定要平安回來?！鄙蛐墙祿牡恼f。

    顧虞用胳膊再一次的擦拭了一次背上的砍刀，看了沈星降一眼，沉默。

    忽然出現(xiàn)的兔唇蝠和沈星降有沒有關系？

    是不是他脖子上的傷口引來的族群？

    “走了，康叔，在檢測室注意電網情況，一有斷電出現(xiàn)，就重新啟動電網。尤錫和顧虞隨我來?！?/br>
    魏哲帶隊，一行三人從前哨所西北角側門推門出去，穿過電網，向著被兔唇蝠攻擊的位置而去。

    三個人都很安靜。

    是一種戰(zhàn)斗前的平靜。

    然而他們行進的速度并不慢。

    魏哲非常熟悉這一塊領域，他在灌木叢中七拐八拐，鉆進鉆出，絲毫不會迷路。而平時顯得非常油膩的尤錫在這會兒竟然也顯得表情嚴肅又克制，緊緊的跟在魏哲身后并不掉隊。

    五分鐘之后，他們抵達了電網外側，兔唇蝠正在瘋狂的進攻著。

    “顧虞，這群兔唇蝠里一定有一只頭蝠，它在引導著其余蝙蝠攻擊電網。我懷疑它的腦子已經癲狂，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和尤錫開始攻擊蝙蝠群后，你一定要注意觀察，如果遇到這只頭蝠，必須一槍斃命?！?/br>
    “明白?！鳖櫽菡f。

    “我們現(xiàn)在在電網外，時刻注意不要被異生種攻擊或者擊中?！?/br>
    魏哲在寒冷的夜色中嘆了口氣：“準備戰(zhàn)斗吧，祝我們都能活著回到前哨所。”

    第7章 謝謝您   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嘴角微微上……

    魏哲拿起了陳舊的對講設備，調整了一下頻道：“康叔，32區(qū)域，需要一個制高點?！?/br>
    他說完這句話，對講機那頭過去了很多電流聲，才隱約聽見康叔說了一句好。

    很快地，震動從地下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