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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順了他的意。 弗朗西斯開心地在他手指上又吻了幾口,“可憐的蘭波,春天會讓你好起來的?!?/br> 他的祝福比上帝的更有用。 連城果然又能站起來,在花園里,陽光下,他們坐在長凳上,合作彈了首《蜜蜂》。 激烈的節(jié)奏在山谷間回蕩,兩位母親就是最好的聽眾。 連城并沒有太多力氣,他只是用左手彈奏,而弗朗西斯雙手都在琴鍵上。 幾乎都是弗朗西斯的功勞。 曲子演奏完畢,麗芙激動的都要哭出來了,她的兒子果然也是個天才。 弗朗西斯抬眼看向連城,淺白的眼珠在陽光下可以看到幾條藍(lán)色波紋。 他在求夸獎。 連城寵溺地笑笑,“你做的很好。” 從弗朗西斯十歲開始,麗芙開始頻繁送他去參加各種比賽,其中有些比賽,是大會委員組給蘭波的名額。 因為蘭波的身體原因,蘭波母親婉拒了大會的好意,轉(zhuǎn)而把機(jī)會讓給弗朗西斯。 他是個聰明又活潑的孩子,有他在身邊,蘭波的身體也好了很多。 弗朗西斯總是能拿到冠軍的獎杯,畢竟整日和蘭波在一起練琴,還有蘭波母親偶爾的指導(dǎo)。 麗芙深覺自己當(dāng)初搬來的決定是她做過最好的決策。 弗朗西斯十五歲的時候,終于獲得了全球少年組巡演的機(jī)會,接下來一整年的時間,他都要跟隨母親麗芙,前往全球各地演奏。 他似乎在鋼琴的道路上越走越遠(yuǎn),而連城的身體,已經(jīng)是強(qiáng)弩之末了。 連城能夠感覺到,系統(tǒng)給出的這個世界在逐漸崩塌。 從弗朗西斯六歲到他十五歲,連城陪伴了他九年,始終沒有聽到一聲提示。 他大概已經(jīng)了解到這是怎么一回事。 卻還在等待一個時機(jī)。 麗芙夫人很開心,想要舉家搬回市區(qū)居住,這樣會更方便他們的社交。 弗朗西斯已經(jīng)成為一個出色的少年,他月白色的眼珠,看著連城時,清澈的像是天上的月亮。 他熟門熟路地來到連城房間,把他從床上抱起來,在他身后放一個厚枕頭。 “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br> 連城虛弱地說不出話來,他微抬手指,弗朗西斯立馬握住他的手。 把耳朵貼在連城的胸膛上,聽他微弱的呼吸。 弗朗西斯深呼一口氣,他對死亡沒什么概念,就像是太陽升起,太陽落下,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前些年他奶奶去世,麗芙夫人說他像個真正的紳士,沒有哭,很得體。 連城勾起笑,指了指桌面,是他新畫的連環(huán)畫。 弗朗西斯捧起連環(huán)畫,看的津津有味。 這么多年,他一次都沒有被麗芙夫人抓到,在麗芙夫人眼里,他是得體的紳士鋼琴家。 在麗芙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是林間自由生長的小樹,任意地長出枝椏。 看完最后一冊連環(huán)畫,弗朗西斯看向窗外,窗外的景色美的像一幅畫。 遠(yuǎn)處的雪山下就是他夢寐以求的森林,這么多年,蘭波爸爸一次機(jī)會都沒有,無法帶著他心愛的兒子前往森林。 弗朗西斯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就連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他湊到連城耳朵旁,溫?zé)岬暮粑蛟诙?,癢癢的。 他說:“我?guī)闳ド衷趺礃樱俊?/br> 連城抬眉,有些訝異。 驚訝于弗朗西斯敏銳的直覺,他察覺到連城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了。 弗朗西斯找來輪椅,輕松地把連城抱到輪椅上,然后對蘭波母親說道:“哥哥想要出去走走,我?guī)??!?/br> 家庭醫(yī)生和蘭波母親面對面坐著,連城耳朵尖,聽到她說:“那就讓這孩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br> 他們沒有阻攔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推著輪椅,在城堡里轉(zhuǎn)悠了半圈,然后趁人不注意,推著輪椅拐了出去。 他朝著森林方向走去,一直走到一條小溪面前。 銀白色的溪流阻擋了他們的去路,弗朗西斯并不氣餒,他把輪椅丟下,然后橫抱起連城。 連城被他這個動作逗的想笑。 他也確實笑了,弗朗西斯看了他片刻,也露出笑容,“春天又來了?!?/br> 他輕松地抱著連城下坡,然后在河邊停下來,山坡上長滿了各色的花朵,還有蝴蝶在這里停留。 把連城放在岸邊,弗朗西斯脫下鞋子,把鞋帶系在一起,然后掛在脖子上。 他卷起褲子,像個不知禮數(shù)的快樂少年人,再次把連城抱起來。 連城能聽到他單薄胸膛里,熱烈跳動的心臟,能感受到他血液流動的蓬勃。 弗朗西斯小心翼翼地淌過溪流,抵達(dá)了森林邊緣。 森林入口的石頭上長滿青苔,弗朗西斯給連城換了個姿勢,背著他蹲了下來,仔細(xì)地看著青苔,還靠近聞了一下。 “你也聞聞?” 逃離了麗芙夫人的掌控,他撒了歡似的,想要把自己孩童時期從未展露的天性全都釋放出來。 甚至還試圖爬上筆直的樹木。 潔白的襯衣都弄臟了。 把連城放在草地上,他像只小狗,奔跑著捕捉蝴蝶。 把大翅膀的黃色蝴蝶放在連城手心里,弗朗西斯還沒有忘記三年前的指尖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