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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耀輝話未說完, 齊母已高聲呵斥:“大過年的, 別說這么晦氣的事!” 此時八點剛過, 齊母已在廚房忙碌中午的菜色。因為一會兒云姨一家也會上門做客,是以今天的菜色格外豐富一些, 齊母也就愈發(fā)忙碌一些。至于齊耀輝這廢物點心, 只有抄著手在廚房門口看的份。 齊耀輝倚在門口笑了笑, 沒有吭聲。過了一會, 他卷起袖子走進廚房, 一邊幫忙洗菜一邊小聲說道:“我今天就回去的事,媽你一會可別提??!” 齊母靜默地看了一會幫忙洗菜的兒子,忽而嘆了口氣。春節(jié)前,齊耀輝曾答應過她,過年的時候一定把年知非帶回來給她過目。結果春節(jié)時, 他僅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回來了, 并且一回來就跟他爹關起門來聊了很久。聊完之后, 齊震東就私下里告誡她, 不要再在兒子的面前提起“年知非”這三個字。 所以,兒子跟年知非的戀情到底怎么談崩的, 齊母并不清楚;究竟誰對誰錯,齊母也不清楚??升R母卻能說出這場戀愛帶給兒子的變化,比如以前的齊耀輝可是從來想不到要下廚房給母親幫忙的。倒不是說這個兒子大男子主義, 認定了做家務就該是女人的職責。只是他的一顆心全撲在了工作上,能分給家人的關心和體貼也就相對少了許多。 可齊耀輝這次回來,卻比以前軟和了許多。他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更懂得照顧人了,而不再只是一件冷冰冰硬邦邦的破案工具。 究竟是誰令兒子有了這樣巨大的變化? 這對齊母顯然是不言而喻的。 想到這,齊母不禁又是一聲輕嘆,對埋頭洗菜的兒子柔聲建言:“其實,mama看著小光也不錯啊……” 齊耀輝要回京城過春節(jié),云向光自然亦步亦趨地跟著回來了。齊云兩家本就親密,春節(jié)時更要經常往來走動。齊母冷眼旁觀,云向光這次回來性情竟比以前堅強了不少。他雖仍纏著齊耀輝不放,可但凡見齊耀輝偶有厭煩之色,也就乖乖地自己避開了,不再哭天抹淚地強人所難。 “媽!”齊耀輝聞言卻不滿地睨了齊母一眼,他頓了一下,終是咬牙道。“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事?!?/br> 三十三歲的兒子,還不想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怕是任何一個當媽的聽了這話都要跳起來了。可齊母聽了,卻只頑皮地對兒子眨眨眼睛?!暗降资菍χ」獠幌肟紤]呢?還是對任何人都不想考慮?” 換了以前的齊耀輝,怕是該動怒了。可這一回,他卻只沉默著沒有答話。懷疑年知非的身體里住著龍星河的靈魂的事,齊耀輝再沒向任何人透露。不是怕別人跟老嚴一樣罵他“傻逼”,而是怕年知非難以自處。 但這次回京城,齊耀輝仍是將自己的懷疑原原本本地告訴了自己的父親齊震東。齊震東沒有罵兒子異想天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兒子的能力。于是,他告訴兒子,當警察的要先對得起這身制服;然后,他又告訴兒子,不要因為私人感情影響自己的判斷,要依法行事。 齊耀輝明白齊震東的意思,齊震東不想看到兒子徇私放過任何一個罪犯,也不想看到兒子因為怕自己徇私而冤枉了一個無辜,但他最不想看到的是兒子因為私人感情失去了追尋真相的勇氣。 真是知子莫若父,齊耀輝這次回京城,治療情傷固然是原因之一。可更重要的是,他也的確因為跟年知非分手的事,對自己曾經做過的事產生了深深的迷茫。 ——如果我真的愛他、真的在乎他,我是不是就不該懷疑他?不該調查他? 齊耀輝無法回答自己。他本能地覺得自己沒有錯,可又清楚地看到結果是他把年知非傷地很深。 可是,我也很傷??!為什么就不能原諒我這一回呢? 齊耀輝不快地擰起眉頭,賭氣埋汰對方?!捌鋵嵥矝]什么好的。犟驢一個,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脾氣又大做事又絕,吵吵架,一個過肩摔就把我掄引擎蓋上了??隙ㄟ€有暴力傾向!誰特……咳咳,誰受得了?” 齊母心中一樂,卻板著臉故作嚴肅地點頭附和。“哎喲!看不出來,這么大脾氣???那是不好相處?!?/br> “就是!”得到母親的認同,齊耀輝頓覺自己是理也直了氣也壯了,連腰桿也挺起來了。“明明是他甩的我,結果他在隊里倒打我一耙,說我甩了他!以前真不知道原來他這么有心機!” “唉!兒子啊,你這就叫愛情使人盲目!”齊母神色老道地為齊耀輝指點迷津。“剛談的時候啊,是花好稻好樣樣都好;等相處久了,就發(fā)現人家一身的毛病,哪哪都不順眼。” “那也……不是一身的毛病,也還沒那么糟……”齊耀輝囁嚅著反駁。齊耀輝覺得自己大概有病,明明對年知非很不滿,可聽到母親說他的不是又不舒服。 “怎么就不是一身毛病啦?”齊母卻已自動開啟了護兒模式,不留情面地數落年知非?!坝指愠秤指愦颍质至诉€要把責任推給你。這種暴脾氣還人品差的人,哪配得上我兒子?兒子,聽媽的!分就對了!你呀,趕緊趁年輕多談幾個,積累積累經驗,以后才能挑個十全十美的給媽帶回來!” 齊耀輝窒了許久方苦笑著答:“媽,我聽出來了,您罵我呢。” “有嗎?”齊母一臉無辜。 齊耀輝沉默了一會,黯然道:“我沒想要他十全十美,但他對我……不夠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