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讓皇后喂,你出去?!?/br> “還是陶然喂吧,我要寫家書?!?/br> 寧瑜皺了下鼻子,滑溜地讓開了位子,陶然坐著,小媳婦一樣苦口婆心:“陛下,喝口湯吧。” “朕不喝!” 殷鈺移開眼睛,“就要皇后喂,不然朕不吃?!?/br> 陶然趕緊的回頭求寧瑜:“皇后娘娘,陛下虛弱著不吃飯不行啊,您哄哄他吧,奴才求您了?!?/br> “愛吃不吃,身上臭死了!” 寧瑜一甩手坐回桌邊,埋頭寫家書,懶得理這個瘋子。 “……陶然,拿鏡子給朕?!?/br> “陛下,先吃飯吧?!?/br> 陶然苦著臉勸,他怕皇帝看完了自己的尊容更吃不下了。 殷鈺沉了臉:“去!” 陶然只得硬著頭皮去拿鏡子,銅鏡里清晰無比的顯現(xiàn)出一個蓬頭垢面,毫無清貴帝王之氣的潦倒男人—— “噗——” 寧瑜趴在椅子上忍不住噴笑,殷鈺的那個尷尬又故作淡定的表情,配上他的狂野的獅子頭,太逗了! “去準(zhǔn)備熱水,朕要沐浴?!?/br> 殷鈺面無表情地道,陶然趕緊講:“皇上,您剛解了毒身子虛弱,還是過兩天吧,萬一染了風(fēng)寒就不好了?!?/br> “去?!?/br> …… 屋里有火墻,烤的整間屋子熱烘烘的。 耳室里擺了一個大浴盆,殷鈺浸在熱騰騰的水里沐浴,嘴角含笑,“真是,辛苦皇后了?!彼麌@氣,洗凈的頭發(fā)烏黑潔凈,,剛亂了胡子,露著白凈的臉。 寧瑜卷著袖子在他身后給他擦背,面無表情:“不辛苦?!彼嬖撟屗ニ?,扶寧鎮(zhèn)遠(yuǎn)上位,沒見過這種瘋子,不伺候他洗澡他就不吃藥!大臣跪了一地求她! 所以說,千萬別手賤,好人沒有好報! 洗了背,寧瑜又挪到他前面,她擦了下額頭的汗,殷鈺忽然頃身上前,淺淺一吻壓在她的嘴上。 寧瑜面無表情。 “生氣了?” 殷鈺抬眼看著她,沾了水的貼著她白嫩的臉頰。 見她不搭理,殷鈺又吻她的嘴唇,“記著,不許你嫌棄朕?!?/br> …… 沐浴完,殷鈺心情大好,初五熬了藥,陶然端過來。寧瑜擦了把臉過來,他長得比別人高,給他洗澡也頗費功夫,累得她一身的汗。 “先把藥喝了?!?/br> 寧瑜坐下說,遞藥碗給他,藥黑乎乎的,殷鈺聞到喂就想吐,尤其在寧瑜面前,心越發(fā)脆弱的像琉璃一樣,忍都不想忍。 “初五就從來不想在藥味上改良一下?!币筲晹Q著臉,一陣反胃便要吐,他屏著呼吸硬往嘴里灌,寧瑜從袖中摸出一包東西打開。 “太苦了,朕沒病也苦出——” 寧瑜塞了樣?xùn)|西到他嘴里,殷鈺舌頭嘗到一點甜,他愣住了,寧瑜揚(yáng)了下眉毛:“行了,不苦了?!?/br> “……” 殷鈺含著蜜棗,垂下眼睛,“朕長這么大,你是第二個在朕吃藥時給朕糖吃的,第一個是六哥,朕小時候怕吃藥,他就買一堆的蜜餞果子哄朕?!?/br> 寧瑜知道,他四歲時便被送到東南軍營里,極少回盛京,他不是皇后的獨子,皇后曾經(jīng)還有一個長子,是太子,太后偏心太子并不疼他。 “好了,不提了,等朕再養(yǎng)養(yǎng)徹底好了,該把容拂送回榮國了。” 寧瑜嗯了一聲,移開眼,又低下頭,“皇上把顧文也放了吧,好歹是一步好棋,殺了他也沒有什么價值?!?/br> “……你不說,朕也是要放的,殺他確實無用?!毙念^的溫柔忽然冷卻,殷鈺也移開了眼睛,她的小動作他全看在眼底,她心虛! “皇上,等你好了我們該回京了,出來久了我怕盛京會出亂子。”寧瑜捋下袖子講。 殷鈺把桌上方才剛到的密信拿給她看,“已經(jīng)亂了,你看?!?/br> 寧瑜看了密信,心一沉,“盛家好大的膽子!他們調(diào)南邊的守軍想干什么?造反嗎?。俊?/br> “無妨,他調(diào)不動的?!?/br> 殷鈺并不慌,很從容,寧瑜掃了他幾眼,心里松了口氣,“皇上掌控了盛家軍?” 殷鈺點頭:“雖然沒全部,但是也差不多,不過你說的對,我們是要盡快回京了,朕轍令沒有殺蘭貴妃,怕夜長夢多。” 半個月過去。 十一月中。 西北下大雪了。 殷鈺養(yǎng)了大半個月身體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中午,八百里加急的密報,盛家知道他安然已經(jīng)按兵不動了,殷鈺坐在榻上冷冷一笑,螻蟻之力也敢與他爭! 林衛(wèi)走進(jìn)屋來,行禮:“陛下?!?/br> 殷鈺燒了密報,丟到水天一色的筆洗中,淡淡地吩咐:“皇后要送顧文出城,你陪著去,不要讓她出城,也不要離開皇后的身邊,不要讓她跟顧文獨處?!?/br> 林衛(wèi)領(lǐng)命,他是殷鈺的人自然心向著殷鈺,不由地多了一句嘴:“陛下當(dāng)真要放了顧文?” 按皇上從前的性子是一定不會留顧文活口的。 殷鈺沉默了片刻,捋了把龍玉的穗子,說道:“……殺他無用,朕不想皇后記恨朕,去辦吧?!?/br> “是?!?/br> 寧瑜送顧文出城,兩人坐的是馬車,趕車的是林衛(wèi),車兩邊有侍衛(wèi)守護(hù),兩人縱是有千言萬語也是不能說的。 “娘娘,到了?!绷中l(wèi)停了車說。 顧文不顧一切地握住寧瑜的手,紅著眼睛看她,到了,他們要分開了! 寧瑜默默了片刻,抽回了手,“你保重,這是盤產(chǎn),走官道,晚上不要趕路,這一帶最近不太平逃兵多,還有一些吃的,我……” 寧瑜說了很多很多,他其實在江湖飄蕩多年根本不用她擔(dān)心,可她總是不放心,他又不會武功。 “你保重?!?/br> 終是要分別的,寧瑜深呼吸起身下車,顧文一把拽住她的手,眼淚流出來,寧瑜終是不忍心,又坐下。 顧文垂下頭,忽然轉(zhuǎn)身抱住她,寧瑜閉上眼睛,顧文在她耳邊說道:“你身體里的寒毒,我已經(jīng)幫你清了,你可以生孩子了,母憑子貴,別倔,生下皇子你才安全,我永遠(yuǎn)都等你?!?/br> “……” 寧瑜眼淚一下涌出來。 “別哭?!?/br> 顧文很小聲地說,給她擦去眼淚,他怕外面的侍衛(wèi)看到,傳到殷鈺耳朵里再累她被疑心,他擦干了自己的眼淚,朝她一笑,先下了車。 “阿瑜,保重?!?/br> “保重?!?/br> 顧文笑著說:“你先走吧,我看著?!?/br> 他這一生,經(jīng)歷過太過離別,不想再多一次,他想多看她幾眼,哪怕是背影,哪怕只是多幾眼。 寧瑜翻身上馬,夾緊馬腹,與林衛(wèi)等人離開。 她走了,顧文看著她的背影一點一點的模糊不清,變小。 寧瑜走到路口,停了馬,她抓緊韁繩,終于忍不住回頭—— 街上人來人往,他的身影混在人群中,模糊的瞧不清了,可是她還是尋到了他,他還在那里,就在那里! 顧文瞧見她停下,急忙用力揮手。 寧瑜雙手手死死地抓著韁繩,狠了心一抖韁繩,策馬離開! 外面下大雪了。 殷鈺坐在榻上,身上蓋著狐皮褥子,左手摸著龍玉,右手端著茶杯,一動不動,良久,他問林衛(wèi):“聽到他們說什么了嗎?” “他們在車?yán)?,我并沒有聽清他們的話?!绷中l(wèi)如實說道。 “……皇后的樣子,是不是很難過?” 殷鈺低低地問,林衛(wèi)垂下頭,“臣不敢欺瞞皇上?!?/br> 殷鈺放下茶杯,回頭看明紙糊的窗戶,半晌才道:“朕知道了,去告訴陶然,朕累了,不用皇后過來照顧了。” 他不愿意看她強(qiáng)顏歡笑的臉,這樣,彼此都可悲。 第54章 十一月底,寧瑜與殷鈺動身離開西北回京,雪天路滑,路上耽擱了,一月中才回到盛京,正趕上大雪,盛京一片銀妝素裹漂亮極了。 快到大盛宮了,寧瑜坐在馬車?yán)?,撩開簾子往外看,這一進(jìn)宮門,有可能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不高興了?”殷鈺坐在她身側(cè)問,將她的難過盡收眼底。 寧瑜放下簾子說道:“沒有,我怎么會不高興。” 殷鈺抓住她的手,她躲了一下,這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殷鈺緊了緊手,來日方長。 終于是回宮了。 寧瑜回到朝凰宮,朝凰宮上上下下都?xì)g喜的好像過年一樣,里里外外的太監(jiān)宮女都激動的滿面紅光。平安跟如意欣喜的全沒了理智,一會一趟亂七八糟的給寧瑜送東西,衣服,手爐,吃的,茶。 寧瑜喝了盞茶,吃了幾口飯,便到華清池沐浴,徹底的洗了個噴香的玫瑰花瓣澡,換了輕薄熏香的襦裙,青絲松挽垂落,左右平安如意隨侍,前呼后傭宛如做夢一般。 回到寢殿,寧瑜將人都打發(fā)了出去,她坐在妝臺前心事重重,殷鈺晚上肯定會過來,她打開柜子取出催.情藥。一顆好像不夠,上回都沒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