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海宇：“……”

    顧海哲自然不知道他哥表面不動聲色，其實內(nèi)心皺成一團(tuán)，爬上床，鬧著要聽嫦娥奔月的故事。

    “聽完就睡覺?！鳖櫤Ｓ钫f。

    “嗯！”

    “很久以前，有一個很窮的村莊，里面住著一個強(qiáng)壯的莊稼漢。那一年夏天，天氣很熱很熱，熱得莊稼漢心浮氣躁。他老婆，名字叫作嫦娥，長得很漂亮，只是天天都要嘮叨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莊稼漢聽得煩，總會打她。后來，嫦娥被他打怕了，連夜跟著野男人跑了?！?/br>
    “莊稼漢覺得沒面子，就編了一個老婆偷吃仙藥，飛到月亮上的故事。這就是嫦娥奔月的由來。”

    顧海哲一下把被子給蹬掉，氣鼓鼓地說：“……哥，雖然我讀書少，但是我知道你是亂編的！你不認(rèn)真給我講故事！”

    “這是小時候咱爸和我說的。”顧海宇心煩地給弟弟蓋上被子，“他想告訴我，不要亂打人，打人打到最后一無所有。我今天告訴你這個道理?！?/br>
    “我才不會像你一樣打人。警察叔叔多可怕呀?！鳖櫤Ｕ苄÷曊f，“讓家里保鏢去打。”

    第25章 厭學(xué)祖宗一歲半

    中秋節(jié)的夜市人來人往，街道的盡頭時不時飛出三四盞孔明燈，晃晃悠悠地飛向夜空，像幾尾搖曳在深海的魚。

    這些孔明燈大小相似，但細(xì)節(jié)卻不一樣，有的紙面上用毛筆寫了祝福語，有的是寥寥幾筆勾勒出的簡筆畫，墨跡未干，閃著水光。

    穆臨星半跪在地上，一手捧著鼓鼓漲漲的孔明燈，一手拿著毛筆在燈上飛快地勾畫。薄薄的紙張籠著燭火，氤氳成昏黃的一團(tuán)，照得他臉上的絨毛像宣紙的纖維，人和燈都像是畫的一部分。

    咔嚓。

    閃光燈閃了一下。

    拿著手機(jī)偷拍的女孩子沒想到閃光燈沒有關(guān)，被抓了個現(xiàn)行，見穆臨星面無表情地側(cè)過臉，額頭上的紗布顯得他越發(fā)兇了。女孩不好意思地退了一步，“我，對不起……不應(yīng)該拍你的……我馬上刪?！?/br>
    女孩的朋友倒是笑嘻嘻的，“帥哥，我們買你五個孔明燈，加個微信好不好？”

    穆臨星：“……”

    “不好?！迸赃叺狞S毛斬釘截鐵地說，“帥哥沒成年，只賣燈，不賣身?！?/br>
    “那帥哥哪個學(xué)校的呀？”

    穆臨星畫畫的手微微一頓，黃毛笑嘻嘻地說：“自學(xué)成才。神筆馬良第108代單傳。”

    女孩子哈哈笑了起來，沒有再問了。

    不管是出于做生意還是自尊心，穆臨星都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十六中的學(xué)生，暗贊黃毛機(jī)智，停下筆問道：“這樣可以嗎？”

    孔明燈上畫著兩個挽著手的女生，幾筆就抓住了兩人的特征，還貼心地進(jìn)行了美化，哄得兩個女生笑容滿面地買走了最后五個燈。

    黃毛按了一通計算機(jī)，開心到爆炸，“我們今天晚上賺了一千五百塊！穆哥，你住院費(fèi)有了，我們?nèi)メt(yī)院！”

    穆臨星被打出腦震蕩，但依然執(zhí)著于賺錢，強(qiáng)行辦了出院手續(xù)，蹭中秋節(jié)的熱度出來擺攤。普通的孔明燈進(jìn)價三塊錢，賣價五塊，如果要題字或者加畫，一個可以賣出十五塊的價格。穆臨星一晚上畫了一百多副簡筆畫，畫得頭昏眼花。

    “不去，沒有必要?！蹦屡R星轉(zhuǎn)了750元錢給黃毛，“回家吧?！?/br>
    黃毛不肯收錢，低頭說：“這錢我不要。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被打成這樣。都怪我，對不起?！?/br>
    此事長話短說。穆臨星和黃毛合伙在小學(xué)門口擺了茶葉蛋攤，賺來的錢兩人平分。

    黃毛為了多弄點錢，挑了幾個有錢又好欺負(fù)的小朋友，搞強(qiáng)買強(qiáng)賣，一個月過去竟沒有被告發(fā)，直到顧海宇他們找上了門。黃毛自然是避著監(jiān)控的，于是顧海宇只查到了同樣穿著16中校服的穆臨星。

    “你替我挨了揍，這點錢都不夠我還你的。對不起?！秉S毛說。

    穆臨星知道顧海宇打他，不全是因為敲詐他弟的事情，他們之間的仇恨，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只嘆了口氣，“沒關(guān)系，就算我不知情，保護(hù)費(fèi)我也有份。你以后不要勒索他弟弟了?！?/br>
    “別說他弟，我再也不敢欺負(fù)小學(xué)生了……”黃毛哭喪著臉收拾小攤，“咦，還有一個燈！”

    那是客人退掉不要的燈，它頂端破了一個小洞，是個殘次品。

    “哎……虧了三塊錢?！秉S毛把燈扔到地上。

    穆臨星沉默片刻，撿起了燈，“我們把它放掉吧?！?/br>
    “??？”黃毛撓頭，“它破了一個洞，飛得起來嗎？”

    “試一試?！?/br>
    穆臨星點亮了蠟塊，兩個男孩蹲在地上，腦袋對著腦袋，等著燈紙鼓起來。

    “穆哥，你有什么愿望要寫嗎？”

    穆臨星搖頭。很小的時候他就明白，許愿是沒有用的，當(dāng)災(zāi)難降臨的時候，要么熬過去要么死，沒有其他辦法。愿望成真對他來說，太奢侈了。

    “那你替我寫‘一夜暴富’吧?！秉S毛滿臉期待。

    穆臨星沾墨落筆，他的手很穩(wěn)，哪怕無著無落地寫，也是端正的楷書。

    寫完了字，手中的燈并沒有要飛起來的意思。殘次品果然是殘次品，再怎么嘗試也不會和其他完整的燈一樣。穆臨星心想，它該待在垃圾桶里，就像他一樣。

    “算了，扔掉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