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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奶奶……”年知非實不知該說什么好,只能緊緊抱住年奶奶一聲聲地喊著她。 這天晚上,年知非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意識飄飄忽忽,好似乘上的一艘小船,伴隨著汩汩流淌的水聲緩緩順流而下。眼前升起了一片濃霧,朦朦朧朧之間,年知非隱約見到了很多人站在的這流水的兩岸。 第一個,是坤克,目光兇狠而偏執(zhí)地瞪著他。那曾是他最初的恐懼和絕望。而如今,年知非卻只是微微一笑。轉過頭,那人已被拋在身后,消失在濃霧中。 然后是察英,接著是一群只有十來歲的少年,再然后是將軍,將軍的身后是項東、項南他們四兄弟。年知非深深地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虛假的友情、虛假的恩義、虛假的關懷,他已然看穿,再不會被迷惑。 曲江,接下來果然是曲江,那是純粹的惡。還有他的兒子曲天驕,各種貪婪欲望的化身。那幾乎是不可能獲勝的一戰(zhàn),好在最后他選擇同歸于盡,而不是同流合污。 很奇怪,年知是居然也在,負著手沉默地看著他。那嚴肅的表情很熟悉,幾乎出現(xiàn)在年知非見過的每一張照片里,仿佛是在說:“年輕人,關于這個選擇,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年知非頃刻屏住了呼吸,忐忑地看著對方,結結巴巴地為自己解釋:“我,我沒有徇私……真的沒有……” 但很快,他就又看到一張臉,一張更加熟悉的臉,他自己的臉。 ——年知非!他才是真正的年知非! 年知非即刻明白了過來,解釋的話音戛然而止,他垂下頭無力道:“……我很,抱歉……” 然而,真正的年知非卻笑了,那笑容無憂無慮純粹熱烈。只有親眼見到這個笑容,年知非才恍然意識到,原來他自己笑的時候遠沒有原版的那么明亮。 “謝謝你!”真正的年知非語調(diào)輕松地回道,“奶奶、劉叔,還有小葉子以后就都拜托你照顧了?!?/br> 天大的餡餅砸在臉上,年知非吃驚地瞪大眼,喃喃應道:“當……當然……應該的……” 許是感覺到了他的黯然和自卑,真正的年知非微笑著舉起手臂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鼓勵道:“要好好的呀!” 始終沉著臉的年知是這才破顏一笑,他略顯矜持和感慨地向年知非微微點頭,然后伸手搭上弟弟的肩頭,兩人并肩隱入了濃霧之中。 水聲逐漸低幽,黑暗的盡頭便是光明。 眨眼間,年知非又站在平地上。他靜默片刻,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片無邊無際的黑潮,自言自語地說道:“……該放下了,我都放下了?!?/br> 說完,他再不遲疑,大步向前走去。 “年崽?年崽,醒醒?年崽?” 迷迷糊糊間,年知非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他。他迷蒙著睜開雙眼,即刻看到齊耀輝的臉孔在他的眼前放大。 ——原來,他們已經(jīng)在飛往南省的班機上。 “年崽,你怎么了?”齊耀輝一手握著年知非的手,一手輕輕貼上了他的臉頰,為他拭去眼淚?!皦舻绞裁戳耍吭趺纯蘖??” 年知非在齊耀輝掌中輕輕搖頭,含混答:“沒什么……就是夢到奶奶了,我很想她?!?/br> 齊耀輝靜默了一會,沒有答話。 一個小時之前你們倆才剛剛在機場話別。他暗自心道。 ……行吧!小朋友第一次單獨出門一般都跟家長難舍難分的,行吧! “橙汁喝不喝?補充點維生素?!饼R耀輝沉默片刻,又若無其事地端來了一杯橙汁。 “謝謝。”年知非順手接過紙杯,將里面的橙汁一飲而盡。 “味道怎么樣?”齊耀輝即刻問道。 ——飛機上贈飲的橙汁味道能怎么樣?……就是,有點澀,口感跟一般的橙汁……也相差不大,沒什么問題啊。 年知非詫異地看了眼一臉緊張的齊耀輝,試探著答:“呃……還,還好?” 齊耀輝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又將自己的那杯清水遞了過去,殷勤道:“再喝點水?!?/br> 又過一個小時,飛機在南省機場降落。根據(jù)行程安排,取過行李之后,他們就會即刻趕往南省烈士陵園,將云向光的骨灰葬在他父親云鴻波的身邊。 可就在眾人等著拿行李的時候,大著肚子的云向晴忽然悄悄扯過了年知非,塞給他一張平安符。 年知非順手接過,不明所以地看著云向晴。 “這是我從京城求來的,小弟你帶在身邊?!痹葡蚯缧÷暯忉?,目光之中滿滿的煞有其事?!澳軌后@,很靈的?!?/br> 年知非:“……”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正緊緊抱著骨灰盒的云姨,忍住了沒有說話。 卻是云向晴見年知非拿著平安符不動彈,即刻又伸手拿了回來,親自幫他戴上了。 “藏好?!睂⑵桨卜募t繩套進年知非的頭頸,云向晴又仔仔細細地幫他掖好了衣領?!按髱熣f,給人看到就不靈了。” 年知非:“…………” 到底是哪位大師?我現(xiàn)在就可以出警??! “晴姐,買這個花了多少錢?”年知非終于忍不住問道。 “這是‘請’,不是‘買’!”云向晴不悅地瞪了年知非一眼。 “那……請了多少錢?”年知非從善如流地改口。 “也沒多少,18888吧,不貴?!痹葡蚯缧÷暤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