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苑林傻笑，打開禮物盒拿糕點，確認道：“姥姥，你一點也不反對我們？”

    “你們風(fēng)華正茂的，我一個老太婆反對什么?！蓖踯侵f的真心話，“寶兒，我跟你爹媽不一樣，我無所謂，只要你開心比什么都強?！?/br>
    梁承不懂“見家長”的規(guī)矩，但覺得應(yīng)該立個承諾。

    然而不待他組織好語句，王芮之先轉(zhuǎn)向他，說：“小梁，你是個命苦的孩子，好在都熬過來了。以后跟苑林好好的，這輩子剛過去一小半，你的幸福來得遲，但未必就比別人少。”

    梁承啞然，不知該說什么了，他笨拙地：“謝謝姥姥?！?/br>
    王芮之掀開茶幾上的琺瑯彩盒，里面擱著兩封包好的紅包，她說：“你們的父母結(jié)了婚，苑林的爸爸又是個重規(guī)矩的人，所以你們倆的情誼不好隨便交代。但無論如何已經(jīng)是大人，哪天跟家里說了，有困難得自己解決。”

    喬苑林保證：“我們能處理好?！?/br>
    梁承說：“我不會讓他受委屈?！?/br>
    “好，都乖?！蓖踯侵f給一人一封紅包，“那別人我不管嘍，在我這兒，這兩封紅包算是我作為長輩正式的回應(yīng)?！?/br>
    喬苑林接住捏了捏：“好厚啊，單張面值是一百的嗎？”

    梁承也說：“會不會太多了。”

    王芮之暗道還有人嫌錢多，她回答：“年輕人不懂，按結(jié)婚的敬茶禮來給，就得這么多。”

    梁承和喬苑林相視一眼，結(jié)婚，在這間小客廳里都覺悸動，也有點臊，微微赧著臉沒有吭聲。

    老太太不忍再嘲笑他們，進廚房張羅午餐，那時候煮粥炒粉，燉rou湯圓，在一樓的小餐桌上留下不少回憶。

    潛意識中，她不完全認為梁承和喬苑林是一對戀人，總覺得是兩個孩子，一個大一點，一個小一點。遇見湊一塊，把不算幸運的自己變成對方最大的幸運。

    吃過午飯，梁承在陽臺上檢查縫紉機。

    喬苑林隨王芮之進了臥室，床上放著一只舊相框，里面夾著姥爺生前的照片。準(zhǔn)備好今天要說的話，王芮之一早就翻了出來。

    “我得告訴他一聲，你知道他多疼你，肯定也想聽?！?/br>
    喬苑林雙手捧起相框，自己來說，說完和梁承的種種，的講工作上的事，不過凈挑開心的。

    王芮之邊聽邊笑，感覺外孫子人見人愛，她忽然問了句悄悄話：“寶兒，后媽待你好嗎？”

    喬苑林提起賀婕，語調(diào)跟著柔和：“阿姨待我很好，她的出現(xiàn)彌補了我一些遺憾?！?/br>
    王芮之再明白不過，心疼地摸摸他的頭。

    喬苑林也問悄悄話：“姥姥，那你的小外孫和我，你更在乎誰？”

    問出口他才感覺不妥，手心手背都是親生的，何必讓老人家為難。不料，王芮之回答：“寶兒，你mama有了另一個孩子，這改變不了?？晌矣肋h最在乎你這個心肝rou?！?/br>
    喬苑林早已放棄向林成碧索求愛意。王芮之愛他，也覺虧欠他，但他知足了。

    他有了賀婕，而祖孫都明白，那個健康的孩子則彌補了林成碧的遺憾。

    喬苑林深呼吸了一下，說：“姥姥，你不是想搬回平海嗎？”

    “是啊?！蓖踯侵f，“我的老朋友都在平海，可你媽不同意，說我歲數(shù)大了她不放心。”

    喬苑林道：“我可以照顧你啊，那你想我了怎么辦？”

    王芮之從床底拉出一只箱子，將相框放回去。箱子中有姥爺?shù)倪z物和旗袍店剩下的零碎玩意兒，還有幾本相冊。

    她拿出一本，說：“我想你的時候就翻你照片?！?/br>
    梁承修好縫紉機走進來，剛洗過的手很冰，喬苑林自然地握住貼在臉上。

    三人圍成一圈，王芮之翻開相冊的硬殼子，第一頁是喬苑林的出生照，生下來就亮著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絕對是全產(chǎn)房最漂亮的娃娃。

    后來他滿月、一周歲，雖然瘦弱但臉頰rou嘟嘟的，特別像牛奶湯圓。再大一點，背帶褲小襯衣，怕冷戴著各色毛線帽，斜跨一只粗過胳膊的卡通水壺。

    喬苑林五歲住院穿病號服的，貼著退燒貼淚眼婆娑的，和姥爺玩放大鏡的，被年輕的喬文淵抱著卻一臉不高興，坐在地上拆林成碧的相機……從孩童到少年，偶然翻到十三歲的照片，初見的模樣頓時涌入梁承的腦海。

    王芮之慷慨道：“小梁，中意哪張，拿走?！?/br>
    梁承說：“這一本都給我吧?！?/br>
    王芮之笑：“你倒不客氣，搶劫我呢?！?/br>
    后面還有七八頁，喬苑林一下翻過去，不是他了，是林成碧年輕時的照片。

    他指給梁承看，介紹說：“這就是我媽?！?/br>
    照片拍攝于近三十年前，是林成碧大學(xué)畢業(yè)前與二三同窗的合照，青春伶俐，旁邊的男生倒是面目斯文。

    喬苑林記得看過這張照片，問：“這是我媽的大學(xué)同學(xué)嗎？”

    “是她念法律時的同學(xué)?！蓖踯侵林厦娴娜祟^，“都是尖子生，你媽那性格，成績差的她瞧不上眼?！?/br>
    喬苑林有點印象，說：“旁邊這人貌似全系第一，小時候聽她夸過?！?/br>
    “嗯，好像是?！蓖踯侵猜犨^，“叫什么來著……”

    梁承盯著那個人，面色晦暗，低垂的雙眸漫上一股壓抑的戾氣。

    他伸出手，意圖翻過這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