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傲慢

    鄭玄好整以暇地放下高腳杯，拿餐巾揩揩本來就干凈的唇角，氣定神閑地站起來，若無其事地向張、黎引見牧歌“都怪二位的獵狐心得引人入勝，我聽得投入，忘了介紹。這位是我鄭玄艦隊最年輕、最優(yōu)秀、最有為的中層領(lǐng)袖，選鋒裁定的四大前鋒軍團之一，比鄰星血戰(zhàn)的殿后指揮官，偉大凱旋的首功獲得者，牧歌?！?/br>
    黎昏愣住了。這一串頭銜看上花里胡俏，其實每一條都代表著一層金箔，門閥子弟只要鍍上一層就能青云直上，而牧歌居然鍍了四、五層，可以說整個人都放射著金色傳說的萬丈光芒。

    張繼圣似乎覺得坐姿不妥當，再次更換坐姿，然后笑容滿面地打圓場“戰(zhàn)神大人不要甩鍋，依我看，就得怪你忘了介紹凱旋英雄，害我們失敬了?！彼焐险f著失敬，人并沒有起立握手，可見他并非真的敬佩牧歌。

    黎昏依然愣著，用仇視的目光打量牧歌足足三遍。

    鄭玄從容化解尷尬，不斷打破堅冰，保持氣氛熱烈，捶著牧歌的胸甲對黎昏說“這可不是普通的人才，我在他身上看見了名將的影子，我說過，我不是把他當做袁華的接班人來培養(yǎng)，我是把他當做我的接班人來培養(yǎng)?！?/br>
    張繼圣聽了，渾身不舒服，又換了一個端正的坐姿，笑著對牧歌伸出手“竟能得戰(zhàn)神大人如此厚愛，必有不俗之處?！?/br>
    牧歌與張繼圣握手，蝶衣不得不松開他的手。等牧歌的手垂下來，她又悄悄握住他的手，牧歌暗中掙開她的五指，她不依不饒地繼續(xù)攥住，害的牧歌掙扎不開，只好任她握著，提心吊膽地害怕黎姿撞見。

    鄭玄看見黎昏還在盯牧歌，就繼續(xù)笑道“大概優(yōu)秀的人會互相吸引，不僅我對牧歌視若己出，令嬡對牧歌也青眼有加，日后若成一家人，不知道黎侯認不認我這個自封的親家？”

    張繼圣抿著酒，大致清楚了局面。牧歌作為一介寒門，連父親都早夭，可以說毫無背景，就算頭破血流都無法進入權(quán)力階級的圈子。但是鄭玄用“視若己出”四個字，讓牧歌的身價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牧歌已經(jīng)鍍了5層金，唯一的枷鎖就是寒門的標簽。

    鄭玄如果收牧歌做義子，那么制約牧歌的最后枷鎖都會隨之打破。這個擁有寒門意志的武士到底能在晉升的道路上沖刺多遠？誰都說不準。

    鄭玄帶牧歌來參加這場平平無奇的晚宴，重點倒不在吃飯；就仿佛眾議員爭著娶五大姓氏的小姐，目的也不是女人。

    而鄭玄的口吻儼然跟黎昏平起平坐，因為鄭玄雖然沒有晉升到太陽神的職階，卻有一支鐵打的艦隊，整整5萬人對他忠心耿耿，聚是一團火，散是滿天星，這是多少錢都買不來的；而黎昏雖然是太陽神，身邊的親信早就對他心灰意冷，只有一個懷儀愚忠如故，就算被外放戍邊，都不一定能握住真正的指揮權(quán)，未來全是下坡路，跟鄭玄就相形見絀了。

    蝶衣終于放下心來，對鄭玄產(chǎn)生感激之情。牧歌也松了一口氣，更有額外的驚喜，被“視若己出”這四個字感動得心如暖陽。

    面對攤牌的鄭玄，黎昏堅守本心，毫不動搖，充分演繹了他的過人之處。

    “對于這件事，我也請戰(zhàn)神大人免開尊口，黎姿高貴的血統(tǒng)和繼承權(quán)不容玷污。五大姓氏之外，全都不予考慮，就算你冠上自己的姓氏也毫無幫助，非常抱歉?！崩杌璞虮蛴卸Y地拒絕鄭玄，并且飄飄然了一下。

    侍立在黎侯背后的副官懷儀閉上眼睛，不能直視這糟糕的氣氛。他咬著嘴唇想“來了，黎侯最拿手的環(huán)節(jié)，如何用典雅的談吐進行一場災(zāi)難性的交談?！?/br>
    鄭玄聽到這話，終于相信黎昏淪落到這步田地并非偶然。他覺得跟這種特殊智商的選手已經(jīng)無需贅言，所以坐回椅子里，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然后扭頭看張繼圣。

    張繼圣顯然如愿以償?shù)乜吹搅诵υ?，心滿意足地出來圓場，拍著黎昏的肩膀微笑“原來你是盯上我的兒子了，早說嘛，我就會好好教育他了。”

    牧歌看到，站在黎昏背后的懷儀輕輕搖頭，仿佛預(yù)知了什么滅頂之災(zāi)。果然，黎昏抖開張繼圣的手，斜睨著張閥的主人哼道“誤會，我說五大姓氏之外的人不行，并不代表你就可以。黎姿最理想的丈夫是她的堂兄?！?/br>
    張繼圣的笑容被凍結(jié)在臉上。

    鄭玄好整以暇地躺在椅子里，認真地欣賞張繼圣的表情，嚴肅地看他的笑話。

    牧歌有點想嘔。根據(jù)他的了解，黎昏是上任閥主和表妹生下的次子，那么黎姿的堂兄就應(yīng)該是黎閥的順位繼承人、現(xiàn)任閥主的兒子。

    黎昏鐵了心要把黎姿嫁給他堂兄，大概是想賭一把，回歸權(quán)力核心。族內(nèi)通婚雖然保證了血統(tǒng)純正，但是副作用也不可小覷，黎昏就是典證。

    而且牧歌覺得黎昏盯自己的目光很奇怪，足足3分鐘，其中的怨念堪比奪妻之恨。牧歌想破腦袋，覺得自己充其量保護了一下蝶衣，至于拉這么大仇恨嗎？

    還是說，黎侯馬上就要外放邊陲，所以他遷怒于自己？

    不管怎么說，黎昏這樣聊天，就已經(jīng)失去了張繼圣和鄭玄這兩個盟友。那兩人保持假笑的原因可能是因為撕破臉需要支付高昂成本。

    這時候，鄭玄已經(jīng)興趣索然，扶著下巴思索著什么。在鄭玄和張先生同時放棄努力的情況下，餐桌無可避免地陷入尷尬的冷場。鄭玄已經(jīng)有了退場的心思，站起來還沒說話，江璃就走出來了。

    她穿著桃紅色露背禮服，柔軟的裙邊曳過倒伏的青草，蕩漾著獨立女性的優(yōu)雅和風情。她出現(xiàn)就吸引了三位男士的目光，笑容浮上她的酒窩，江璃帶著黎姿入席就坐，輕聲挽留鄭玄一句，戰(zhàn)神就不想走了。

    牧歌拉蝶衣在末位坐下，發(fā)現(xiàn)黎姿一直在盯他牽著蝶衣的手，他趕緊松開；黎姿稱心如意地抬頭，發(fā)現(xiàn)蝶衣一直在盯著她新?lián)Q上的鵝黃修身小禮服，美眸噴出憤憤不平的光芒。來自情敵的嫉妒讓黎姿心曠神怡，她不由自主露出微笑，抬起下巴示意女仆搬開她左側(cè)的椅子，方便牧歌湊過來套近乎?？墒悄粮栌薮赖刈卩嵭南率孜唬谑职咽纸痰率褂玫恫?，竟然錯失了獻殷勤的良機。黎姿的心情頓時晴轉(zhuǎn)多云，與牧歌發(fā)生目光接觸時刻意移開視線，以示冷漠，期待他惶恐、知錯、前來討?zhàn)?、亡羊補牢。

    結(jié)果牧歌若無其事。黎姿更郁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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