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謝嬤嬤和張成媳婦越發(fā)感激恩和,做事自然就越加上心。 天氣一天天的涼了下來,恩和待的蘇圖快成親了才從莊子上回了伯爵府。 恩和回府,在不同往常,二門上的丫頭婆子們擠著上前來巴結恩和,好話說盡,恩和也不會跟這些消息靈通的下人將關系弄的太僵,一律都有賞錢。下頭人見恩和手頭這樣寬裕,就有人傳,是胤祚給了恩和銀子,都贊恩和好福氣。 恩和回了自己的院子,換了衣裳就來給琪琪格請安,琪琪格氣色似乎比以前好了不少,但聽說寶音就差了些,自打那次受了驚嚇,葵水就一直不正常。 恩和不知道怎的就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好似成親之前有段時間葵水也不正常,只是那個時候她不知道寶音的到底是正常還是不正常,而且那會也沒人告訴她這些。 琪琪格屋子里的丫頭都待恩和極其尊敬,恩和福了府身子,便在琪琪格的下首坐下。 琪琪格打量了恩和幾眼,烏黑的發(fā)辮上只藍色的寶石頭飾,簡單卻越發(fā)襯托出一種出塵的氣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起,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就漸漸的被睿智所收斂,眉目如畫純澈,朱唇不點而紅,舉手投足間透出的是貴氣在不是野氣。 甚至,琪琪格覺得,這樣容色出眾的女子,確實適合去做皇子福晉。 但以前不是這樣,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發(fā)生的變化,她有些記不清楚。也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寶音和伊爾木遇見鬼怪的事情,那么多人看見,想說是假的都不可能,她覺得有些發(fā)滲,越發(fā)坐的筆直,端起屬于她自己的氣勢同恩和說話:“回來了。” 恩和應了一聲:“額娘可還好?” 琪琪格的態(tài)度還算可以:“李格格后面又給我開了幾回藥,比以前好多了?!?/br> “那就好?!倍骱驼f的有些言不由衷。 兩人便又沉默了下來。 有丫頭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不好了,碧絲上吊了!” 碧絲是恩和跟前的大丫頭,因為犯錯,一直被恩和冷落,很是被下頭的小丫頭欺負了一段時間,沒想到恩和才一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情,若真是出了事,尋常人往上一聯(lián)想,必定都說碧絲是被恩和逼迫刻薄死的,有心人在一宣傳一煽動,必定會大大的損害恩和的名聲,這個年代,一個女人沒有好名聲,就好像不穿衣服在行走一般,難堪羞恥,無法存活。 琪琪格哦了一聲,看向了還靜靜的坐著的恩和:“碧絲是你的丫頭?” 恩和應了一聲,不疾不徐的起身:“可不就是以前侍候過女兒,不想一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情?!?/br> 琪琪格有些看不明白恩和的反應,轉身吩咐丫頭:“該叫大夫就叫大夫,咱們這樣的人家不能出這種事情!” 她這樣說,也是說給恩和聽,恩和搭上了持觴的手:“年紀還小,也不知有什么事情想不開?” 她的這種不緊不慢的樣子,惹的琪琪格有些惱火:“碧絲真要是出了什么事,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恩和淺笑,到底是誰遭殃,這會還不一定…… 恩和和琪琪格到的時候,寶音已經在跟前,不僅她在,牛姨娘,花姨娘,伊爾木,王氏,好幾十的丫頭嬤嬤都圍在跟前,顯然,這事情肯定鬧不小。 臉色有些蠟黃的寶音,在看見恩和之后,面上露出個勝利的微笑,轉而又露出惶恐,扶住了琪琪格的手:“額娘,嚇壞我了,好歹是有人發(fā)現才救了下來,要不然可真就出人命了?!?/br> 琪琪格拍了拍寶音的手。 屋子里忽的傳來了一陣壓抑的哭聲,有人喊道:“這下好了,活過來了!” 顯然是碧絲醒了過來。 寶音有些急切的道:“額娘,這樣的事情咱們家從來就沒有過,這么多的人都在,您就當面問清楚,省得有人誤會了!” 王氏看了看恩和,遲疑的道:“那孩子才醒過來,不如讓她歇一會。” 牛姨娘也小聲道:“大奶奶說的是。” 寶音跟王氏早已經不對付了,但寶音也見不得王氏就投靠了恩和,臉上顯出了不悅,也不看兩人。 恩和道:“她身子這會弱,還是等等吧?!?/br> 寶音的眼在聽到恩和這句話之后,猛的就亮了起來:“等一等?怕是有些人害怕了吧?”她臉上的得意根本無需遮掩,急切的喊了一聲:“碧絲!” 沒想到還躺在炕上的碧絲,果真連滾帶爬的出了屋子,披頭散發(fā)的跪在了琪琪格腳下,當著滿滿一院子的人哭訴了起來:“太太,求太太給奴婢做主呀!” 早有下人給琪琪格幾個端了椅子出來,主子們就坐在了當地。 寶音出奇的溫柔:“別怕,有什么就說什么,我額娘會給你做主。” 碧絲哭著磕了個頭:“奴婢今天求死,真是的怕了呀,在不死,家里人都要受牽連的!” 寶音微微皺了皺眉:“你好好說,慢慢說,不怕?!?/br> 琪琪格看了一眼寶音,寶音就在不敢說話。 碧絲接下來的話,順當了很多:“是奴婢自己不爭氣,做了讓主子心寒的事情,主子不用奴婢,奴婢不怪主子,就是給主子當個小丫頭奴婢也樂意著,奴婢雖然沒見過大世面,但至少知道做人做事要有良心!” 碧絲的話完全出乎寶音的意料,臉上早沒了笑意,鐵青了起來,噌的站了起來,眾人都看向了寶音,寶音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恩和看著寶音:“jiejie站起來做什么?不舒服?要是不想聽了回去歇著也可以?!?/br> 寶音在恩和的眼里看到了狐貍一樣的光,她的脊背又泛起了涼意,她怎么能忘了,恩和早已經今非昔比! 碧絲自顧自的往下說著:“……沒想到大格格找上了奴婢,說讓奴婢上吊假死,然后等把事情鬧大了,就告訴眾人都是主子逼迫欺凌奴婢,奴婢實在過不下去了,迫不得已才要尋死的!太太呀,主子待咱們這些下人真是沒的說,比其他主子只有好沒有壞,奴婢怎么能做這樣的事情?奴婢不答應,大格格就用奴婢家人的命威脅奴婢,說她有白蘇國公府上的美玉格格幫著,多的是法子折磨我的家人!太太,奴婢害怕呀,奴婢不想做昧良心的事,又不想家里的人沒了命,就只有尋死了,太太,你救救奴婢吧,你救救奴婢吧,奴婢生生世世都給太太做牛做馬呀!” 碧絲磕的額頭上都流了血,眾人都看的惻然,恩和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持觴,持觴忙扶住了碧絲:“你是個好的,大家眼里都看著?!?/br> 寶音的臉漲的通紅,忽的大哭了起來:“額娘,這是她在誣陷,誣陷女兒!沒有這事,沒有這事的!” 琪琪格有些恨鐵不成鋼,但這會實在不能表露,她淡漠的起了身看著碧絲:“你可知道誣陷主子會是什么下場?”她顯然就比寶音的檔次高多了。 碧絲斬釘截鐵的道:“奴婢不能做昧良心的事,只要死后不下地獄,奴婢就不害怕!” 琪琪格一哽,一時竟沒有話說:“這事情我會查清楚,查清楚之前你就只能在這院子里,哪都不能去。” 碧絲磕頭。 琪琪格又呵斥在場的人:“如有人將今日的事情傳出去,亂棍打死!” 恩和一時有些發(fā)怔,琪琪格也是知道堵住悠悠眾口的,那怎么在她的事情上就從來沒有做過? 這一場鬧劇,來的快去的也快,伊爾木同花姨娘回了院子,忍不住咂舌:“寶音跟那個白蘇美玉的心思確實夠毒,但沒想到恩和才是個更厲害的,寶音這會不知有多后悔自己干了這么個蠢事,別人的名聲沒壞,先把自己給搭進去了?!?/br> 花姨娘也低嘆:“你以后少招惹咱家的二格格,那位本事大的很?!?/br> 伊爾木就笑:“沒事我招惹她做什么?姨娘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嘿嘿,還搭進去給白蘇美玉,這熱鬧好看嘍!” 作者有話要說:碧絲哭著磕了個頭:“奴婢今天求死,真是的怕了呀,在不死,家里人都要受牽連的!” 寶音微微皺了皺眉:“你好好說,慢慢說,不怕?!?/br> 寶音這個時候之所以會有這種反應,是覺得碧絲說的話味道有些不對,她皺眉表示疑惑,說的下面的話即是安撫又是威脅,要碧絲想清楚好好說。 34兄弟 胤祚跟八阿哥一起住的院子里有棵上了年歲的榆錢樹,枝繁葉茂,樹下很是陰涼,小一些的時候每年三四月份,胤祚就偷偷爬上樹摘了榆錢給自己和八阿哥吃,年歲漸長,雖然不用再用榆錢來充饑,但這棵樹確實給他們留下了不少歡快的記憶。 胤祚和八阿哥對坐在樹下的石桌跟前喝茶。 白蘇美玉的事情胤祚一直不想跟八阿哥說起,也確實是不知道該怎么說,但這一次白蘇美玉的事鬧的大了,傳的沸沸揚揚的,八阿哥自然就知道了。 即便無所謂自己到底會娶個什么樣的妻子,但會有這么個蛇蝎心腸的女子在枕畔,八阿哥還是極其不舒服。 他好像是嘆息一樣:“榮安就不是這樣的…..” 胤祚看著他:“她都馬上要過門了,你還總是提?你一輩子難道就要卡在這個坎上?” 八阿哥并不看胤祚,因為他眼里閃著某種黑色的光芒,不想讓胤祚看見:“算了,這事不說了,白蘇美玉那么欺負六嫂,六哥你?” 白蘇美玉作為未來的八福晉,胤祚怎么都不能太過,即便八阿哥看上去一點都不在乎,但這是男人的臉面問題,他只后悔最開始的時候沒有將事情鬧大,鬧的白蘇美玉壞了名聲,想嫁給八阿哥都不行。 胤祚喝了一口茶,雨前龍井,清香甘醇:“我只說,恩和若做的過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別生氣?!?/br> 八阿哥笑了笑:“六阿哥都能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親自動手,我還有什么好說的,六哥的情,我受了!” 兄弟兩都是爽朗一笑,又說起了朝堂上的事情:“…大哥這次是發(fā)了狠了,兩派人越斗越狠……” 兩人正說著,小太監(jiān)過來說胤祚過來找胤祚,八阿哥的臉色瞬時便有些不自然,起了身:“六哥有事便先忙,我還有事就回屋子了?!?/br> 胤祚點了點頭。 胤祚出了院子,見胤禛站在不遠處的松樹下,見他出來向前走了幾步,胤禛大抵也是不想見到八阿哥,所以便只在外頭等。 見了胤祚打量了他幾眼,才淡淡的道:“我聽說,阿瑪這次親征你也要去?” 胤祚笑著道:“是啊,出去歷練歷練!” 胤禛皺了皺眉:“戰(zhàn)場不是兒戲,先不說別的,就那苦也不是你能吃的下的,你自來身體就不大好,別出去折騰了。” 他的聲音里透出了幾分冷意,但胤祚卻聽的心里暖洋洋的。 他依舊笑著:“四哥,你擔心我我知道,但你說我書也讀不好,在不干點別的,這不就成了大清的蛀蟲,枉費皇阿瑪疼了我一場?” “你能干的事多的是,何必非要做這樣?”胤禛看著胤祚:“你要是再不聽話,這事我就告訴額娘去?!?/br> 胤祚還真怕德妃參合,他垮了臉哀哀的道:“四哥真忍心弟弟一事無成,以后恩和也瞧不起弟弟?” 胤禛的目光閃了閃,他知道這個弟弟真想做什么,沒人攔得住,他也沒真想著攔住:“去也行,但你得聽我的?!眳s可以到時候好好約束住他。 胤祚連忙點頭:“沒問題,沒問題!” 胤禛的目的達到,也就不多說,叫他去府上吃飯:“你四嫂讓下人備了你*吃的飯菜?!?/br> 胤祚想著也沒事,就答應了下來,兄弟兩往宮外走,走了一截子,胤祚忽的反應了過來一般:“四哥,你越來越狡詐了!”到底才想來剛才胤禛開始說的那么多話都是幌子,最后面的話才是真正要說的! 胤祚的樣子終于逗的胤禛的臉上有了笑意,他總是記得佟皇后去世,他一個人站在雨地里,胤祚邁著小短腿給他撐傘的樣子,他清晰的記得胤祚仰著頭對他說的話:“四哥,你別怕,要是誰欺負你了,胤祚幫你收拾?!边@話不知道溫暖了他多少個漆黑的夜。 琪琪格雖然下令封口,但當時的事情在寶音的刻意布置下鬧騰的太大了,風聲怎么可能不走漏?白蘇美玉剛剛得了消息氣的差點厥了過去,一屋子的擺設都摔爛了。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這點小事都干不好,還能讓人中途反水?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她發(fā)泄夠了,就擺上了一副凄慘的樣子去找她額娘完顏氏,一進門就哭:“郭爾羅斯家欺人太甚了,他家里的姐妹兩掐架,好端端的我被殃及上了,他們家里不給個說法,女兒就只有在他們門口上吊了!要不然活著也被人笑話!” 完顏氏最疼這個女兒,乖巧懂事,如今又成了八福晉,給她賺足了臉面,她就越加疼寵,出了這樣的事情,她正事沒主意的時候,女兒的話讓她豁然開朗:“好孩子,你別哭,額娘怎么都要讓他們家給咱們個說法,我的女兒也不是想欺負就能欺負的!” 只要郭爾羅斯家服軟,白蘇美玉受的影響就能大大減少。 白蘇美玉哭的越發(fā)難過:“也就只有額娘還一心疼我!” 完顏氏急急忙忙換了衣裳就往伯爵府去了,白蘇美玉看著完顏氏走了才擦干了淚,無意中問起了旁邊的丫頭:“給三格格的嫁妝準備的怎么樣了?” “大致都好了,在東跨院里停著的。” 白蘇美玉哼了一聲:“過去看看?!?/br> 丫頭們忙跟了上去。 青蓮急匆匆的跑進了屋子:“格格不好了,二格格去了給您放嫁妝的院子!” 白蘇墨玉停下手里的針線,微微皺眉:“還這么沒有體統(tǒng)?” 青蓮焦急的道:“奴婢知道錯了,但是,二格格她……” 白蘇墨玉淡淡的道:“她現在是自顧不暇,哪有奔涓藝沂攏純淳涂純矗訓闌垢疑僖謊俊 白蘇美玉為人狠辣霸道,但外頭人都不知道,那只能說明白蘇美玉會偽裝,她的嫁妝單子已經報給了伯爵府,白蘇美玉就勢必不會讓東西少一樣,這后果白蘇美玉承擔不起,只是,她的嫁妝也是面子上好看…… 琪琪格如今一個頭兩個大,鎮(zhèn)國將軍府上雖然沒來人,但也遣了人過來問:“是不是有這么個事?”白蘇家直接是國公夫人找上了門。 琪琪格的品級在這些太太福晉里面落不到下乘,但出了這樣的事情,似乎底氣也不十分足,坐在上首也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