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掌心帶有冬日特有的冰涼，透過皮rou絲絲浸入骨。冷風刮耳狂吹，江舟沒掙扎，跟著宋眠一起朝方前跑去。

    老黃可能是真氣著了，執(zhí)著地往前追出去好幾米。

    老李慢條斯理地擰開保溫杯杯蓋，熱氣瞬時飄散出來，他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潤氣茶，笑瞇瞇地看著遠處奔跑的鮮活生命。

    是澄澈，干凈，向上的少年們啊。

    連續(xù)兩周的高強度復習后，高一高二迎來了本學期最后一輪考試——期末考。

    考試前，楚小楠聲情并茂的動員了兩節(jié)課，從講臺說到過道：“同學們，馬上就是期末考試。時光飛逝，你們的高中生涯到此正式過半。機會永遠留給有準備的人，現(xiàn)階段我希望大家拿出最好的狀態(tài)，去拼博，闖蕩，去振翅高飛！爭取考個高分回家過年！”

    有班主任帶動，班上氛圍燃炸，群情激昂。

    和月考不同。月考限于本校年級組，半期和期末則是面向全市，以市為單位來統(tǒng)計排名的。

    大多數(shù)重點學校的學生比起外表更在乎成績。分數(shù)即“臉面”。加上這個年紀特有的爭強好勝，期末考就成了學生們裝扮臉面的“化妝品”。

    半期考“意外卡粉”，相當于顏值遭遇低谷，六班士氣疲糜了大半個月，之后的時間都沉浸在埋頭苦學中，卯足了勁力求期末翻身。

    宋眠高興不起來。

    廣播里放著英語聽力，窗外冷風砰地敲擊門窗，教室里安靜異常。他縮在角落愁眉悵目，筆尖無意識地卷子往上戳，戳出大大小小十多個洞來。

    別班考場有人提前交卷，樓道盡頭隱約傳來人聲，莫名又覺教室吵鬧起來。宋眠思緒飄忽，堪堪掛在尾指的黑筆啪嘰一聲掉在地上。

    “時間還有半小時啊，發(fā)呆的同學趕緊回神了。”監(jiān)考老師低頭看了眼手表報時，又意有所指地瞄了后排的宋眠好幾眼。

    筆是在食堂小賣部花一塊錢買的中性筆，漏墨不說，寫字還刮紙。水筆垂直落地，筆頭部分直接摔折了，墨水飛濺，宋眠鞋子上沾了好幾點黑墨汁。

    宋眠煩燥地嘖了聲，食指勾起書包挎上肩頭，一手收了答題卡，一腳將筆踩得稀碎，上講臺交了卷。

    “真的明天就要走，不能多待兩天？”

    給江舟開了瓶罐裝可樂遞過去，宋眠岔開腿，一只腳踩在老槐樹下的石墩子上，另一條腿半彎站著，用的是商量的語氣：“至少再陪陪我？”

    考試只考兩天，結(jié)束后江舟就要回京市。

    “我爸過來了，”江舟垂眸盯著宋眠抖個不停的腿，說，“我明天和他一起回去?！?/br>
    “你爸？”宋眠心尖尖顫了兩顫，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看到通知欄那邊站了個穿西裝的男的還嚇一跳，生怕江舟他爸突然從哪里鉆出來：“在哪兒呢？你爸來咱們學校了？”

    拐了人家的優(yōu)秀兒子，宋眠有種廢柴瓜小子即將見男友家長的驚惶和不知所措感。

    “還沒到這兒?！逼骋娝蚊叽钤谕冗叺氖种笩o意識地摳著褲縫線，江舟眉眼彎了彎：“今晚的飛機。”

    江舟走的時候宋眠沒去送。機場大廳多的是步伐匆忙的路人。江舟用黑磚頭和宋眠發(fā)短信?？紤]到江舟老爸在，宋眠沒敢多黏糊，友好的交流兩句，寥寥聊了會兒就沒再繼續(xù)。

    中午十二點的航班準時從機場起飛，機艙轟鳴，伴著重重云層后煦暖的陽光，寒假正式開始。

    ……

    “這題先分析主干?！逼聊焕?，江舟微微低頭，眼皮半垂，在紙上寫寫畫畫，抿著唇，神色認真：“比如這場運動爆發(fā)的時間和背景，它是一個什么性質(zhì)的運動，對法國后來的大革命有什么影響?！?/br>
    “我先給你勾出幾個關鍵要素，你按照我昨天講的那幾個模板答題點來作答。”

    期末考，宋眠考了個年級倒八，班級倒二。文綜三科，總分險險超過一百五。

    他本人沒覺得有什么，江舟卻坐不住了。放假后每天主動和宋眠視頻，本該是三個小時的rou麻時間有兩個半小時在講題。

    宋眠盯著男朋友高挺的鼻梁看了一會兒，然后趴在書桌上，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一手轉(zhuǎn)著筆頭，趁江舟不注意，左手飛快劃拉著屏幕外，江舟視線盲區(qū)的ipad。

    “把平板放下。”江舟眼睛半點沒往屏幕瞅，氣定神閑地把試卷翻頁，然后拿起筆繼續(xù)寫寫畫畫：“今天加時半小時?！?/br>
    宋眠剛一刀劈了十幾只水果，拿了一百多的積分，聞言瞬間撅了嘴：“哥~”

    江舟眼皮都沒掀，絲毫不為所動。

    “哥哥~”

    江舟終于舍得分了個眼神給他。

    “親愛的~”

    江舟眼神瞬間閃躲回去，依舊沒吭聲。

    隔著兩個手機，宋眠清亮的嗓音狹了電流，入耳酥麻。

    “哥——你是不是來感覺啦？”

    宋眠撓了撓下巴，狡黠一笑。

    “……閉嘴！”

    江舟悶聲惱怒，頭猛地側(cè)向一邊，不肯再看向鏡頭，只露給宋眠一個堅定的側(cè)臉和泛紅的耳廓。

    第80章

    年關將近，大的不上工，小的不上學，地鐵上比往常更加擁擠。車廂內(nèi)人流攢動，大冬天的身上熱出一層汗。

    宋眠一邊捏緊書包帶子往小窗口挪，一邊第N次后悔嫌小唐話多啰嗦沒坐家里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