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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奇了:“若探花郎家娘子真如此美貌,早應名揚本城,為何從未聽過?” 安樂滿嘴胡說八道:“他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所以你們不知道?!?/br> 他看向河畔,繼續(xù)胡說:“我家娘子臉長得好看,心眼比針尖還小,被他知道我上了教坊花船,我回去就要跪鍵盤啦?!?/br> 女子問:“鍵盤是何物?” 安樂:“……”你們這些鬼都不知道與時俱進嗎。 “反正你們停一下船,我要上岸?!卑矘酚X得這鬼不是不能溝通,便說了自己的要求。 女鬼呵呵地笑:“那可不成,來了我這里就沒有回去的?!?/br> 安樂無奈了:“你們現在不放我走,待會我家娘子來了,可是很可怕的。” 女子笑個不停:“你家娘子還能把我們吃了不成。” 安樂:“……”別說,還真能。 女子見安樂油鹽不進,說道:“這里又有什么不好?!彼俅问疽饽切┏撩跃粕哪腥?,“在這里能忘卻一切世俗煩惱,夜夜歌舞,令人樂不思蜀?!?/br> 安樂搖搖頭,念道:“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br> 那女鬼聽聞這首詩,終于收起笑容,她神色冷凝,說:“我們又怎會不知亡國之恨,我們姐妹在亂世中茍且,好不容易才尋得這艘畫舫,能繼續(xù)平靜的生活,再讓我們回到外面被人輕賤,萬萬不可?!?/br> 想來這些女人是戰(zhàn)亂時死去的歌伎,不知道什么原因死亡之后回到了秦淮河上,日日夜夜就在這畫舫上歌舞,保持著她們生前的模樣。 安樂心里生出憐憫,忍不住勸道:“你們不用被困在這里的,時代已經變了,現在普通的女孩子過得可好了。”他撩起紗簾,讓女鬼看向河岸。 河岸之上,身穿各種裙子短褲的女孩子來來往往,自由自在的樣子令人神往。 女鬼被困在畫舫上,從未想過去看外面的世界,如今被安樂點醒,這才看到岸上的情況與她生前大有不同,一時之間迷茫起來。 “你們也能跟她們一樣?!卑矘氛f著,“只要你們去地府重新投胎?!?/br> 可惜安樂見鬼的次數雖然多,經驗還是不足,面對這種不自知的鬼魂,最忌諱的就是直接告訴它:你已經死了。 安樂身邊的女人聽見“投胎”兩個字,臉色立刻發(fā)生了變化,變得又青又白,同時瞳孔放大,整個眼白被黑黝黝的瞳仁占據,暴露出鬼相。 ……安樂把屁股往旁邊挪了挪。 剛才她長得跟人一樣,還能好好聊天,這下徹底成鬼,安樂慫了。 “我們在這里生活得安寧,為何要去投胎?”女鬼將大白臉湊近安樂,說道,“投胎也不過再世為奴?!?/br> 安樂知道跟有執(zhí)念的鬼講不通,連連后退,直到背部抵住畫舫的欄桿。 女鬼不放過他,繼續(xù)靠近,黑色的眼睛越變越大,嵌在白色的皮上幾乎占去大半張臉。 “探花郎不也跟我們一樣?我們的客人都是徘徊在河邊,因輕生而魂魄出竅之人,既然不愿意活在塵世,不如跟我們一起?!?/br> 安樂叫苦不迭,他只是去河邊撿豆子,真不想投河,至于他神魂不穩(wěn),還不是被你們這些鬼嚇的。 這鬼看起來也不是想吃他的樣子,可他不能永遠留在這船上啊。 女鬼身上散發(fā)著寒氣,讓安樂牙齒打戰(zhàn)。 “你別過來了,再靠近被來救我的娘子看見就完蛋了?!卑矘啡讨錃?,到這種關頭還好心地勸女鬼。 仿佛為了驗證他的話一樣,畫舫船艙門口出現一個人。 那人長身而立,身形挺拔,有一張讓人印象深刻的英俊面容,只不過臉上的神色不怎么好,瞇著眼睛陰沉沉的,森森地望著靠在一起的安樂和女鬼。 安樂見了那人,心頭一喜,連忙打招呼:“娘子,你來啦!” 第44章 絲線與狀元豆6 來的人自然是蔣鳴玉。 他的目光筆直地落在安樂和鬼身上。 此時,鬼緊緊地貼著安樂,一人一鬼很親密的樣子。 如果女鬼還是剛才那副明艷動人的容貌,安樂跟她靠在一起可能會有誤會。 現在女鬼青面獠牙的,安樂就像一只待宰的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旖旎的聯想。 反而因此安樂看起來很可憐。 蔣鳴玉的臉色更難看了。 蔣鳴玉的出現讓船里的其他人——或者說其他鬼,慌了神,這人身上的煞氣太重,一看就惹不起。 不管是歌女還是輕生的恩客紛紛化成黑影,從船艙上的花窗穿過,一溜煙不見了。 坐在安樂身旁的女鬼也受到了驚嚇,本來也想逃的,可蔣鳴玉幾步上前將她抓在手里。 害人的厲鬼都在蔣鳴玉手下毫無反抗之力,更別提這些河上游蕩的鬼魂了。 女鬼像被放了氣一樣,變成黑乎乎一片,無力地被蔣鳴玉提著。 “我就說等娘子來了,你就慘啦?!卑矘粪卣f。 你也沒說你家娘子是個男人,還渾身煞氣啊,女鬼簡直想再死一次。 蔣鳴玉:“?”到底誰是娘子? 安樂趕緊轉移話題:“大佬,你要吃了它嗎?” 蔣鳴玉望著安樂,安樂能察覺到他很生氣。 安樂可以理解,他也生氣,本來兩個人在一起享受美好時光,這些鬼一定要出來打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