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向光眼底那堅定的，堅定到近乎瘋狂的執(zhí)拗震住了年知非，教他久久說不出話來。他承認(rèn)，他的想法很簡單。他喜歡齊耀輝所以跟他在一起，無論齊耀輝想做什么，他都愿意奉陪到底。去南省緝毒，他當(dāng)然知道那很危險。但是，再危險也頂多是把命交代了而已，有什么好吝惜的？

    可年知非也明白，大部分正常人根本不會如他這么想，大部分正常人也根本不會輕忽自己的性命。所以，或許云向光才是對的？而自己，以為是在愛齊耀輝，實則是在害齊耀輝，卻仍不自知？

    然而，這個說法到了齊耀輝的面前卻被他嗤之以鼻?！盀槲液?？他知道怎樣為我好，離我遠(yuǎn)點就行了。但他永遠(yuǎn)不會這么做。他不過是打著為我號的旗號為他自己而已?！?/br>
    此時已是齊耀輝入院的第三天深夜，年知非在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后特意趕來看望他。而事實上，齊耀輝在入院后的第二天傍晚就醒了過來，并且撤去一切監(jiān)護(hù)儀器轉(zhuǎn)入普通病房。已然被云向光纏了一個白天的齊耀輝一聽年知非還想跟他接著談云向光，顯然心情極壞。

    “他說是為你好，不是單純地讓你高興。也許有些選擇短期內(nèi)你的確不開心，可從長遠(yuǎn)看……”

    “比如？”可不等年知非把話說完，齊耀輝就已不耐煩地打斷他。

    年知非強(qiáng)逼自己望著齊耀輝雙眼，許久才蓄足勇氣?！叭ツ鲜　?/br>
    齊耀輝沒有如年知非預(yù)想的那樣生氣，當(dāng)然也沒有怒斥年知非出爾反爾，他反而向年知非伸出手來。

    年知非乖乖上前，將自己的手掌探入齊耀輝的掌心。

    “上來，”齊耀輝輕輕一扯年知非的手臂，低聲要求。“陪我躺一會?！?/br>
    眼見齊耀輝已讓出了半個床位，年知非只猶豫了半秒鐘就在齊耀輝的身側(cè)躺下，抬手輕撫他的眉眼輪廓。齊耀輝的信息素雖已穩(wěn)定，卻仍穩(wěn)定在一個較高值，以至于年知非剛一躺下就聞到了那熟悉的咖啡味。

    夜闌人靜，病房內(nèi)只有一盞昏暗的床頭燈亮著，借著那燈光看齊耀輝，他的臉色仍舊蒼白，他剛經(jīng)過了一場非人的折磨。然而年知非知道，他的勇氣與骨氣卻并未因此摧折分毫。齊耀輝，他是這個世界的守衛(wèi)者，任何人都可以退，他永遠(yuǎn)不會。

    “年崽，如果你不想去，或者更近一步，你不想我去。我會認(rèn)真考慮的?！饼R耀輝同樣伸出手溫柔地?fù)崦曛堑哪橆a，低聲許諾。

    裹著那溫存的信息素，年知非驚異地睜大了雙眼。原來他的光不僅能指引他的方向，也能安撫他的恐慌?！拔也慌挛ｋU，我更加不想你因為我而不開心?！?/br>
    “即便這次遇險也沒能讓你改變主意？”齊耀輝輕聲發(fā)問。

    年知非把頭埋進(jìn)齊耀輝的胸口，又是長久的沉默之后方才壓抑著出聲：“我的確很擔(dān)心、很害怕。可這是警察生涯的一部分，如果連這都怕，那就根本不能再當(dāng)警察。我不知道去南省對不對，我只知道如果不讓你當(dāng)警察，你這輩子都不會開心?！?/br>
    “你呢？還想不想繼續(xù)當(dāng)警察？”齊耀輝含笑發(fā)問。

    “當(dāng)然。為什么不？”年知非仰起頭，詫異地看著齊耀輝。

    “不怕危險？”

    “……怕?！蹦曛庆o默很久才給出一個赤誠的答案，“所以耀輝，下次如果再有這種事，讓我擋在你前面。”

    年知非是在用一種請求的語氣來說這句話，說地很輕，卻很堅定。

    望著他澄澈如水的雙眸，齊耀輝知道，年知非大概永遠(yuǎn)都不會明白他這一句話究竟在自己的心頭掀起了怎樣的驚濤駭浪。他忍不住收緊雙臂，抱住年知非。抱地那么用力、那么緊，仿佛恨不能將他融進(jìn)自己的血rou，與自己化為一體。

    “別人只想一勞永逸讓我遠(yuǎn)離危險，讓自己安心。但我的年崽跟別人不一樣，他會為我擋住危險?！饼R耀輝低聲呢喃著，在年知非的額頭印下一吻。這一吻單純干凈，不含情欲；卻又溫柔眷戀，無比深情。

    年知非默默地閉了閉眼睛，滿是惶惑地低聲道：“可我不知道我這么做究竟對不對……”

    “愛情哪來標(biāo)準(zhǔn)答案？我喜歡就可以了。”齊耀輝答他，笑地那么快活、那么舒暢、那么驕傲?！澳赆蹋烁吮緛砭褪遣灰粯拥?。有些人喜歡平淡是真安居樂業(yè)，你看他活一天就能知道他這一輩子是什么樣的。

    “可有些人……比如你、比如我，我們跟他們不同，我們喜歡的是多姿多彩的生活。云向光設(shè)想的生活不適合我，我不想回首一生泛善可陳，我喜歡我現(xiàn)在的工作，我喜歡我所經(jīng)歷的一切危險。文藝點的說法，那就是我希望我的人生如煙花一樣絢爛，哪怕短暫也無所謂。如果將來有機(jī)會寫回憶錄，我希望寥寥數(shù)語就能把讀者嚇地一驚一乍。這才是我想要的。讓庸碌的人去過他庸碌的生活好了，我要當(dāng)煙花！”

    “那就好。”年知非這才安心，他伸手摟住齊耀輝的腰一字字地道?！耙x，我什么都不怕，只要你別后悔。”

    “如果你是指愛你這件事，”齊耀輝溫柔地托起年知非的下顎，細(xì)語低喃?！拔矣肋h(yuǎn)也不會后悔?！?/br>
    他話音一落，兩人便緊緊地?fù)砦窃谝黄?，再也不能分開了。

    第85章 出柜（上）

    齊耀輝在住院四天后滿血復(fù)活，迫不及待地返回工作崗位, 審閱“1028海灘販毒案”的全部案件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