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卑⒕展Ь吹幕卮?。

    將軍扶著窗的邊緣回憶，他道，“美惠子也是這般年紀(jì)嫁于我，你可婚配？”

    “不曾?！卑⒕諏λ囊馑茧[隱約約明白一些，雖心中有些不悅，卻又暗藏著期待與害羞，面上依舊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將軍看著她回話慢了半刻，自知她想到了什么，有些好笑，但也由著她的想法，沒有去糾正。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壓垮了一片的樹木。那些秋日里便葉子落完了的倒好些，原是嫌棄它，現(xiàn)在看來卻亭亭玉立似的。”將軍說得文雅，阿菊在一旁聽的有些不明白，她看著窗外，被雪壓彎的樹是樹，葉子落完的樹也是樹，她看不出來將軍所說的亭亭玉立，卻覺得心里升起一些異樣感覺，說不上來，只覺再看那些樹時(shí)已經(jīng)不再是原先的樹了。

    約莫過了一刻鐘，屋里的濃重的香薰隨著暖意已經(jīng)散盡，冷冽的風(fēng)吹進(jìn)來，寒氣逼人，整個(gè)屋子都透露著森森冷意。美惠子端著熱湯進(jìn)來，見此狀態(tài)不由呵斥，“如何照顧殿下的？快合上窗，再吹下去殿下病了怎么辦，冬日里不比平時(shí)，殿下身子骨弱——”美惠子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cuò)了話，便停了下來看將軍的臉色，將軍望著窗外，神色不明。美惠子咬唇，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可是乏了？”

    “無礙。”將軍罷手，在榻榻米上坐下，笑盈盈的回復(fù)，“你說她做甚，我令她開窗的。湯放下吧，還有其他事？”

    “并無?！?/br>
    “那就下去吧?！?/br>
    “是?！泵阑葑訃@息，他不愿意與旁人同他在屋子里待太久，這是這么多年都沒改過來的習(xí)慣，只是這個(gè)侍女，美惠子有些憂慮，但隨之又認(rèn)為自己多心了，便晃了晃腦袋將熱湯交于阿菊，自個(gè)兒退了下去。冬日里本身事物就多，她一人打理困難得緊。

    阿菊端著湯有些不知所措，母親告訴她將軍并不愛喝熱湯，只是這湯是將軍夫人親自交到她手上的。將軍看出了她的為難之處，便喚過來，阿菊猶豫片刻，便走了過去，“殿下喝湯？”

    “你替我喝吧?！睂④姷恼f，阿菊驚了一驚，不敢有其他動作，“這里也無旁人，喝了吧，沒事的?！?/br>
    將軍的話有魔力似的，阿菊直直的盯著他，也忘了母親交待的禮儀，竟利落的喝完了完全的湯。暖意從心底升起，她紅著臉，發(fā)現(xiàn)自己依舊看著將軍，連忙跪了下來。但將軍伸手一把將她攔住，手指的涼意透過單薄的和服滲到阿菊手臂上，她短促的啊了一聲，與將軍拉開了距離。

    “抱歉。”將軍神色頗有些驚訝，收回來手，他問，“明日還能見到你嗎？”

    阿菊端著空碗，咬了咬嘴唇，心一橫，道，“母親的病還未好?！?/br>
    “如此么，我明白了?！?/br>
    第20章

    明天還能見到你嗎？

    短短一句話，只有八個(gè)字，使阿菊夜里輾轉(zhuǎn)反側(cè)，不能安眠。她起身去屋外，路過母親房門時(shí)不由停頓片刻，問，“母親可安？”房內(nèi)一片寧靜，無人答話。阿菊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是被將軍問傻了，現(xiàn)在是午夜，母親就算是平日里也睡眠深得很，何況是病了。

    阿菊現(xiàn)在廊下，冬日里的夜間卻比白晝時(shí)要好一些，不起風(fēng)，只是下雪。厚厚的一層，那些被雪壓彎了的樹斷了，阿菊愣愣的看著它，竟覺得這會是將軍喜歡看的。

    “殿下?！卑⒕漳钪?。空曠的雪地里藏匿著兔子，她的心也正像這無人能夠發(fā)覺的白兔，暗自跳動。

    這么一站，天也就亮了。

    阿菊收拾好自己前去將軍府，雪天路難行，遲了些將軍夫人也不曾責(zé)怪，阿菊紅著臉，心里對自己有些不恥。才過了一天，自己竟像是著了魔一般迷戀上將軍，為他夜不能寐。阿菊去往將軍的書房時(shí)頭低得比平時(shí)更加深，將軍大約是沒注意到她，與將軍夫人聊起了年后宴席的事情，阿菊聽得云里霧里，不甚明白，最后心思飄的云霧里去了，朦朦朧朧里全是將軍昨日的手觸碰到她時(shí)的感覺。

    “阿菊？”

    “是?！焙鋈宦犚妼④姺蛉嗽诮凶约?，阿菊回過神來慌忙回答，這讓將軍夫人有些不悅，卻在將軍溫柔的眼神下平復(fù)了心情。她握著將軍的手，反反復(fù)復(fù)的念著年后宴席的準(zhǔn)備，將軍對她的話從安靜的聆聽變成了不耐煩，她見狀便招呼著阿菊同她一起出去，但將軍淡淡的瞧了阿菊一眼，搖了搖頭。

    “殿下？”美惠子垂眸，抓緊了手中的檜扇，“天皇陛下之事，還請您慎重考慮。”

    將軍不回答，美惠子只好獨(dú)自出去。阿菊呆呆的站在那里，覺得將軍的心思難猜，但他留下自己，這或許是暗指些什么，加上昨天他說得那些話語。阿菊嘴角勾起了笑容，雖說父親與母親相貌平平，她卻生得漂亮，倘若將軍見她容貌心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阿菊又有些憂慮，比起將軍夫人那樣的公家女子，她的身份實(shí)在低微。阿菊盯著地板，笑容漸漸散盡，簡直癡心妄想。將軍豈是她能攀上的，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做個(gè)聽話的侍女，若做得好，將軍夫人或許會留她長久的做下去。如此一來多一個(gè)人多一份力，家中日子不必過得像以往一樣拮據(jù)，二來，就算明知是在做夢，能夠日日見到將軍也讓她心滿意足了。

    “你母親可與你說了些什么？”將軍敲著桌子發(fā)出沉重的聲響，阿菊對他話中的意思不太了解，但自從母親病了以后她就來將軍府做工，平日里回去得也晚，往往是見不著醒著的母親的。她仔細(xì)想了想，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日子來實(shí)在與母親說過一句話，便搖了搖頭。將軍停下了敲桌子的動作，又問，“可與她請了醫(y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