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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圖他印象很深刻,他神魂不穩(wěn)的時候被深深吸引,蔣鳴玉不讓他多看。 然后蔣鳴玉將畫從N城帶到這里,他修補魂魄的時候,還奇怪蔣鳴玉為什么要拿出這個畫。 如今他神魂穩(wěn)固,應(yīng)該可以看了吧。 安樂這么想著,拆開蒙著畫框的紙,將小姑圖拿了出來。 畫上依舊是小橋流水過廟門,青溪小姑身處廟里,捧著那塊云錦。 云錦本來圖案富貴色澤絢麗,如今卻生生少了一半,織好的布仿佛被人拆脫線一樣,留下一根線頭,從小姑手里落下來,落到地上。那線九轉(zhuǎn)彎曲一直蔓延至畫外,安樂拿著畫,竟然就像拽著線頭一樣。 安樂終于記起修補魂魄時他聽到的聲音是什么了。 那是織布機發(fā)出的聲響。 第46章 絲線與狀元豆8 安樂這才明白那天在他魂魄里穿梭的,是從青溪小姑的云錦中拆出的絲線。 怪不得一定要到祖屋這邊來,這里一直祭祀著云錦織神,才能得到更好的庇佑。 蔣鳴玉用那些絲線,借用小姑的力量,把安樂的魂魄重新織好了。 安樂一把抱住青溪小姑圖,緊緊摟在懷里,咽了咽口水。 不知道為嘛,他有點心跳加速。 他再次記起修補魂魄時的那種熟悉感,心里暖乎乎的,又有點難過。 為什么難過他也說不清,只是覺得蔣鳴玉可憐他神魂飄散,為他取線補魂這份心意讓他感動。 安樂重新將小姑圖拿到眼前,青溪小姑的那塊云錦只剩一半了,看著有點可惜。 青衣的神女依舊待在畫里,安樂輕聲對她說:“謝謝?!?/br> 安樂小心翼翼地將畫包好,放回書架上,就當(dāng)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 后來到了七月半的前一天,是蔣家祭祖的日子。 所有蔣家人在這一天去往宗祠,在祠堂中設(shè)立香案貢桌,四周掛著彩旗條幅,香火的煙氣裊裊,人們按照位次立于享堂前的空地上,正對著享堂里祖宗的牌位。 安樂沒見過這種陣仗,跟在蔣鳴玉身后大氣也不敢出。 實際上他在來之前都還想,他真的可以參加蔣家的祭祀嗎。 蔣家的族譜與列祖列宗的牌位就在前方,安樂看一眼就心里發(fā)慌。 總覺得有無數(shù)的眼睛審視著他,看著他的每一個言行。 安樂跟著蔣鳴玉在側(cè)首的位置,沒人對安樂的存在提出異議,安樂再皮也不敢在這種場合造次,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站著。 蔣家的祭典程序繁多而莊重,所有人臉上都嚴(yán)肅而恭敬。 雖然不是自己的祖宗,在這種氣氛下安樂自然表情肅穆,反倒是蔣鳴玉還是跟平時一樣,臉上沒有冷一分,也沒有熱一分。 一套流程下來,安樂發(fā)現(xiàn)一件令人震驚的事。 蔣鳴玉參與祭典,但是他不跪拜。 其他人,包括蔣述懷都拜蔣家的祖先,但是蔣鳴玉沒有。 連帶著安樂也不用拜,安樂站在那里,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實在是匪夷所思。 蔣鳴玉不拜祖先,卻能參加祭祖,蔣家人還很看重他,簡直不可思議。 即便想不通,安樂也不會傻到去問,蔣家家大業(yè)大,里面的門門道道太多,他搞不清也懶得去搞清。 反正他跟著蔣鳴玉混就行了,蔣鳴玉沒說動,他就不動。 而蔣鳴玉,從頭至尾定在那里,目光穿透享堂的門楣,直直望到里面的案桌上。 那上面有蔣家祖先的牌位,一塊一塊依次陳列,遠(yuǎn)遠(yuǎn)望過去并不能清晰地看見名字。 蔣鳴玉盯著堂屋內(nèi)的某一點,心事重重。 祭祖典禮結(jié)束之后,晚上蔣家人在這塊故鄉(xiāng)的土地上開設(shè)宴席。 就算在外面賺再多,回鄉(xiāng)了還是要吃流水席,富商們捋著袖子坐在大桌邊,瞬間接了地氣。 這么一來就到了好晚,安樂回到園林時已經(jīng)十一點多了。 他看了看時間,對蔣鳴玉說:“大佬,我想出去一下?!?/br> 蔣鳴玉皺眉:“這么晚了。” 安樂有點不好意思,說:“不是七月半嘛,我想給我家祖宗們也燒點紙錢。” 他們小門小戶就不用像蔣家排場那么大了,安樂一個人就行。 蔣鳴玉一愣,過了一會才說:“是我疏忽了?!?/br> 他們曾經(jīng)調(diào)查過安樂,安樂是個無父無母的小混混,所以他一直默認(rèn)安樂來了N城就一切隨他,沒想到安樂自己也有想要祭奠的人。 “沒有沒有,我就跟你打聲招呼,我去去就回。” 這些天他空閑時間很多,就去買了紙錢香火裝進(jìn)塑料袋里,這個時候拿出來,準(zhǔn)備去外面找個地方燒了。 蔣鳴玉拿過他手里的袋子,說:“我跟你一起去。” 安樂有點驚訝,一想蔣鳴玉就是這種不會放著他不管的人,便唇角上揚露出笑容:“那好呀?!?/br> 他們在園林外面的路邊找了塊空地,安樂用旁邊的石頭在地上畫上兩個圈,嘴上說著:“一個給奶奶,一個給爺爺?!?/br> 他的外公外婆還在世,安樂有些想他們了。 安樂在圈里點上蠟燭,蹲在地上燒紙錢。 蔣鳴玉站在旁邊看了一會,然后也加入他的行列。 一家人才能一起燒紙,這個認(rèn)知讓安樂心里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