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偉力聞言登時一怔，面上一陣白又一陣青。

    然而，不等郭偉力想到如何回話，剛從他們身邊走過的女護士忽然爆出一聲失控的尖叫?！鞍?！來人哪……”

    羅局和郭偉力急忙追過去，只見診療室的大門洞開，一個男護士腿上扎著一支針管倚在床邊正哀哀慘叫，另一個男護士和一個男醫(yī)生則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怎么回事？年知非呢？”羅局不知所措地發(fā)問。

    郭偉力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樣，他看著一片狼藉的診療室，許久才恍惚回道：“……剛才醫(yī)生說，年知非的信息素水平波動地很厲害，可能隨時會分化……他們已經(jīng)給他打了鎮(zhèn)定劑，他怎么可能醒過來？”

    羅局震驚地回神，一聲斷喝：“快找人！”年知非的分化要是出了問題，劉明威非生撕了他不可。

    年知非顯然很容易找。他腳踝上的監(jiān)測環(huán)還沒摘，這一路走出去監(jiān)測環(huán)不停地尖叫，不知引來了多少醫(yī)生、護士、保安、熱心人士。所以，他不是一路走出去的，而是一路打出去的。

    郭偉力跟著羅局順著沿途或倒地慘叫或昏迷不醒的無辜路人的“指引”自三樓追到底樓大廳又追出門診大樓，終于在醫(yī)院門口找到了年知非。這個時候，他正把自己反鎖在一輛空置的救護車內(nèi)，被他拉下車的司機臉上還帶著一塊明顯的紅腫。

    “真特么人形兵器！”郭偉力提著的一顆心才剛放下就已忍不住吐槽。通常而言，面臨分化的人都會體溫升高、全身無力。這個時候，讓他們站起來都十分困難，更別說一路放倒2、30個人，其中大半還是專業(yè)的安保人員。

    羅局已顧不上郭偉力，他匆忙擠進將那輛救護車團團圍住的人群，發(fā)現(xiàn)正圍著救護車的大多仍是醫(yī)生護士。其中一個年長的白大褂此時正拍著后車門試圖跟年知非對話。“先生，請您冷靜下來不要驚慌！您的信息素水平十分不穩(wěn)定正面臨分化，您現(xiàn)在需要專業(yè)的照顧。這里是醫(yī)院，我們都是醫(yī)生，我們不會傷害您?！?/br>
    背靠著車門的年知非頭顱埋在雙膝間，一只手抓著頭發(fā)，一只手緊緊地抱著雙膝，正苦苦壓抑著因高熱而引發(fā)的痛苦呻吟，什么回應(yīng)都沒有。

    高熱、脫水，這只是分化初期的狀況，之后可能還有痙攣，他甚至?xí)跓o意識的情況下咬斷自己的舌頭。想到這，羅局趕忙上前拍著車門大聲道：“年知非，非非！我是羅局！聽著，你得開門！開門！”

    眼見這位陌生的警察試圖使用暴力強行開門，方才說話的那位醫(yī)生急忙扯住他?！熬伲潇o點！你這樣只會讓情況更糟！”

    “怎么冷靜？！”羅局憤怒地扭頭怒吼。這不僅是師兄的兒子，還是他的手下?，F(xiàn)在卻孤立無援地把自己鎖在車里，縮成小小的一團。

    年邁的醫(yī)生一臉復(fù)雜地伸手指了指年知非指間捏著的半塊玻璃，沉痛道：“這個時候刺激他，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br>
    作為一名資深的醫(yī)生，他見過不少面臨分化的人失控。但即便是失控，也頂多是掙扎自殘，醫(yī)護人員來阻止的時候咬人?？裳矍斑@個擁有如此戰(zhàn)斗力的，他也是第一次經(jīng)歷。剛才他已經(jīng)見識了對方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是怎樣的暴力，現(xiàn)在他有了半塊玻璃，無論最后的結(jié)局是他把這半塊捅進別人的脖子，還是捅進自己的脖子，都是以救死扶傷為己任的醫(yī)生不想見到的。

    看清了半塊玻璃，羅局這才漸漸冷靜下來，急道：“醫(yī)生，這可怎么辦？”

    恰在此時，醫(yī)生身邊一個看著年輕些的白大褂忽而道：“老師，他的監(jiān)測環(huán)沒有剛才叫地那么急了……他在對抗？”

    年邁的醫(yī)生震驚地瞪住年知非，卻見他將那半塊玻璃碎片慢慢地插進了自己的左胳膊。然后，他用手用力壓住胳膊上的傷口使那塊玻璃嵌地更深，淋漓的鮮血即刻從指縫間急涌了出來。

    年知非還是沒有吭聲，全身的肌rou卻逐漸松弛。半分鐘后，他徹底失去意識，身體慢慢向左側(cè)倒下。

    一直在尖叫的監(jiān)測環(huán)，終于安靜了。

    年知非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他看到了曲江，隔著低壓倉厚厚的玻璃看著他，濃烈的雪茄味信息素迅速充斥了整間低壓倉。那種冷漠的眼神讓人膽戰(zhàn)心驚，他不是在看一個人，而是在看一件工具。他想把這件工具打磨地更順手一些，如果失敗了，那就處理掉。

    是做夢。年知非暗暗對自己說，然后曲江的臉就變成了梁女士的臉。又變回來，再變回去……

    年知非深吸一口氣，猛然睜開了眼睛。

    “非非！”

    “年崽！你終于醒了！”

    年奶奶和林樂天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年知非知道，他安全了。他喘了兩口，在年奶奶和林樂天的幫助下慢慢地把自己撐坐起來。他看向年奶奶，低聲道：“對不起奶奶，讓你擔心了?！?/br>
    年奶奶輕輕搖頭，溫和道：“你只是還沒有準備好?！?/br>
    “一輩子的事的確是要謹慎些。如果讓人知道你因為一個200斤的胖大嬸的信息素而分化，你會被人笑一輩子的年崽！”林樂天亦勸道。

    年知非低頭一笑，輕聲問道：“我……傷人了？”神智恢復(fù)，記憶自然恢復(fù)。年知非隱約還記得自己是收了力的，但那種狀態(tài)下，他真的不能保證太多。

    “對醫(yī)院來說，他們應(yīng)該很有經(jīng)驗了，就是沒想到居然會碰上你這種大殺器?！绷謽诽煺Z調(diào)輕松地搶話?！百r錢就是了。你知道的，這種事，警方不會立案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