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他輕聲呢喃,淺唱一般溫柔,恩和噌了噌他的側(cè)臉迷糊道:“我知道…我只是,只是有些乏困了……” 低矮的山洞陰霾的天,身負(fù)重傷,人在懸崖中,似乎在沒有比這個時刻更糟糕的時候了,但他們并排躺著卻覺得前所未有的安寧和溫暖,兩顆漂泊的心,終于可以相互偎依相互取暖了…… 康熙煩躁的在青磚地面上來回走動,腰間的絡(luò)子也跟著不安的擺動,外出尋人的士兵有巡城兵馬司的,有御前侍衛(wèi),還有費揚古從歸化帶回來的親兵,但三日過去了,幾乎將山頭和懸崖翻了個底朝天,卻硬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胤祚和恩和根本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外頭有侍衛(wèi)直接進(jìn)了乾清宮的書房:“皇上,還是沒有找見。” 皇帝正值壯年,卻從未像此刻一樣覺得挫敗過,他坐在炕邊,半響才道:“找!接著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德妃已經(jīng)一日沒有進(jìn)水米了,舒云站在一旁又不敢開口,只能將飯食一直托在手里靜靜的候著。有宮人從外面進(jìn)來,德妃的眼里多了一絲亮光,宮人低頭道:“還未找見。”她的眼又迅速暗了下去,背都佝僂了起來。 舒云覺得自己實在太能理解這種感受了,若可以她幾乎愿意為了她的孩子去死。 正殿的纏絲香爐里緩緩的吐著香氣,太陽從東邊已經(jīng)緩緩的移到了西面,將窗欞的影子在青磚地面上漸漸拉長,德妃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膳食都送上來吧?!彼@個時候怎么能垮,至少也要為兒子報了仇! 傍晚的時候一絲風(fēng)都沒有,烏云黑壓壓的壓在頭頂,昭示了一場即將到來的大雨,丫頭們急忙將晾在院子的裙子帕子收起,有些慢了一步,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來,頃刻就濕了個透。 院子里透著nongnong的泥土芳香,費揚古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漸漸深邃了起來。 琪琪格站在身后,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好一會才輕聲道:“老爺,還是進(jìn)屋子吧?!?/br> 費揚古想了想,緩緩的點了點頭。 屋子里花姨娘,牛姨娘,伊爾木和寶音都在,也不知在說什么,只“私奔”這兩個字聽的極其清楚,費揚古立時沉下了臉:“胡言亂語什么?!” 寶音和伊爾木嚇得跪了下來,寶音搶先道:“是三meimei在外面聽了混話,著實不當(dāng)這般?!?/br> 伊爾木鄙夷的看了一眼寶音,委屈的道:“女兒也只是聽外人說的,替二姐打抱不平罷了!” 外面有什么流言,費揚古當(dāng)然知道,都說,因皇上不同意,恩和和六阿哥胤祚完全是私奔了,若不然怎么可能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伊爾木算準(zhǔn)了費揚古不會將她怎么樣,費揚古確實也不會將她怎么樣只是呵斥眾人:“若以后我聽到有誰胡言亂語,一律打死!” 寶貝一樣的六阿哥跟著恩和私奔,那便是天大的禍?zhǔn)?,伯爵府只怕不會好過…… 作者有話要說:*很多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妹子們,表忘了收藏~~~~ 16山洞 瓢潑大雨伴著山間的風(fēng)一直落進(jìn)了山洞里,還昏沉著的恩和只覺得嘴間多了些腥味,下意識的吮吸了幾口,又睡了過去。 胤祚皺著眉頭,將些空間里的藥物涂抹在了自己咬破的傷口處,恩和差點沒了性命失血過多,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給她補(bǔ)血的法子,只能用自己的血喂她。 雨越下越大,有一些已經(jīng)落在了兩個人身上,胤祚摸了摸恩和的臉頰,起身坐在了洞口擋雨。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恩和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嗅的到泥土的芬芳,她便知道下過雨,天邊尚有一縷光彩,全都鍍在了坐在洞口的胤祚身上,神祗一樣高大又無所不能,恩和仰望著他,覺得前所未有的踏實安寧。她輕叫了一聲:“胤祚……” 胤祚立時轉(zhuǎn)過了頭,他看上去極其狼狽,衣裳已經(jīng)濕透,還有雨水順著臉頰向下滴落,但他面上帶著一個大大的燦爛的笑意,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溫暖的恩和鼻子有些發(fā)酸:“都濕透了…” 胤祚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濕了就濕了,沒什么,只要你沒沾著雨就行?!彼幻嬲f著起了身,半弓著身子就將外面的衣裳給脫了,只留下個已經(jīng)完全沾在身上的褲子…… 恩和窘迫的臉頰透紅,閉著眼:“實在是…”她想說什么又有些說不出,實在不知道是該說胤祚做的錯還是沒錯。 胤祚一怔,轉(zhuǎn)頭看了看恩和,忽的哈哈大笑了起來:“恩和呀恩和,你實在是太可*了!” 侍衛(wèi)站在胤禛身邊小心的護(hù)持著胤禛:“四爺,剛下過雨,這崖邊滑,您還是離遠(yuǎn)些。” 胤禛搖了搖頭,屏息凝神:“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眾人面面相覷,都搖頭:“并沒有聽到什么聲音?!?/br> 胤禛嘆息了一聲,一面轉(zhuǎn)身一面淡淡的道:“明日派人從懸崖上下去找人?!北娙艘粫r都愣在了原地。 天已經(jīng)完全黑透了,山谷里是幽靜的蟲鳴,天邊滿滿的都是繁星,恩和并不能看見,胤祚坐在洞口問她:“要不要躺在這邊看星星?” 見恩和點頭,他便起身小心翼翼的抱起了恩和。 狹小的山洞里比這曖昧還尷尬的事情不知發(fā)生了多少,也不過短短的幾日,有時候他們覺得好像老夫老妻的生活了很多年了。 恩和雖然還不能亂動,但已經(jīng)可以坐起來了,胤祚抱著她,讓她靠坐在自己的懷里。 恩和深吸了一口氣,來自山間的風(fēng)清新又微涼,漫天的繁星極近又極遠(yuǎn),她伸了伸手,聽得胤祚輕笑了一聲,她自己也笑了笑,安穩(wěn)的靠著胤祚坐著:“真的像夢一樣?!?/br> 胤祚用滿是胡茬的下巴蹭了噌她的側(cè)臉,惹得她輕呼了一聲,胤祚怕她亂動便不再逗她,只緊緊的握著她的手,不斷摩挲:“等上去了,咱倆必定是要成親的?!?/br> 恩和有些害羞有些期待,將臉埋在他懷里不言語。 胤祚只是笑:“躲也不頂用,咱們孤男寡女的在一處這么久了,你也只能嫁我。” 恩和抬頭看他:“那你之前還說,我若不愿意,你就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 胤祚摸了一把恩和的臉蛋,裝著流里流氣的樣子:“小娘子這樣的話也信?”恩和被他逗的差點笑起來,又顧忌著傷口,便硬忍著。 胤祚立時換上了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我說到必定能做到,這樣的事情上絕對不騙你,我如今只是等你傷口好,我仔細(xì)在懸崖邊上看過了,雖說上去艱難,但以我的身手還沒問題,我若上去了必定會找來東西在救你上去,等你上去我將你安置在崖下的農(nóng)人家里?!?/br> 胤祚說的認(rèn)真,恩和的笑意也便漸漸沒了。 胤祚見狀,漸漸的放柔了神情:“我自己則裝作剛是從這個山洞里爬上去的樣子,只要安排的好,誰都懷疑不到咱們身上,只要你愿意,你想嫁誰就能嫁誰?!?/br> 眼前的男子,看似隨意卻總是帶著對她細(xì)致入微的體貼和無處不在的疼惜珍視,讓恩和覺得這世上在也沒有比她更珍貴的寶貝了。 恩和仰頭看胤祚,卷唇微笑,燦若星辰。 胤祚低頭看,恩和的眼里清晰的倒映著他的樣子,有一雙專注深沉的眼,恰如這漫天繁星,璀璨耀眼。 恩和聽得見前世今生靈魂的喟嘆,兩世為人,她要做的不過是活個自己,女子難為,但即有了胤祚,她又有何擔(dān)憂?到底,老天待她不薄。 她伸手觸摸胤祚的臉頰,輕聲道:“傻子,我如何能不愿意,今生非君不嫁?!?/br> 這漫長的兩世孤寂又喧鬧,飄零又無所依,若不遇見恩和又如何知道,心有所依的安寧溫暖,甜蜜幸福也可以降臨到他的身上。 山谷的風(fēng),漫天的星,幽靜的蟲鳴。 恩和的肚子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 恩和自來臉皮厚慣了,也禁不住有些臉紅,強(qiáng)撐著大睜著眼睛看著胤祚:“我餓了。” 胤祚大笑:“娘子的意思為夫明白!” 狹小的山洞里,胤祚總是會憑空的拿出吃食,恩和不是沒有疑惑過,但很快就將這些疑惑拋到了腦后,跟命相比,這些東西都無足輕重了。 棗子一樣鮮紅的果子,還帶著新鮮的露珠氣息,咬一口汁水的清香立時溢滿全身,山洞里似乎都滿是香味,偶爾山壁上的猴子也會被這些香氣吸引,趴在洞口張望。 恩和吃了三個就不大想吃了,胤祚給她擦了擦嘴角,又將指頭放到自己嘴里舔了舔:“確實挺好吃的?!?/br> 恩和抿嘴笑:“什么樣子,自己又不是沒有!” 胤祚挑眉道:“個中滋味娘子遲早會懂!”恩和不敢動作,只是瞪著他。 胤祚似乎十分享受恩和的眼神,淡然的抱著恩和把她安置好,自己在她身邊躺下,親了親她的額頭:“不早了,快睡!” 恩和輕嗯了一聲,覺得確實是累了,在胤祚的氣息里,很快就睡了過去。 恩和覺得自己并沒有睡著,但既然沒有睡著她怎么能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連綿不絕的山林里,茅屋蓋在一眼清澈的泉水旁,仙境一般清幽奇異,但這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胤祚赤身裸體的站在泉水旁邊在洗澡…… 胤祚和恩和都驚叫了一聲。但恩和很快意識到這是夢,又覺得自己實在太過…怎么會做這樣的夢? 胤祚慌亂的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套:“你怎么進(jìn)來的?!” 恩和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做夢嗎?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胤祚迅速的穿好衣服,原本這空間他進(jìn)不來,今天不知怎地卻忽的可以整個人都進(jìn)來,他還在猜測到底是怎么回事,沒想到恩和也跟著進(jìn)來了,如今看,只怕跟恩和有很大關(guān)聯(lián)。 他拍了拍腦袋,該怎么把這事情清楚的解釋給恩和?他一面想著抬頭看向了恩和。 她大而清澈的眼里,難得的帶著些無辜和迷茫,少了些熾熱的火焰,就靜靜的看著他,胤祚的心就莫名的跟著軟了下來。 走到她身邊,牽著她的手:“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但這確實不是夢,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br> 有一些光怪陸離的顏色在恩和眼前閃過,恩和和胤祚又回到了山洞,恩和驚訝的有些呆愣,又看胤祚,胤祚攤了攤手:“走吧,在帶你進(jìn)去一次。” 又一晃眼,又是那個仙境一樣的地方…… 不用胤祚說,恩和也明白了過來,他們似乎擁有了一個神奇的空間。 恩和趟在泉水邊,胤祚非要給她揉腳:“揉揉舒服?!?/br> 恩和用手遮住眼:“大老爺們一天都干的什么事?!?/br> 胤祚不屑的道:“你懂什么,給娘子做什么都不掉價!” 恩和踹了他一腳,胤祚就撓恩和的癢癢,恩和癢的不行,用手捂住心口:“哎呦,好像傷口又疼了?!?/br> 胤祚立時就緊張了起來:“好恩和,快讓我看看,別真把傷口繃開了!” 恩和捂著心口閉著眼睛就是不說話,胤祚又不敢使勁,急的直嘆氣:“姑奶奶,你到是讓我看看呀,是真想急死我?” 恩和憋不住終于笑了出來:“真乖,在叫一聲!” 胤祚松了口氣,笑看著恩和:“囂張什么,還想不想聽我講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恩和嘬了嘬嘴,笑嘻嘻的道:“*說不說?!?/br> 好吧,胤祚承認(rèn),他真的拿恩和沒辦法。 他一面給恩和揉腳一面說:“….先前我是進(jìn)不去的,只知道有這么個地方,東西能拿出來放進(jìn)去…今天是怎么我并不清楚,你也看到了,我們兩個人忽然同時都能進(jìn)來了,說這是仙境也不是亂說,這里任何一樣?xùn)|西都有著出乎意料的作用,說能起死回生都不為過,你自己也看到了,一進(jìn)這里面,你身上的傷都好了大半?!?/br> 恩和想了想問他:“那你是什么時候有這么個地方的?” “六歲那年差點病死,不知覺就有了。” 恩和仰頭看著寶藍(lán)色的天,純凈的一絲白云都沒有,偶爾有風(fēng)吹過,滿滿的都是自然的清香:“那咱們算不算因禍得福?” 胤祚笑道:“鳳凰涅槃?!?/br> 恩和一怔,也笑了起來,鳳凰涅槃,等同重生,這話說的一點都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17獲救 高大的宮門兩面懸掛著琉璃宮燈,昏暗的燈光照的人面色慘白,影子被拉的細(xì)長,寂靜無聲。 四福晉舒云垂眸立在德妃的身側(cè),見德妃用完了藥,忙伸手將藥碗接在手里,聽得德妃淡淡的道:“五公主在外面跪了多久了?” 她輕聲道:“回額娘的話,有一個時辰了?!?/br> 德妃沾了沾嘴角:“一個時辰了……”舒云不知搭什么,便只有沉默。 李嬤嬤將漱口的茶水遞上:“那日里宜妃娘娘那邊一心把六阿哥跟恩和格格的事情撮合到一起,想要鬧得人盡皆知….”她說了一半覺得說的不妥,又換了話題:“您看,五公主…” 李嬤嬤的話只說了一半,德妃心里卻明白,慢慢的吹了吹茶碗里的水,他們這邊勢頭太盛,就必定會跟太子對上,跟太子對上又何嘗不是跟皇上對上,宜妃打的什么算盤她心知肚明。 她只稍微一想就又覺得全然沒了滋味,她的兒子生死未卜,想這些有什么意思?一想到這她眼里就涌上了戾氣:“五公主既然喜歡跪就讓她跪著,我生病臥床不起,并不知道她在外面,你們只一會讓個小宮女勸勸她起來走就是了,等跪個兩三個時辰了,嬤嬤你去勸她起來?!?/br> 五公主既然是來做戲求德妃諒解的,這戲怎么都會做全套。跪的太久讓五公主生病了,便是有理也要矮幾分,只讓她跪著不生病卻也要讓她嘗到滋味,區(qū)區(qū)一個公主,以后多的是法子收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