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諄諄教誨
房間不很大,里面只擺了張圓桌和黑漆木床。 圓桌放在房間當中,上面陳設著些青白色的茶壺茶杯,很是普通,并不精致名貴。 雖然正役捕快每月官府所予的錢糧都不少,甚至還有著另外一些潛規(guī)則的孝敬收入,但一來黃興傷病在身,常年需要服藥進補,二來也要時常補貼伏塵,因此黃興家雖不說入不敷出,缺衣少食,但這些年來也只是勉力維持,有些拮據(jù)。 陽光從窗外射入,在地上灑下了斑斑點點細碎的光斑,照澈了四處。 一旁擺著的是張黑漆木床,上面還躺著個面色蠟黃的中年人,正是黃興。 四周一片寂靜,伏塵加快步伐,輕輕踏步向前走近,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這時伏塵微微低頭,視線就落在黃興身上,只見黃興的臉色是蠟黃中透著病態(tài)的蒼白,再一聽脈,眉頭就不由一皺。 想了想,伏塵心念微動,一片晶瑩靈葉就自神鏡的須彌空間中消失,閃現(xiàn)在手中。 靈葉一出,就散發(fā)出淡淡的如玉似冰的薄光,與此同時,一股勃勃生機氣息彌漫向四周,驅(qū)除了房間內(nèi)的些許陰冷晦暗之氣。 伏塵手一動,就將其放置于黃興的眉心之間,緊緊貼著眉間皮rou。 只見靈光一閃,靈葉上rou眼可見的氤氳光芒就以眉心為,如潮水般悄然向黃興全身蔓延。 光芒彌漫的速度很快,靈葉內(nèi)里的無數(shù)碧玉般的生機盎然光點伴著寒冰流光一同噴灑而出,如煙如霧,清香盈盈。 黃興整個軀體都沐浴在這奇異的輝光之中,累年征戰(zhàn)殺伐積攢下來的縱橫交錯傷疤都在漸漸變淡,很快就在身體上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奇異的光輝如水般滲透進去,黃興身體內(nèi)部也在發(fā)生著翻天覆地的玄妙變化,如破曉曙光降臨大地,沉沉黑夜頓時退散。 無數(shù)因強行發(fā)力而扭曲破損的經(jīng)脈在這奇異輝光的浸染下漸漸歸位,損傷嚴重的臟腑亦是在悄無聲息中快速被修復,開始煥發(fā)著新的澎湃生機。 若說原來黃興的身體就像一棟四處漏風,根基不穩(wěn)的草屋爛房,元氣在里面存儲不住,容易從縫隙缺口之中逐漸流失逝去,并且因為破損不堪,屋子沒有防護力,易被外界天地的污穢之氣、陰邪之氣等諸多雜氣侵入混淆,使得元氣駁雜渾濁,損害身體壽命。 那么這絲絲縷縷的玄妙輝光下就像是被請來修房砌墻的泥瓦匠,不但將原先低矮破舊的屋子修繕一新,甚至手藝高超,還奠基補缺,使房子變得比未損傷破漏前更加的堅固牢靠,寬敞舒適。 然而就在下一刻,原本放置于黃興眉心之上的晶瑩嫩嫩靈葉似乎后繼乏力,不再有著氤氳輝光涌出。 與此同時,黃興身體上所有的瑩瑩光輝瞬間黯淡下去,轉(zhuǎn)眼間就消失不見,不見蹤跡。 伏塵視線一轉(zhuǎn),只見額上靈葉已經(jīng)不再晶瑩剔透,上面籠罩著的燦爛光輝亦是湮滅不見,如寒夜零落的普通秋葉一般,干枯衰敗,泛著死氣的黃,沒有一絲的盎然生機浮現(xiàn),通體散發(fā)著腐朽的味道。 下一瞬,黃興眼皮一動,眼睛緩緩張開,恢復了對外界的感知能力,頭一偏,就看見了候在床邊的少年。 黃興臉上浮現(xiàn)一絲微笑,欣慰問道“塵兒,你怎么來了?” 黃興一邊說著,一邊支撐著坐起了身子。 伏塵連忙近前,將軟枕墊在他的背后,說道“叔父,昨夜發(fā)生了那么大的事,侄兒放心不下,自是應當前來看看?!?/br> 黃興微微點頭,心中不由一軟,這個侄兒自小懂事,有這心倒也不枉費自己苦心栽培了。 黃興轉(zhuǎn)了轉(zhuǎn)久躺有些發(fā)酸的脖子,視線一轉(zhuǎn),就看到了先前自額頭滑落向枕邊的枯黃槐葉,微微頓了一頓,疑惑問道“這是?” 伏塵順著他的視線望了一眼,輕聲答道“這是昨夜那株陰陽靈槐上的靈葉,侄兒早上得來,特來送予叔父,現(xiàn)在靈氣散盡,方才已經(jīng)用掉了?!?/br> 黃興聽了一驚,隨后又是恍然,開口說道“難怪剛才模模糊糊覺得全身暖暖,一醒來神清氣爽,起身也不覺艱辛痛苦,沒有平日那般胸悶氣短的難受感。” 黃興說道這里,細細感受,只覺得全身氣血充沛,經(jīng)脈泥濘一掃而空,無處不暢通,氣血一動,臟腑經(jīng)脈再無先前的微微刺痛感,暢快無比。 伏塵微微一笑,溫聲回應道“叔父,您現(xiàn)在身子剛剛?cè)罱€是要好好休養(yǎng)調(diào)理,不要催使耗費氣血,不消幾日,就再也無礙了?!?/br> 黃興點點頭,露出一絲微笑,感慨道“本以為一輩子就這么過糊糊涂涂過去了,沒想到,還有柳暗花明的這一天?!?/br> “倒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后?!?。” 說到這里,黃興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還是緩緩開口說道“聽昨夜他們談話,你是覺醒了巫族血脈還是背后有著巫族大能?” 還不等伏塵回話,黃興就又笑了笑,擺手說道“罷了,這些都不重要,‘兒孫自有兒孫?!?,你也大了,有自己的主見看法,總之無論如何,只要平安就好?!?/br> “日后若是修行上或是別的地方有什么不懂也可來問我,雖說我修為不高,但也在外面闖蕩了一些時候,稱不上是見多識廣,也算多少有些見識經(jīng)驗。” “我說的不一定正確,但作為參考比較還是有些作用的?!?/br> 停了停,黃興似乎想到了什么,就又繼續(xù)開口問著“那塊封刀衛(wèi)腰牌,你收到了嗎?” 伏塵點點頭,說道“今天有人送過來了。” 說罷,伏塵一塊黑沉沉腰牌閃現(xiàn)在伏塵手中,散發(fā)著肅穆威嚴氣息。 黃興低首看著握在伏塵手心的令牌,幽幽一嘆,囑咐說道“這塊令牌你好好保存,若無意外,在濟陰它可護得了你一世周全?!?/br> “這塊令牌功用很多,但都需要耗費功勛值點,因我的緣故,你免去了強制派遣的任務,這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但你若是想向上,不愿只想拿個護身符,也可以自己在上面接取任務,一旦完成,都會有著不菲酬勞?!?/br> 黃興看了眼看了眼沉思中的伏塵,想著昨夜殺伐果斷的血腥場景,心里就不由跳動一下,知道今時不同往日,自己這位侄兒怕是不會愿意守著這塊護身符待在小小濟陰度過一世。 黃興這樣想著,心里既是開心高興,又不免擔心悵然。 他本就是個不安于現(xiàn)狀,渴望見識外面風浪的人,若非如此,當初十六歲的他就不會孤身一人,獨自外出闖蕩了。 因此對于伏塵不愿平凡一世黃興,內(nèi)心是很贊同喜悅。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真正的人才天驕哪個不是在惡風血雨里爭殺出來的?又豈是面壁埋首就能成就。 但話是這么說,黃興內(nèi)心卻仍是不免有些忐忑不安,刀劍無眼,人心詭詐,修行路上留下的最多的還不是失敗者的皚皚白骨? 黃興糾結(jié)一番,內(nèi)心還是偏向讓伏塵就這樣簡簡單單、平平安安度過一生。 但這時看著伏塵堅毅眼神,黃興也只能暗嘆一聲,止住內(nèi)心翻滾思緒,語重心長的囑咐說道“封刀衛(wèi)任務都不簡單,不是降妖伏魔,鏟除妖孽,就是追查邪教,監(jiān)視百官,這些都很危險,有些危險來自官府之外,有些危險來自官府之內(nèi),有些危險是冷刀利劍,有些危險是人心詭譎,一不留神踩進去,可能就是死無葬身之地的凄涼下場?!?/br> “天子近衛(wèi)說出去是威風赫赫,無人敢不敬畏,但人前的風光無比,又有哪一點不是用背后的汗水鮮血乃至性命換來的?” “你要想好了再做決定,哪怕日后真的接了任務,一旦執(zhí)行途中事情有變,超出預料,記得及時抽身而出就是,一切都以自身安全為重,不可莽撞大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