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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黃泥塘的網(wǎng)吧找到半夜,一無所獲,終于還是到了黃河遠想象的,去河邊撈尸的環(huán)節(jié)。 黃河遠把撈尸想得太簡單了。他以為會像電視劇里拍的那樣,浮起一具尸體,沒想到烏漆嘛黑,只能聽見河水的聲音,壓根什么也看不見。 顧海宇打了個哈欠,“黃桑,走吧。” “我,我再等等?!?/br> 黃河遠望著天,“我等到天亮再走。萬一白云間來跳河了呢?” “……你不怕凍死?。俊?/br> 黃河遠撐著傘蹲下來,“我不怕,這樣能減少身體散熱面積。我現(xiàn)在是一朵不怕冷的蘑菇?!?/br> 顧海宇:“太傻逼了,那我可先走了?!?/br> “去酒店開房吧,我請你?!?/br> “不用?!鳖櫤S钕袷窍氲胶猛娴氖?,笑了起來,“我去穆臨星家,順便替你借件衣服?!?/br> 黃河遠想起穆臨星給顧海宇的信封,不管那是不是情書,他們都該算是朋友了,點了點頭,隨顧海宇去了。 黃河遠蹲了一會兒,腿有點麻,四處張望著有沒有可以坐的地方,也就在這時,他看見河對岸有一道白色的人影。沒有撐傘,似乎在跑步。 第52章 吶吶吶吶吶吶吶 誒?! 夜色無邊, 連遠處的光都因為雨點而顯得模糊。黃河遠用力眨了眨眼睛,確認那人影不是幻覺,猛地站起來,他蹲得太久, 起來時頭昏眼花, 突然看不清人了, 忙大喊道:“喂,你是白云間嗎?!” 清亮的少年音夾雜著嗖嗖的冷雨聲蕩到對岸, 白色的人影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臉,看不清長什么樣, 站在雨里一動不動。 “你怎么不說話?!”黃河遠又吼。他既怕那人影是鬼, 又怕他是半夜游晃在外的變態(tài)殺人狂, 咽了口唾沫, “你快說話??!” 不多時,黃河遠聽見了隱隱的人聲,他說話聲不大,被雨聲掩蓋,聽不真切,倒是有些耳熟。 “你等我,你就站在那里,別跳?。。。 ?/br> 黃河遠說完, 就往對岸跑,他按亮了手機電筒,攜著分寸微光繞過河,跨過橋,轉(zhuǎn)個彎。那白光搖搖晃晃向他靠近, 啪嗒啪嗒的踩水聲越來越響,呼哧呼哧的喘息聲逐漸清晰。 黃河遠跑到目的地,上氣不接下氣,光掃過雨中人的臉,他瞳孔一縮,臥槽出聲。 眼前人穿著黑褲子,白襯衫,一張臉比襯衫還要白,是沒有絲毫血色的慘白,薄薄的臉皮凹陷下去,仿佛幾天沒吃飽飯。白云間憔悴成這幅德行在黃河遠意料之中,但給他一億噸想象力也想不到的是——“白云間,你頭發(fā)呢?!” 白云間:“……” 落在身上的雨點陡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嘩啦啦的聲音——那是雨打在傘面的聲音。 黃河遠把傘撐在了他頭頂。 “再怎么難過,也不能剃光頭啊!并不是每一個光頭都像琦玉老師那么強,你想想邪劍仙,多丑!”黃河遠踮起腳,晃著手電筒照白云間的光頭,锃光瓦亮的腦袋將白光反射回來,亮得觸目驚心,刺激眼球,仿佛直視了克蘇魯邪神。 “你……怎么在這里?”白云間動了動唇。這句話很輕,字句剛出唇,就仿佛已經(jīng)被風(fēng)吹散。他很久沒有睡過一個整覺,熬了幾天夜,仿佛與世界隔著一層膜,連自己的說話聲音都聽不清楚。 “我來找你啊!”黃河遠吼,“你是不是有毛病,半夜在雨里晃,不冷嗎?!” “……你好吵?!卑自崎g揉了揉耳朵,黃河遠的聲音像從深水里傳來的,伴隨著嗡嗡的耳鳴,聽得人極其難受,“別說話?!?/br> “哈?”黃河遠哼出一口氣,“算了,我不和你計較。回家!你家在哪?” 家這個字似乎刺激到了白云間,他搖了搖頭,低聲說,“……我沒有家?!?/br> 說著,他繞過黃河遠,又一頭扎進雨里,似乎還要繼續(xù)跑步。 “哇啊啊啊!”黃河遠氣得像憤怒的小鳥,甩開雨傘,薅住白云間衣服往后一扯,“別跑了!你要不要命了,給我回家睡覺!” 黃河遠不覺得自己用了多大力氣,白云間被他那么一甩,竟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水花四濺,砸出一聲悶響。 “喂……!”黃河遠自己用左手打了右手一下,不知所措地蹲下身,用手電筒照白云間后腦勺,“白云間,你,你沒事吧……你別嚇我!痛不痛?!” 黃河遠沒照到血,又去照白云間的臉,突然說不出話了。 白云間睜著眼睛,下眼瞼一片緋紅,冷雨拍在臉上,順著皮膚往下流,一點透明的雨積在眼窩里,微微顫動著。 他哭了。黃河遠想。 雖然看不見白云間的眼淚,也聽不見他的哭聲,但黃河遠就是覺得他哭了。 大部分時候,黃河遠都是先哭的那一個。從來都是別人哄他,他壓根就沒哄過別人。 手電筒的光太刺眼了,黃河遠關(guān)掉手電,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多大點事兒,不就是……”黃河遠仰頭望天,說不下去了。 多大點事兒……不就是家庭離異,mama出事,被人罵上x牙熱搜,還可能被人rou到學(xué)校…… 這根本不是小事。易地而處,黃河遠恐怕已經(jīng)哭瞎了,他根本就沒資格安慰白云間,告訴他,沒關(guān)系。 黃河遠咬了咬牙,從書包里拿出光劍,按亮開關(guān),腿一跨,跨坐在白云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