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苑林得意忘形，男高中生的幼稚冒出來，用手肘撞了梁承一下。梁承卻沒看他，劃掉寫歪的字重新寫了一遍。

    “哥？”他問，“你以前有同桌嗎？”

    梁承說：“沒有?！?/br>
    喬苑林道：“那我是你第一個同桌？”

    梁承的進度一直沒停，敷衍地“嗯”了一聲。

    喬苑林往床上掃了一眼，半是滿足半是遺憾地說：“我還是你第一個同床吧，可惜我睡得太熟了，沒有意識，改天再和你睡一次?！?/br>
    梁承終于停筆，說：“不寫作業(yè)就滾出去?！?/br>
    手機響，救了喬苑林一命。

    來電顯示“爸”，喬苑林一下子老實了，懸空在耳邊接通。

    喬文淵說：“是今天回來吧，下火車了么？”

    “啊？”喬苑林反應了兩秒，“噢……是今天，還沒，到了我就直接回姥姥家?！?/br>
    喬文淵問：“活動怎么樣？”

    喬苑林說：“不錯，挺有意思的。”

    “能有什么意思，你們學校就是花里胡哨的活動太多，浪費時間?！痹趩涛臏Y眼里，這一周已經(jīng)被浪費了，必須補回來，“補習班的教務老師我聯(lián)系過了，你的數(shù)學課時只剩三節(jié)?！?/br>
    這幾天消耗課時太多，喬苑林心虛地問：“那我上完還續(xù)么？”

    “我已經(jīng)續(xù)了。”喬文淵說，“這三節(jié)上完換一個講師?！?/br>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換的那個老師更有經(jīng)驗，他的課最難排，你不要挑三揀四?！?/br>
    每一次都是這樣，喬苑林生氣道：“可我習慣這個老師，你說換就換，都不問問我？”

    “現(xiàn)在來問你。”喬文淵保持著大家長的高姿態(tài)，“獎學金花完沒有，要不要零花錢？”

    喬苑林真的沒錢了，但他義無反顧選擇保護更昂貴的尊嚴，說：“用不著，掛了?！?/br>
    明明有涼風吹進來，喬苑林的耳朵卻變得更熱，他剛才撒謊、妥協(xié)、逞強，當著梁承的面。

    房中靜得人難堪，連鳥也不叫了。

    半晌，梁承蓋上筆帽，十指交叉活動關節(jié)，隨手拿起經(jīng)濟學課本，說：“德心還學經(jīng)濟？”

    “選修的。”喬苑林不喜歡這一門，“我要選社會學，我爸讓我選這個。他什么都管，我遲早要推翻他的獨裁統(tǒng)治?！?/br>
    梁承覺得很有趣，人們總喜歡管別人的事，被人管又會煩。

    喬苑林似乎猜到他的想法，機靈地扭轉態(tài)度：“雖然他這一點不太好……但他很能干，也很敬業(yè)。人是復雜的，對吧?！?/br>
    梁承問：“那你復雜么？”

    “我肯定沒有你復雜?！眴淘妨植恢膩淼哪懽?，說完用玩笑蓋過去，“我也有點復雜，比如你不領我的情，我會失望，如果你幫我買一杯便利店新出的梅子梳打，我又會高興?！?/br>
    梁承合上書：“你還是失望著吧?！?/br>
    周一去學校，國際班的學生還沉浸在自由快樂的氛圍中，早課鈴響過卻無人理會，搞得段思存大發(fā)一頓脾氣。

    喬苑林沒往槍口上撞，把檢查書留到了中午，他想趁這個機會辭去班長一職。

    午休人少，喬苑林去辦公室找段思存。桌上放著食堂買的盒飯，沒開蓋子，他把檢查書放在桌角。

    段思存握著鼠標，說：“你先回去吧?！?/br>
    喬苑林還沒說重點呢，不肯走：“段老師，您還沒吃飯？”

    “嗯，電腦突然要升級?！?/br>
    喬苑林說：“您吃飯吧，我?guī)湍?，很快就好。?/br>
    段思存瞥他一眼，從位子上起身，端著盒飯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他坐到電腦前，熟練地升級校內(nèi)系統(tǒng)。

    喬苑林正猶豫該怎么開口，段思存先出聲了，說：“懶得行李箱都要同學幫你拖，現(xiàn)在主動幫忙，你有事情要講？”

    喬苑林心說這也太目光如炬了，他點點頭，鋪墊道：“我這次沒參加文化節(jié)，寫檢查書的時候反省了很多?！?/br>
    段思存道：“光反省沒有用。”

    “所以我決定……”

    “你決定不去的時候就要考慮到后果?！倍嗡即嫖缚谝话?，吃得很慢，“雖說事出有因，但唯獨你沒參加，寫檢查書有什么意義？”

    喬苑林只得把話憋回去，問：“那我怎么辦？”

    段思存道：“想辦法把學分補上，不然影響績點。等會兒上校網(wǎng)，看看這學期還有什么活動?！?/br>
    “噢?！眴淘妨謶聛?。

    系統(tǒng)完成升級，喬苑林打開內(nèi)網(wǎng)試一下運行效果，自動登錄了段思存的賬號，頁面和學生版的區(qū)別很大。

    他好奇地向下瀏覽，教學培訓、項目研發(fā)，課程資料……忽然，他看到一條招聘實驗助教的信息。

    德心中學除了基礎的實驗課，學生完成大作業(yè)、學期論文和畢業(yè)論文也需要大量實驗，所以實驗助教必不可少。

    這個職務不是長期合同，每半年到一年招新一次，聘用的人員多為年輕的大學生。雖是短期工，但薪資不錯，而且穩(wěn)定，工作環(huán)境也很好。

    喬苑林點進這條信息閱讀詳情，任課教師內(nèi)推，然后統(tǒng)一考試擇優(yōu)聘用。

    “推薦”的鏈接與其他鏈接顏色不同，說明點擊過，喬苑林看向段思存，從椅子上站起來。

    “段老師，”他這次等不及鋪墊，直白地問，“實驗助教招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