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晚上,戊時了,雨還在下。 殷鈺走進殿內(nèi),如意正在殿里侯著,殷鈺提著玉骨扇問:“皇后呢?” “娘娘在書房看書呢?!?/br> 殷鈺拐進了文硯齋,寧瑜正在看一本野史,瞧見他進來扶著桌子起身,一笑,“皇上來了,蘭貴妃怎么樣了?” 殷鈺盯著她,嗯了一聲。 她穿了一件紅色齊胸襦裙,如墨的長發(fā)用一枝金步搖松松一挽,青絲披了滿肩,她今日上了妝,雪膚紅唇,格外明艷動動人。 “陛下?!?/br> 寧瑜卷著書在他眼前晃了晃,笑著問:“怎么了,吃了嗎?” 殷鈺盯著她,目光有些沉,忽然上前將她攔腰抱起,寧瑜嚇了一跳,眨了眨眼睛瞧著他,殷鈺貼著她的耳側(cè),深深一嗅,“你身上好香?!?/br> 他的嘴唇落在她耳側(cè),先是有些冰,很快,便添了絲熱意,寧瑜幾番去摟他,都被他扣了雙手。 滾落在地毯上,衣裳散了一地,他緊緊盯著她,那么亮的眼眸里,有掠奪,有欲,有冷漠。 寧瑜也盯著他,那樣的時刻彼此什么都藏不住,她有著與他幾乎一樣的眼神,狼戾!彼此憎惡! 最后一刻,殷鈺將她按死在懷里,一口咬在她的肩上,將她的肩都咬破了,寧瑜十指抓著他的背,指甲在他的背上劃出血痕,兩人抱在一處,一起戰(zhàn)栗…… 五月二十三是寧瑜二十歲的生辰,殷鈺原本要為她大辦,寧瑜勸阻了,寧鎮(zhèn)遠奉旨進宮面圣,殷鈺特許他入宮父女團聚。 一早,聞淑便遞了牌子進宮,從寧瑜回宮這是母女兩人第一次見面。 寧瑜早早便在門口等,瞧見母親,急得過去迎,走得急了腳便跛了,聞淑看在眼里,心都要碎了,沖過去抱住她,一句話沒講眼淚流了滿臉。 回到殿里,聞淑去看寧瑜的腿,那么長的一道疤痕,聞淑瞧著心撕裂一樣的疼,摸著女兒的傷腿,她終于抑制不住哭出聲來,扭頭抱住女兒,“娘糊涂!不該送你出去遭罪!” “娘,不關您的事,我這次出去很值得?!?/br> 寧瑜輕聲安慰她,聞淑擦了眼淚擠出一個笑,摸了女兒的頭發(fā)講道:“今天是你的生辰,娘給你做長壽面,你還想吃什么,娘全給你做?!?/br> 寧瑜頭靠在聞淑肩上,撒嬌講道:“娘,不急,你讓我靠一會兒,我想你,特別特別的想你?!?/br> 聞淑嗯了一聲,緊緊摟著她。 寧鎮(zhèn)遠在上書閣跟皇上談事,聞淑親自下廚房,蒸炸炒煮,在廚房忙碌著,還蒸了壽桃給寧瑜慶生。聞淑做了滿桌子的菜,母女二個坐在桌邊等寧鎮(zhèn)遠回來吃飯。 “瑜兒,你受傷的事娘都知道了,娘真要責備你幾句,你太任性了。”聞淑表情嚴厲,“你為了南喬斷了腿,顯些成了殘廢,為顧文到隨城冒死救人,生你養(yǎng)你的是我,可是你為旁人讓娘擔心受怕。” “……娘,我知道錯了,我以會后惜命的?!睂庤ふf道,她這次出去也反思了,命只有一條,她確實不該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 “這個南喬,不好,娘不喜歡她了,就算是平安那樣沖動的性子在這宮里也沒給你添一絲累,怎么就南喬次次讓你受傷?” “娘,南喬不是成心的?!?/br> 聞淑握著寧瑜的手,搖頭攔著她的話:“好了,娘也不會拿她怎么樣,只是,日后不要與南喬纏在一處了,她有她的去處?!?/br> 如意來報,說寧鎮(zhèn)遠回來了。 寧瑜急忙起身,到外面去迎,寧鎮(zhèn)遠站在殿外,臉色不好,他對如意道:“我與娘娘有話講,你在外面侯著,不許旁人進來?!?/br> 如意看一眼寧瑜,寧瑜點頭,如意便關上門,站在遠處守著。 寧瑜笑著講:“爹,你這一路辛苦了,快些坐,嘗嘗娘做的菜?!?/br> 聞淑拉寧鎮(zhèn)遠坐下來,寧瑜心里高興,難得一家人齊了,可惜寧風靈沒能一起入宮,寧瑜急忙給寧鎮(zhèn)遠夾菜,恨不得把滿桌子的菜都夾給爹娘。 “……” 寧鎮(zhèn)遠捧著碗,突然摔了碗,丟了筷子,把桌子都給掀了! 聞淑尖叫一聲,寧瑜急忙拽過母親護著,她白了臉,喘著氣叫:“爹!你這是干什么?” “你還有臉問???” 寧鎮(zhèn)遠臉色鐵青,指著寧瑜,氣得手發(fā)抖,“容文是敵國皇子,你竟然與他交上朋友,你眼里還有家國天下嗎!” “……是皇上與你說了我什么?” “你別往陛下身上扯!陛下什么都沒有說,處處替你留情!”寧鎮(zhèn)遠咆哮,他心痛,更是失望,“你堂堂大盛朝皇后,竟然與敵國皇子生了私情!” 寧鎮(zhèn)遠恨得狠搧自己的臉! “你喊什么?” 寧瑜兩手搭在腰間,臉變得蒼白,她盯著寧鎮(zhèn)遠,“你怕殷鈺疑心你奪了你的權,所以你喊得這么大聲,想讓外面的人聽到,傳到皇帝的耳朵里,證明你是無辜的?!?/br> 寧鎮(zhèn)遠被戳穿了心思,一時間窘迫的臉發(fā)訕,沉著臉站在一旁。 寧瑜呵呵笑了兩聲,聞淑抽泣一聲上前摟住她。 太可笑了,太可悲了,寧瑜仰頭大笑!寧鎮(zhèn)遠搖頭,痛心道:“瑜兒,你已經(jīng)是皇后了,好好在宮里打理后宮不好嗎,不要再鬧了好不好?別再給圣上添亂了?!?/br> “你閉嘴!” 聞淑又急又氣,跺著腳沖過來打?qū)庢?zhèn)遠,寧鎮(zhèn)遠一把扣住聞淑的腕子,怒叫:“你夠了!都是你縱容胡鬧!我已經(jīng)讓人換了國公府的護衛(wèi),以后你也不要出府了,安生呆著吧!” “你——” 聞淑氣得頭發(fā)暈,講不出話來! 寧鎮(zhèn)遠神色威寒,對這個女兒,他失望透頂,“寧瑜,你是大盛國的皇后,你看看你干的這些事,哪件不夠殺頭千百次的,寧家的榮耀是祖輩浴血拼來的,不是讓你用來恃寵而嬌,讓你們母女作踐的,你是寧國公的女兒,你不忿,不甘,沒用,這是你從生下來就注定的命?!?/br> “寧國公的話,本宮記著了?!?/br> 寧瑜從聞淑的手中抽回手,她站得筆直,六翅金鳳步搖無風而曳,她緩緩道:“跪安吧?!?/br> 寧鎮(zhèn)遠一愣,聞淑白了臉,拽著寧瑜的手帶著哭腔道:“瑜兒,你爹擰,你別跟他一般見識?!?/br> 寧瑜盯著寧鎮(zhèn)遠,一字一字,清晰地再道:“怎么,寧國公連禮數(shù)都不知了,本宮是君你是臣,跪安吧?!?/br> 寧鎮(zhèn)遠神色僵硬,他很快跪在地上,給寧瑜磕頭行禮。 “如意。” 寧瑜喊,如意急匆地進屋,驚慌地看她一眼,寧瑜側(cè)身,略微沙啞道:“送寧國公夫婦出宮吧?!?/br> “小姐。” “瑜兒!” 聞淑哭著叫,寧鎮(zhèn)遠握著雙拳,想說什么,臉上有一抹痛楚,終究無話可說。 如意送寧國公夫婦出了朝凰殿,聞淑立刻撇開了寧鎮(zhèn)遠,寧鎮(zhèn)遠回頭瞧一眼殿中,眼眶也紅了,垂著頭離開。 如意匆匆回到殿里,平安已經(jīng)讓人收拾地上的狼藉,寧瑜端坐在鳳榻上,雙手交合,便像一尊雕塑一樣。 “娘娘……” 如意蹲在她面前,哭了,看到寧瑜這樣心如死灰的模樣她難過極了。 “顧文,我腿疼?!?/br> 半晌,寧瑜才開了口,她沒發(fā)現(xiàn)自己叫錯了人,她挪了下左腿,低頭說道:“本宮今日誰也不見,皇上來了,就說本宮病了?!?/br> 上書閣。 初月上前低語,殷鈺捧著秦章,擰了下眉問道:“當真?” 初月講道:“寧國公把桌子都掀了,飯都沒吃,娘娘便讓人送國公夫婦出宮去了?!?/br> 殷鈺放下奏折,半晌講道:“寧國公是忠心為國,可敬可嘆,可是對皇后,太過絕情了,今天畢竟是她的生辰。” “朕召寧國公回來,原是想讓他們父女團聚一下,不想弄巧成拙了,罷了,你送一道密旨給寧國公,讓他還是速速回西北分兵守城遷民的事吧。” 初月領了命,拿了圣旨立刻便出了宮,亥時的時候回來。 “皇上,送到了。” “寧國公可有話帶給朕?” 殷鈺坐在床上隨口問,初月低聲道:“寧國公說,皇后娘娘雖然任性,但他相信娘娘對大盛絕無二心,請陛下看待他的情面上,包容善待娘娘?!?/br> 殷鈺坐著,良久才開口:“這是寧國公第一次開口求朕,可憐天下父母心……” 第48章 七月初。 寧風靈被封了三品歸德大將軍,暫時留守盛京。 寧瑜拿著剪刀剪燭心,聽如意報給她,寧瑜擰了下眉毛,榮國割十五城給盛國,西北大軍在分兵守城,遷民入城,西北正在用人的時候,殷鈺卻把寧風靈留在盛京,是很古怪。 寧瑜拿布捏剪刀上的燭油,目光一轉(zhuǎn),忽然想到了。 這盛京都城由禁衛(wèi)軍守護,這禁衛(wèi)軍還是盛家在統(tǒng)領,以殷鈺的性格絕不會容忍家院里站著賊,寧瑜略一算,三年了,難道殷鈺要動手了? 罷了,左右盛家不成氣候,用不著她cao心,殷鈺自然會解決,寧瑜微微一笑,七分冷漠,三分涼薄。眼下西北的事要緊,她被‘囚’在宮中,恰好無人提防她一個廢人,正是她暗暗部署人手的大好時機。 “戊時了,皇上今晚不來了?”寧瑜把剪刀給如意,隨意地問。 如意很難過,低聲答道:“陛下讓陶公公傳話了,皇上晚膳在蘭貴妃那里用,晚上便不過來了?!?/br> “嗯?!?/br> 這個月,是第五回了。 寧瑜記得清楚,蘭貴妃是真的愛殷鈺,愛的癡,任誰都是喜歡真情的,女人的柔情,能把男人的鐵心捂化了。 “當真?” 炎夏,寧瑜正搖著扇子在窗前吹風,聽到如意的說消息她略略有些驚訝,如意點頭,“千真萬確。”盛國舅的兒子盛寬佑,禁衛(wèi)軍四營八部統(tǒng)領正三品大將軍,收賄賣官被御史告了,前朝吵了起來。 盛寬佑廢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能直捅到皇帝面前,怎么,皇帝要收拾他了? 寧瑜端了冷茶,抿了一口,如意又彎腰道:“現(xiàn)在盛家拿娘娘在皇宮收賄的事說事。” “哦?!?/br> 寧瑜并不在意,寧家在,誰也撼動不了她的位置。 吃了晌午飯,天悶熱,要將人曬化了,寧瑜正在文硯齋看書,平安來報,說太后宮里的夏嬤嬤來了,讓寧瑜去寧安宮一趟。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