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承倒是一派從容，反問道：“租房子需要交代？”

    王芮之笑道：“我就隨口問問，沒別的意思。你每天外出時間不固定，年紀又不大，我有點好奇。”

    梁承轉身上樓，扔下一句：“打零工的?！?/br>
    老太太沒獲取多少關鍵信息，租房子時她問過一嘴，梁承就是這個答案。至于具體的工作，身為房東管太寬不合適。

    梁承上了二樓，房間悶熱，他打開關了一夜的窗戶通風。

    疊好的衣服放在床頭，他盯了幾秒，拿出手機點開喬苑林昨晚發(fā)給他的圖片。圖上是頂層那件T恤的大特寫，平整美觀，而下面幾件橫看成嶺側成峰，被巧妙地避開了。

    還是個小騙子。

    他收好衣服去收拾書桌，昨天走得急，那一沓資料來不及收進矮柜，此刻整整齊齊擺在中央，頁腳上壓著一只水杯。

    梁承挨著桌沿站立片刻，想要洗澡睡覺了。

    今天各科周考。喬苑林蹭辦公樓的電梯上來，再從空中廊橋去教學樓，半路碰見周晴。

    周晴剛從段思存的辦公室出來，抱著兩大袋卷子，一袋是考試卷，另一袋是判過分數的鞏固卷。

    喬苑林的左肩掛著書包，伸出右手拿走一袋，說：“我?guī)湍隳??！?/br>
    周晴愣了一下，笑得很甜：“謝謝班長?！?/br>
    喬苑林問：“你好像很意外？”

    周晴解釋道：“因為你第一次幫我干活兒……”

    喬苑林回想了一下，貌似還真是。他拎不動水，跑不了步，也只能靠幫人抱抱作業(yè)彰顯男子氣概，沒想到幫得不夠均勻。

    “跟你沒關系?！彼f，“我不喜歡生物?！?/br>
    周晴：“以你的成績，想補肯定能補上?！?/br>
    喬苑林笑笑，他不想。

    周晴鼓起勇氣：“我可以幫你?！?/br>
    喬苑林完全沒那個需求，但不好拂女孩的面子，轉移話題道：“欸？這是什么卷子？”

    周晴回答：“周考卷?！?/br>
    “第一節(jié) 課才考，不怕漏題嗎？”

    “段老師說早課一打鈴就考，省略課間，第一節(jié) 課剩半小時講鞏固卷的錯題?！?/br>
    德心中學的老師從未拖過堂、占過課，喬苑林忍不住吐槽：“我覺得段教授身在德心，心在七中。”

    周晴問：“為什么？”

    喬苑林說：“他把公立重點的惡習全帶來了?！?/br>
    話音剛落，背后有人咳嗽了一聲，能聽出是段思存。

    喬苑林呆滯了一瞬，沒有回頭，裝作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聽見，腰桿筆直、落落大方地走了。

    早課連著第一節(jié) 生物課進行考試，段思存坐在臺上監(jiān)考。

    考完余下三十分鐘講錯題，喬苑林展開鞏固卷，他不關心分數，目光逛街似的在卷面上亂晃悠。

    段思存在講臺上說：“時間有限，先把錯誤率最高的幾道題講一下，現在看第九道選擇題。”

    喬苑林不信梁承選了“C”，錯了沒得分。

    這時，段思存說：“正確答案是B?！?/br>
    喬苑林倏地抬起頭，在一眾對著卷子的腦袋里格外明顯。段思存越過鏡框邊緣看向他，問：“有問題么？”

    喬苑林搖搖頭，捏緊筆桿改掉了答案。

    所有人都憋壞了，一下課就沖向衛(wèi)生間排隊。喬苑林在位子上默默發(fā)呆，沒呆出個結果，揣上手機去了辦公室。

    他和段思存前后腳，敲門的時候對方剛坐進椅子里。

    段思存打趣道：“我沒找你算賬，你倒主動來找我了。進來吧?！?/br>
    喬苑林關上門，走到辦公桌旁站好。他瞧著挺乖，結果開場白都沒有，直接從兜里掏出了手機。

    段思存確實沒在公立重點見過這般場景，說：“你真當我不會沒收？”

    “啊，不是?！眴淘妨纸忉?，“我有事請教。”

    他打開相冊翻到昨晚拍的圖片，放大第一張，說：“段老師，你能幫我看一下嗎？”

    段思存盯著圖片閱讀上面的內容，讀到一半便停下來，問：“這些資料你從哪得到的？”

    “有什么問題嗎？”喬苑林說，“是關于哪方面的？”

    段思存繼續(xù)看，一張一張地看完，說：“這是英國一所名校的專業(yè)課程，癌癥學那一部分。”

    喬苑林驚訝得以為聽錯了，問道：“那……一般什么水平能看懂這個？”

    段思存說：“一般人肯定看不懂?！?/br>
    拍攝距離很近，空白處的注釋沒有拍到，但劃線部分能看出有人讀過，段思存問：“你自己看的？”

    喬苑林誠實地搖搖頭。

    段思存說：“你現在的水平當然看不懂，肯學就不錯了。你從哪找的，這種資料我要找同行朋友拐幾個彎才能拿到?！?/br>
    喬苑林更為驚訝，只好編了個理由：“是我爸給我的?！?/br>
    “你爸從事這方面的工作？”

    “他是醫(yī)生?！眴淘妨种庇X再聊下去要露餡兒，便給人添堵地說，“段老師，你如果有病就說一聲，我可以幫你拿專家號?！?/br>
    段思存把手機還給他，問：“你還有別的事么？”

    喬苑林說：“沒了?！?/br>
    段思存道：“出去?！?/br>
    從辦公室離開，喬苑林走到空中廊橋停下，倚住欄桿想讓風吹一吹心頭飄蕩的疑慮。

    他冒出許多個問題——梁承真的輟學了？為什么會有那些資料，并且能看懂？平時行蹤不定又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