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越這話只勸退了聽他話的那些戰(zhàn)將，至于華如真身邊的人卻還扎扎實實地跟在那里，而吳駭前一刻還在擔(dān)心自己人的處境，眼下居然也不急，依舊站在重越身邊，華如真見他這般臉皮厚，處事作風(fēng)叫人摸不著頭腦，不由眉頭緊皺。

    重越神色自然，笑著對華如真道：“不了解我的人，說我像藥尊，只是他們自身的格局有限；了解我的人，明知我與藥尊有怨，卻還說我像他，其實是故意要讓我不痛快吧?！?/br>
    “你終于聽明白了？”華如真居然樂了。

    重越面露悲哀之色，也不知是為他悲哀，還是為自己悲哀。

    “我守護(hù)大陸抵御外敵，何錯之有？你一句話就否定我的所有功績，只因為這個人是你恩人？你的公道呢，”華如真抱怨道，“重越圣尊，你可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口口聲聲說著為大陸為蒼生，你又何曾做過什么實事，你雙手干干凈凈，一張嘴皮子行走天下，所有需要沾血的事，不都是你默許了我來做？”

    重越道：“你秘而不宣，也是我默許？”

    華如真笑著道：“我做了你又怪我做得不夠好？世上有你這樣的朋友么？”

    重越道：“我一直在自我譴責(zé)，究竟怎么做才能讓你別這么對我。你聯(lián)手多方勢力反我治下，你包庇縱容作jian犯科之輩，扯謊他們已經(jīng)改過自新，其實不過是那群人不服我教化，愿意為你所用。那群作惡多端的歹徒，背后總有人幫持，你覺得我會不知道極盡位高權(quán)重的人是誰么？”

    華如真眉頭挑了一下，不只不慌，竟還隱隱有些期待，他一揮手，總算讓自己身邊那些人退下了，他的死忠明顯反感重越這話，還有些不樂意，似乎是擔(dān)心主人的安危。

    華如真倒是一點不擔(dān)心被重越這樣的正人君子欺壓。

    重越道：“我總在想，連我最好的朋友都這樣對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我能救得了別人，可我沒辦法讓你開懷，我總是很愧疚，覺得自己境界還不夠，沒辦法在你的指責(zé)下泰然處之，必是我自身心性的局限。但是華如真啊……”

    “你捫心自問，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覺得夠了嗎？”華如真道，“真是好話都被你說了。你明明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卻還揣著明白裝糊涂，你享受著我對你絕對的忠誠，卻不愿意給我任何我想要的回應(yīng)，你回想看看我是從什么時候變的？難道是我想變成這樣的嗎，是你在折磨我，是你逼我的，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重越微微蹙眉，道：“是在隕神谷萬年慶結(jié)束后，你酒后失言，對我說喜歡的那次？”

    吳駭猝不及防，差點被劈得外焦里嫩，聽得口干舌燥，恨不得喝點什么，吃點什么才好。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這才是華如真。

    他跟著重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么多個輪回，就從沒見過華如真這般真實的一面。

    重越心境里的華如真總是十分知書達(dá)理，彬彬有禮，跟重越自己特別像，經(jīng)歷諸多坎坷，卻始終心懷善念，美好得不真實，跟現(xiàn)世中那個陰狠毒辣、盛氣凌人，一筆揮出百萬兵，恃才傲物的書神大人判若兩人。

    每次都讓吳駭十分錯亂，到底是他看錯了華如真，還是重越看錯了……

    “就是我摟著你說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的那次，你記得啊，”華如真笑得開懷，“你看你，不是都記得么！重越你……”

    華如真搖頭，嘆道：“可真卑鄙啊?！?/br>
    幾乎每次重越都會在他的言語攻勢下潰不成軍，他實在太了解重越了，簡直是寬宏大量、心慈手軟本身，無論他怎樣做，只要他有充分的理由，有充分的苦衷，哪怕捅個成百上千刀，也會默默承受住，許是他的痛覺神經(jīng)似乎比任何人都要長，或許對旁人而言特別難以忍受，對重越而言也就那樣而已……反正結(jié)果總會依著他，理解他，繼續(xù)包容他。

    每次都如此，華如真實在太了解重越，也太清楚自己在重越心里的地位，畢竟……高高在上的重越圣尊，其實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親朋好友可以失去了。

    “不對，”重越看向他，面上了無波瀾，眸光幽暗，道，“你說的不對。”

    第93章 誰下的毒

    被說成這樣，也只會回一句“不對”的重越圣尊啊。

    華如真彎起唇角, 繼續(xù)道：“如果你真有你說的對我那么好, 我怎么會這樣對你呢，你確定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為我好嗎？包括按著我頭讓我給外來人道歉這件事？”

    “就因為我在你閉關(guān)的時候, 按照不太合乎你的方式守護(hù)了這一方天地？我不是你, 我當(dāng)然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

    “你說我反你，可見你就是不信任我啊。你為什么會認(rèn)為我沒有讓那些人改過自新呢, 也正因為有他們在，你不在的這漫長歲月, 東旭神域依舊健在，隕神谷依舊超然。”

    吳駭都快聽不下去了，捫心自問華如真，你這話是不是太沒良心, 重越被困心牢之中, 唯獨你華如真最高風(fēng)亮節(jié)，他若不信任你, 他甚至都不會有今天。

    好在重越現(xiàn)在心結(jié)已解, 嘆了口氣, 道：“還是不對。你說完了嗎？”

    重越膽敢閉關(guān)那么多年不出，也是因為相信各大勢力團(tuán)結(jié)與共, 沒那么容易分崩離析, 有他無他, 大陸依舊欣欣向榮。就沖著抵御外敵的凝聚力不難發(fā)現(xiàn)這點。

    同樣的, 就算沒有華如真以及華如真麾下那些人, 大陸依舊會順其自然地繁榮昌盛下去。若真有外敵，哪怕?lián)Q個領(lǐng)袖，也照樣能達(dá)到聯(lián)手對戰(zhàn)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