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宋大哥心里還憋著氣,插口道:“自然是要和離的,不然還能讓真珠再回寧國公府?” 宋顯輝講道:“老大不要意氣用事,二叔自然知道真珠委屈,一家人,誰能不心疼,但是宋家一大家,做事不能不思量清楚,大哥,寧國公府那可是皇后娘家,千恩萬寵,榮耀無限,遠不是我們能得罪的,皇上對皇后所出的皇子有多看重,您也清楚,未來是太子,這幾乎是默認的,我們真要得罪寧家么?” 沛國公不說話,斑白的發(fā)微微凌亂,越發(fā)顯得蒼老,宋三哥急了:“皇上最是大公無私,再偏私寧國公府也不能不講理吧?” 沛國公的三弟宋恩輝也是嘆氣,心里忐忑,講道:“大哥,要慎重啊,要是真請旨查,那等于是跟寧國公府作對,搧皇上皇后的臉,要知道婚是皇上賜的,寧家未來的貴重已經(jīng)是定了的,我們得罪不起啊?!?/br> 沛國公閉了閉眼睛,聲音亦是無力:“三弟的意思是?” 宋恩輝也覺著難以啟齒,卻不得不忍痛說道:“既然不能查,那我們便只能吃下這苦果,默認了這污名,而且,為了宋家的清譽,我覺著?!?/br> 宋恩輝艱難地道:“讓真珠自盡吧,既保全了宋家的滿門清譽,也向皇后示好,讓她對我們宋家有所虧欠,這事便過了——” “放屁!” 宋三哥當場怒了!宋二哥也站了起來,“三叔說的是人話嗎!?你讓我meimei自盡???” 宋恩輝急得拍腿:“這不是在商量么,你們急什么?” 宋大哥沉著臉:“不必商量,若要我們?nèi)也戎嬷榈拿埢?,不說將來天打雷劈,便是活著都是惡心,爹,皇后娘娘也是西北軍出來的,娘娘不是一般女子,我不信向她要不回一個公道,若是要不回,那這樣的國,這樣的君,又有什么值得我們報效的。” “不許胡說!” 沛國公斥責長子,“娘娘自然非一般女子,但是你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也不可亂說?!?/br> 沉吟良久,沛國公長長吸一口氣,又徐徐地吐出來,他講道:“明日,我便面見陛下與皇后娘娘?!?/br> 宋二叔知道大哥的心意了,嘆一氣,講道:“大哥意已決,那當?shù)艿艿谋悴辉僬f什么了,自當支持,都是一家人,旁的也不用多說了。” 宋三叔閉了閉眼睛,也點頭:“罷了,聽大哥的,是我小人了,嫂子大哥,你們別往心里去?!?/br> 宋真珠的事傳得滿城風(fēng)云。 殷鈺從內(nèi)閣回來的時候,寧瑜正一個人在文硯齋發(fā)呆,殷鈺嘆一口氣,坐下來,瞧著她問:“怎么辦?” “皇上不是已經(jīng)有決定了,還來問我?!睂庤獠豁槪矝]有好臉色,寧風(fēng)靈太不爭氣了! “畢竟是你娘家人,朕總要跟你商量,瞧你這臉臭的,有意見?有意見便提。”殷鈺提了下袖子,擺出認真的表情。 寧瑜白他一眼:“我沒意見,該怎么樣便怎么樣,這事鬧成這樣如果不細查,糊弄過去,對沛國公一般老臣不好交待,國還沒統(tǒng)一不必要為這種小事失了民心,為人君者,當上行下效?!?/br> 殷鈺笑,私摸地松了口氣,他便怕她偏私,他自然不會為徇情枉法,像他說的,國還沒統(tǒng)一便失了民心,是亡國之像,但是他也不想看她委屈不開心。 寧瑜講道:“不是沒給過他機會,他既然不爭氣,那便秉公辦理吧,既然無能,便不要占著位置。” 殷鈺摟著她的腰,忍不住親她,“瑜兒,你怎么這么好呢?” 寧瑜瞄他一眼,突然一嘆,握著他的手腕講道:“皇上記得我的好便行了,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親自養(yǎng)著孩子們,我相信你會教好他們的?!?/br> “胡說什么呢,才二十出頭的人,便說這么不吉利的話?!币筲暡桓吲d了,她這么傷春悲秋的,好像得了大病似的,弄得他心里特別的竟然有一些恐慌。 第二日上朝,沛國公異常憔悴,卻沒在堂上提女兒的事,文武百官都知道,但事關(guān)皇后娘家,又沒有查清,所以大家伙不好說什么,私下不少人勸沛國公要謹慎。 下了朝,沛國公私下求見殷鈺,殷鈺在上書閣見他,寧瑜也在,沛國公瞧見皇后在,心里便忐忑,猜想皇帝怕是要偏私說情,一顆心瞬間便涼了。 “沛國公請起,坐?!?/br> 寧瑜極為溫柔地說,沛國公不敢直視她,更不敢起身,便跪在地上,卻還是挺著腰背,說了請求:“陛下,皇后娘娘,老臣斗膽,為女兒請求,與寧將軍和離,求陛下成全,求娘娘成全?!?/br> “事,朕與皇后昨日便聽說了,一直在等你來回話,沛國公不要跪著了,起來吧,陶然,給沛國公搬個椅子。” 沛國公坐下來,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開口了,定了定心,將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他垂頭握緊手說道:“陛下,娘娘,老臣不敢說寧將軍的不是,只求要一個真相?!?/br> 殷鈺撿了下袖子,溫和地說:“朕準了,朕讓大理寺查,必定還事情一個真相?!?/br> “陛下!” 沛國公抬起頭,嘴唇哆嗦著不敢相信,寧瑜溫柔地說道:“沛國公,國有國法,陛下與我,都不會為了私情罔顧國法,我是什么樣的人你也是清楚的,你且安心,不必顧忌。” 沛國公一下就哽咽了,抖著雙肩,心里感動的不由自持,不由的老淚縱橫,他跪在地上磕頭:“陛下,娘娘——” “老臣叩謝!” 因為事關(guān)皇后娘家,寧國公府,大理寺極為慎重,怕了得力的人去查,原是件簡單的事,并不難查,不過兩天,事情便基本查清了。 是寧風(fēng)靈讓人給宋真珠的茶水里下了迷藥,又在酒中下藥,灌醉迷暈了越晉陽,打發(fā)了倚眉院的一眾下人,將越晉陽搬到宋真珠房中,脫了兩人的衣服。 寧風(fēng)靈進了大理寺便什么都召了,也承認,是他自己買通人將流言傳到街上,目的只是為了能與宋真珠和離。 三堂會審,事實鐵證如山,絕無錯漏。 寧風(fēng)靈被壓到朝堂上,因為是皇后娘家人,所以殷鈺御審的時候?qū)庤ひ苍谧谔蒙希阕谝筲暽韨?cè)。 寧風(fēng)靈跪在堂上,忽然便悔了,不敢看寧瑜,覺著自己不是東西,給寧家抹黑了。 “證據(jù)確鑿,皇后你覺著呢。” 殷鈺看寧瑜,寧瑜臉色平靜,說道:“我沒有意見,皇上既然讓我來聽審,那我說一句,皇上可聽?” 殷鈺點頭,寧瑜說道:“德不正,行不配,便將寧風(fēng)靈剔除寧家族譜,奪職貶為庶人,流放東南黑沙河。” “皇后娘娘!” 寧風(fēng)靈瞪著眼睛抬頭,滿眼血紅,臉上全是不敢信。 沛國公心頭凜然,他原只想要一個公道,沒料到皇后會罰的這樣狠,等于毀了寧風(fēng)靈的前程??! “娘娘,老臣只求女兒和離,還請娘娘從輕發(fā)落寧將軍?!迸鎳锨罢f話,并非可憐寧風(fēng)靈,只是怕不可收拾,真得罪了皇后。 殷鈺說道:“流放便免了,其他的,便按皇后的意思來?!?/br> 寧瑜便點頭:“那聽皇上的?!?/br> “皇后娘娘!” 寧風(fēng)靈往前爬幾步,立刻被侍衛(wèi)壓制住,寧風(fēng)靈嘶聲喊道:“娘娘,我什么罪都認!我什么罰都受,只求別將要剔除寧家族譜!娘娘!” 寧風(fēng)靈拼命磕頭,這才知道怕,直把頭都磕破了。 寧瑜坐在殿上,毫不心軟,只讓人將寧風(fēng)靈拖了出去。 “你說什么?” 寧南喬在雪璃宮,一張臉登時煞白,激動的掀手打翻了燕窩粥,她叫:“你沒打聽錯嗎?怎么可能呢?” 紫檀講道:“奴婢沒聽錯,娘娘在朝堂親口說的,將寧將軍剔除寧家族譜,奪了所有官職貶為庶人?!?/br> “怎么可能!” 寧南喬傻眼了,她萬萬沒料到會是這樣,紫檀小聲道:“奴婢去寧國公府打聽了,寧將軍已經(jīng)被趕出家門了?!?/br> “……快!” 寧南喬反應(yīng)過來,驚叫道:“要是寧風(fēng)靈來找我,就說我不在,我現(xiàn)在不能見他,他會連累我的!” 紫檀急忙應(yīng)聲,出門吩咐去了。 寧南喬手按著桌角,又恨又怒,眼淚在眼里晃動,咬牙講道:“瑜jiejie,你好狠的心吶!一次一次不給我活路!” 第64章 寧鎮(zhèn)遠回到了盛京,便被寧風(fēng)靈的事震的腦子空蕩蕩,他先入宮面見殷鈺,然后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家中。 “風(fēng)靈現(xiàn)在在哪里?” 進了門,寧鎮(zhèn)遠顧不上換衣服,急忙追著聞淑便問,聞淑拉他回自己的院里談,“住在外面,一直沒精打采的,一直想見你?!?/br> “那事真是他做的?”寧鎮(zhèn)遠心里還存著懷疑,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不是這樣的品性??!風(fēng)靈老實,怎么可能會犯這樣的錯? 聞淑嘆氣:“他親口承認了?!?/br> 寧鎮(zhèn)遠心里一團亂:“皇后罰得也太重了,貶職也就罷了,怎么還剔除寧家族譜?!?/br> 他還向著寧風(fēng)靈!聞淑惱了:“我真懷疑寧風(fēng)靈是你親生的,怎么?平日里瑜兒有一點做的不好你便大聲訓(xùn)斥,風(fēng)靈犯了這么大的罪你倒心疼了,不提你寧家的忠烈名聲了,呵!” “你不懂。” 寧鎮(zhèn)遠心里發(fā)苦,他沒法與她細說:“明天你接風(fēng)靈回來,皇后也要回門,我們再商量商量?!?/br> 女兒現(xiàn)在是皇后,又生了皇子,根基正一步一步穩(wěn)固,聞淑不想被寧風(fēng)靈拖了女兒的后腿,心里滿:“商量什么?鐵證如山,難道你還要寧瑜為了這等人背上罵名,徇私枉法么? “你知道什么?總之你把風(fēng)靈接來,我自會跟皇后談,旁的你就別問了。” 第二日,聞淑還是派人將寧風(fēng)靈接了回來,寧風(fēng)靈這幾日頹廢憔悴得像變了個人,他見到聞淑便紅了眼眶,眼神畏縮帶著討好的笑。 寧瑜晌午的時候回門,她是悄悄回來的,并沒有儀仗,由林衛(wèi)帶司衛(wèi)局的高手隨行保護,進了門,她跟聞淑說了幾句話便去了寧鎮(zhèn)遠的書房找他,寧鎮(zhèn)遠一見到女兒,激動上邁步上前—— 寧瑜臉色很冷漠:“我讓你帶的東西帶來了么?” 寧鎮(zhèn)遠點頭,他從墻中暗閣里取出盒子,小心開鎖,取出那個銅管,這里收的是理宗皇帝密詔。 “打開?!?/br> 寧鎮(zhèn)遠打開來,寧瑜拿過那道圣旨查看,她讓寧鎮(zhèn)遠點蠟燭,寧鎮(zhèn)遠提防她,站著沒有動,只問:“你這是要做什么?” “現(xiàn)在皇上江山穩(wěn)固,我也生下了皇子,大盛基業(yè)穩(wěn)固,這道圣旨已經(jīng)沒有用了?!睂庤c了蠟燭,便要將密詔燒毀—— “不行!”寧鎮(zhèn)遠急忙奪了,寧瑜冷冷地瞧他,寧鎮(zhèn)遠急忙說道:“瑜兒,不可??!這道圣旨是風(fēng)靈身為先帝親子的證明,也是為了將來大盛發(fā)生不測時穩(wěn)固江山,絕不能毀!” “你糊涂!” 寧瑜一甩袖子冷厲至極喝了他一句,“你留著這圣旨便是懸在我跟娘的頭上的一把刀!從前也就罷了,現(xiàn)在皇上好好的,我也生了皇子,哪里輪到寧風(fēng)靈來穩(wěn)固江山,簡直荒謬!” 真是榆林腦袋,寧瑜又煩又惡心,懶得跟他分辨:“皇上多疑,你想送死別連累我與母親,還有,收起你那愚忠的心,寧風(fēng)靈的事已經(jīng)定了,你別跑到皇上面前求情引得皇上懷疑,圣旨給我。” 女兒如今強大了,翅膀硬了,寧鎮(zhèn)遠老了,人一老便會力不從心,他再沒有從前的魄力,收起圣旨哀求:“瑜兒,這事我們再商量,這圣旨絕不能毀了。” 寧瑜便要過來奪,寧鎮(zhèn)遠卻是一身功夫,寧瑜幾次近身拿不到,便不再白費功夫,站在桌前道:“寧鎮(zhèn)遠,這圣旨我一定要毀,你最好乖乖交給我,否則,別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寧瑜一甩袖子大步離開,走到門口她喚了林衛(wèi),冷漠地交待:“派人守著寧國公府,本宮離開前不許國公爺離開寧國公府?!?/br> 林衛(wèi)是風(fēng)過風(fēng)浪,立刻點頭,便安排人守大門去了。 寧鎮(zhèn)遠趕緊收了圣旨,匆忙的將盒子放回暗閣中,他匆匆地追著寧瑜,企圖再次說動她。 房門關(guān)上,在書架的后面伸出一道影子,一個人從書架后面走出來,正是寧風(fēng)靈。 寧風(fēng)靈眼神呆懵,他站了片刻原地轉(zhuǎn)了一個圈,急忙撲過去有模學(xué)樣打開了那道暗閣,寧鎮(zhèn)遠走得急,那圣旨沒有收到銅管里,便那樣放在暗閣中。 寧風(fēng)靈兩只手發(fā)抖,他拿起圣旨展開看了一遍,再看一遍,只感覺受不住要暈過去,他心里脹的,說不出是悲痛還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