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婕曾說無法取代母親的位置，相處至今卻產(chǎn)生一絲動搖，她靦腆地笑著：“就是不自量力地琢磨，對你和梁承，做一個真正的mama?！?/br>
    喬苑林頓時覺得，老天真的待他不薄。

    傍晚，一臺手術(shù)消耗極大精力，梁承做了幾個月零投訴的圣人，一朝恢復冷峻模樣，下了手術(shù)臺走路帶風，將疲憊的其他人甩在了背后。

    他惦記著家里，下班后一刻也等不及，破天荒地第一個離開了診室。

    一路超車，若不是消失得太快，其他司機恨不得降下車窗罵他。

    馳騁到家，梁承平復氣息后進門?？蛷d里電視放著電影，餐廳擺著rou餡兒案板，賀婕在包餃子，喬文淵也剛回來，洗了手負責搟皮。

    二人一齊望過來，恍如每一個尋常的夜晚。梁承打聲招呼，進屋找了一圈，繞回來問：“喬苑林呢，讓他一個人出門了？”

    喬文淵聽著稀奇：“他那么大人，難道還用陪著？”

    梁承顧不上解釋，立刻給喬苑林打電話，作勢出去尋找。

    賀婕說：“你急什么啊，人又沒丟，就在廚房剝蒜！”

    梁承大步走到廚房，料理臺前，喬苑林穿著一身米色家居服，套著小圍裙，低眉順眼地扒拉一頭大蒜。

    梁承松口氣，走近捏上那截后頸，掐著喬苑林轉(zhuǎn)回頭來，興師問罪道：“你誠心嚇我？”

    “是你關(guān)心則亂?！眴淘妨衷竭^梁承的肩頭瞅一眼外面，拖鞋底子太薄，他踮腳親梁承的嘴唇。

    輕淺的一個吻，梁承卻扣著他的后腦勺堵實了，咬他的舌頭。

    “唔?！眴淘妨滞凭?，“不要?！?/br>
    梁承用鼻尖描摹他的臉，曖昧如調(diào)情，問：“不要什么？”

    喬苑林將音量壓到最低，慌張地胡扯道：“不要……蘸醋的話，我給你倒醬油。”

    “你想咸死我？”梁承在他的屁股抽了一巴掌，又故意把圍裙的荷葉邊拉了拉，“好好干活兒，小廚娘。”

    手機振動，喬苑林手上沾著蒜皮，讓梁承幫他掏出來。

    安生了一整天，林成碧再次打了過來。

    梁承覷著屏幕，問：“接么？”

    “接吧?！?/br>
    滑開通話鍵，梁承將手機舉在喬苑林耳邊，近距離下聽得清林成碧在里面開口：“你總算肯接我電話了?！?/br>
    喬苑林不吭聲，等下一句。

    “兒子?！绷殖杀陶Z氣疲倦，“我們見一面，談?wù)労貌缓?？?/br>
    喬苑林道：“我明天沒空，后天我會去找你?！?/br>
    林成碧想盡快，同時又不禁抵觸：“你昨天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你、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

    喬苑林只回答了一個字：“是?！?/br>
    林成碧罕見地語無倫次道：“苑林，你，你不要——”

    “我還沒做什么，”喬苑林打斷她，“現(xiàn)在是不是很苦惱？”

    大約是他的態(tài)度太陌生，林成碧怔怔地“嗯”了一句。

    然后，喬苑林看了梁承一眼，重復對方十一年前的問題，他說：“媽，你相信報應(yīng)了嗎？”

    第90章

    喬苑林剝個蒜就能累著, 最先守在餐桌旁等候開飯，熱騰騰的餃子出鍋，他莫名感受到一絲年味。

    一家人坐整齊, 喬文淵想起來問：“哎, 苑林, 你今天沒上班？”

    喬苑林被餃子皮燙得一哆嗦，說：“我請假了，明天也不上?！?/br>
    二位家長一起探究地瞅過來，了解他不是消極怠工的人, 喬文淵道：“為什么，有什么情況？”

    喬苑林回答：“我打算明天去體檢?！?/br>
    “你這孩子?！眴涛臏Y沒脾氣地瞪他, “先前讓你定, 你拖著，決定要去了又不跟我打招呼?！?/br>
    喬苑林咽下餃子，說：“爸, 我要去若潭做?！?/br>
    桌上沒一個人能跟上他的節(jié)奏，梁承顯然不知情地抬起頭，問：“確定了？”

    喬文淵有意見：“已經(jīng)說好去三院了，從小一直在三院檢查，還折騰什么?！?/br>
    喬苑林夾起一片鹵牛rou放進喬文淵的碟子, 笑瞇瞇討好地叫了一聲“爸”。梁承見狀, 夾一筷子涼拌筍絲給喬文淵，喊了句“喬叔”。

    喬院長頓時威武不起來了，在兩個小的左右夾擊下，看向老婆請求支援，奈何賀婕就顧著喝餃子湯。

    他糾結(jié)了十來秒，打著官腔給自己找臺階下, 說：“行了，那今年就去若潭做吧，體驗一下跟三院有什么區(qū)別?！?/br>
    賀婕這會兒吭聲了：“比你們貴，給孩子拿錢?！?/br>
    一日三餐都并在這頓解決，喬苑林撐得慌，飯后拉梁承出門消食。起風了，小區(qū)里到處樹影搖曳。

    圍巾捂著他下半張臉，梁承揣著口袋，并行一段路誰都沒有開口。

    濕潤的夜風不斷拂在面上，喬苑林啟齒灌進去一點，打破沉默道：“明天會不會降溫啊?！?/br>
    梁承接腔：“會，后天有小雪?！?/br>
    路燈的照明度極低，人們也武裝得嚴實，喬苑林偷偷伸手勾梁承的指節(jié)，然后整只手被裹在拳頭里。

    他問：“后天你會陪我去嗎？”

    “別問廢話?！绷撼兄v得兇，他明白以喬苑林的性格一定會找林成碧，不免擔心，“見一面就擱下吧，不要再執(zhí)著下去。”

    喬苑林：“嗯?！?/br>
    梁承牽著他停下：“不許敷衍，答應(yīng)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