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不想再跟鄭倩同坐，直接回了總旗的坐席。唐偉正在跟江林喝得歡快，扭頭問牧歌：“你吐了？”

    牧歌蒙唐偉知遇之恩，不敢頂撞他，只能生硬地問唐偉：“趙秘書長也吐了。你不去替她擋幾杯酒嗎？”

    唐偉落寞地說：“我是百夫長，根本沒資格上戰(zhàn)神的酒桌。沒事，趙蕾習(xí)慣了，她一直把接待工作辦得很出色，應(yīng)該沒問題的……”

    “那可是你的女人！”牧歌克制著怒火說。

    “我去擋過，袁華罵了我好幾次了……我也沒辦法……”唐偉還在無奈?？墒悄粮枰呀?jīng)克制不住心痛，攥著杯子咆哮道：“她可是你的女人??！”

    這一聲失控的厲喝，雖然沒有傳到鄭玄的耳朵里去，卻震得江林、唐偉幾個人停下了筷子，呆呆看著牧歌：“你，你沒事吧？是不是喝多了？”

    這時候，鄭倩已經(jīng)扶著笑靨如花的趙蕾回來了。牧歌瞧一眼趙蕾，趙蕾卻瞟著黎姿，對牧歌猛打眼色。牧歌抬頭一看黎姿，發(fā)現(xiàn)她已被男人圍住，人頭攢動中，只露出黎姿的粉色蝴蝶結(jié)。

    牧歌二話不說，指著唐偉說：“你一定要護(hù)送趙蕾回家?！闭f完就拎起金波蕩漾的藍(lán)玉酒壺，穿過群魔亂舞的劃拳人群，擠向黎姿的位置。

    逐漸接近黎姿，牧歌聽到袁華在聲嘶力竭地喊：“黎軍團(tuán)長，既然禮服露了左肩，那么右肩也要剝下來才好看，不對稱，太難看！體現(xiàn)不了我們的協(xié)同精神！”

    醉眼朦朧的黎姿在支支吾吾地拒絕，卻被何友德的喝彩聲壓過：“還是袁軍團(tuán)長有水平！不如這樣，袁華敬黎軍團(tuán)長一杯，那就不褪肩帶。如果黎軍團(tuán)長不肯喝，那就虛心接受批評嘛！這么多軍團(tuán)長都在站在這里等著呢！”

    其他人早就喝得心花怒放，也不管對不對，都覺得此生若能看到黎姿半褪香衫，縱死也值。于是紛紛起哄，為老不尊。

    黎姿能斥退一兩個，卻不能與群眾為敵。她端著的金杯被推搡得波瀾起伏，正痛不欲生時，牧歌的笑聲響起來：“袁軍團(tuán)長的提議怕是半成品吧？黎姿不喝，你就大飽眼福；黎姿若喝，你就從容而退——便宜都給你占了喲？’”

    大家一齊回頭看，黎姿如蒙大赦，脈脈望他；唯有何友德雙目如刀：“牧歌！又是你！”

    牧歌舉杯走來，喊道：“為了開心，我來完善一下。我和袁軍團(tuán)長拼酒，如果袁軍團(tuán)長敗了，那就別惦記著扒美女的衣裳了。”

    軍團(tuán)長們哄堂大笑。袁華惱怒喊道：“牧歌，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位置！你算哪門子的軍團(tuán)長？”

    黎姿聽見這句話直戳牧歌自尊心，正焦急時，卻聽見牧歌發(fā)出爽朗大笑，不以為忤：“今天是餞行宴，蒙領(lǐng)導(dǎo)抬舉，我明天出征，冒昧做今晚的主角，給大家添些興致——如果袁軍團(tuán)長勝利了，那也別矯情，干脆把黎姿的肩帶剪了，更符合袁軍團(tuán)長的審美。大家看怎么樣？”

    這個彩頭更加刺激，雷神軍團(tuán)的軍團(tuán)長畢方第一個喊“好”，這聲“好”仿佛傳染，頓時蔓延開，最后連陸軍線的戰(zhàn)團(tuán)長秦沖都笑瞇瞇說“可以”，頓時壓得袁華不能吱聲，唯有飲恨而吞。而何友德的聲音勢單力薄，根本無法反抗。

    牧歌擠到黎姿身邊，彬彬有禮、又故作疏遠(yuǎn)地對她舉杯，微笑道：“拿你做獎品，請寬恕我冒犯。”

    黎姿心里歡喜，在明面上又要跟他假裝普通同事，頓時抿唇莞爾，低頭不應(yīng)，這害羞又順從的樣子堪稱百年未遇，又激起男人們的獸性，軍團(tuán)長們鋪天蓋地地喊：“別耽擱了！喝！喝！喝！”

    金曦酒攝入劑量超標(biāo)，會直接損害內(nèi)宇宙容量。正因為如此，好勇斗狠的舊官僚才視拼酒為決斗，才把堅持到最后屹立不倒的男人推為勇士。袁華本來欺負(fù)黎姿酒量差，何友德更是居心叵測地想灌醉她，不料半路殺出個不知死活的“牧總旗”，頓時敗興無比。袁華說什么都不跟牧歌喝。

    陸軍線常務(wù)、陸軍戰(zhàn)團(tuán)長秦沖抹掉絡(luò)腮胡子上的酒沫，命令袁華：“牧歌說的沒毛病。再說你個老酒棍，還怕一個二星武士，莫不是服老了？”

    袁華無可奈何，跟牧歌拼了一杯。那邊已經(jīng)有好事的把兩排夜光杯斟滿，待牧歌一杯杯取用。牧歌狠狠瞪著袁華，用自殺的氣勢連續(xù)牛飲，剎那消滅十杯，看的秦沖倒吸涼氣，帶頭喝彩。其實牧歌喝到第五杯時，臉色已經(jīng)極其難看，胃里的“巖漿”沖上喉頭三五次，都被他硬吃回去，繼續(xù)牛飲。

    牧歌的戰(zhàn)術(shù)果然奏效。袁華本來能飲十幾杯，卻因為牧歌的杯子已經(jīng)空了一排，而他的杯子消耗緩慢，他面子掛不住，急于追趕，結(jié)果喝的太急，又沒有牧歌那樣的鋼鐵毅力，剛灌到第八杯，就忍不住反流的嘔吐物，一扭頭、一推人，“哇”地嘔了副官一身。他的副官不敢嫌棄，急忙扶袁華離席，然后吩咐人過來收拾。清潔工將烈焰一噴，將嘔吐物燒成粉末。

    眾人都向牧歌祝賀，給予一致好評。秦沖更是笑瞇瞇地拍牧歌的肩膀，當(dāng)眾說：“只要你活著回來，一定前途無量?！鳖D時氣的何友德七竅生煙，跑回吳涵身邊去了。

    牧歌不斷對軍團(tuán)長們打躬作揖，咬緊牙關(guān)，一個字都不敢開口，一是他經(jīng)驗少，怕說錯話；二是因為他牙間含滿了穢物，吞都吞不回去，張嘴就會噴出來。又有賞識他的軍團(tuán)長來主動敬酒，牧歌扭頭咽下穢物，堆出笑容強(qiáng)喝一杯，就請假去衛(wèi)生間。

    黎姿擔(dān)心他，不顧落人口實，提著裙子離席來撫摸牧歌的背心，溫柔地小聲問：“你行不行？不要喝多了，他們都是在高檔酒里泡大的，你不要跟他們比。”

    牧歌搖搖晃晃，咬緊牙關(guān)，臉色鐵青地?fù)u頭擺手，匆匆走去洗手間了。黎姿不放心，把喝得正高興的君怡叫過來，央她去看牧歌。

    牧歌一頭撞進(jìn)衛(wèi)生間，一跤栽在那個熟悉的坑位上，嘴巴一張，鼻腔、嘴巴就像水龍頭，稀里嘩啦把腦漿都倒出來了，巖漿般的胃酸從食管一路灼燒至喉頭，連鼻腔都是辣的。他怕弄臟制服，就札手舞腳地扶住墻，腦子里喃喃念著“我不能輸，決不能輸”。這個時候，醇香的金曦酒已經(jīng)像肥皂水一樣惹人厭，牧歌一想起“我要贏”，就不顧一切地用手指去摳喉嚨，在條件反射下，他的胃像擰毛巾一樣，把金燦燦的金曦酒全部擠出來。他的眼淚滿地都是，面條堵塞鼻孔，擤了半天才弄干凈。他扶墻走出來，一頭扎到水池里洗臉。他把臉洗干凈又擦干，對著鏡子整理好制服，又笑容滿面地走回那桌要命的酒席。

    君怡全程抱胸站在水池旁邊，盯著牧歌收拾完，目送牧歌離開。牧歌都沒察覺她的存在——他都快睜不開眼睛了。

    “壯士啊。”君怡喃喃，跟著牧歌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