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孩說話也太欠揍了吧？

    連城似笑非笑,問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沒有朋友？”

    “在哪？”弗朗西斯仰著頭，好奇問道。

    “你啊?！?/br>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連城收回手,輕揉手腕。

    弗朗西斯眼睛里閃過一道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他揉了揉鼻子，拿著小海馬在房間里走了一圈,又回到連城身邊，正色道：“我mama告訴我，不能真的把你當(dāng)做朋友?！?/br>
    “你是我前進(jìn)的榜樣?！?/br>
    弗朗西斯被帶去見蘭波的那一天，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

    但實際上,弗朗西斯已經(jīng)無數(shù)次從母親嘴里得知這個天才小哥哥的名字。

    母親總是說他，像個小王子，無論是家世、家教還是天賦，都是世界上最好的。

    通常這樣的言論后面，還帶著對父親的嫌棄。

    弗朗西斯的父親是個俊美但落魄的畫家，因為和他母親相愛，才有了踏入藝術(shù)殿堂的機會。

    不然，很少有出名的畫家，能在活著的時候美名遠(yuǎn)揚。就算如此，他賺的錢也很少，在家里只能聽母親的。

    麗芙希望弗朗西斯能夠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鋼琴家，這樣，如果他有機會被女王邀請去演奏，金錢就會像長翅膀一樣飛到他口袋里。便不用如同他的父親一般，只能靠妻子，唯唯諾諾。

    見到蘭波那天，趁著他還在昏睡，弗朗西斯趴在他旁邊，把蘭波的眉眼看的格外清楚。

    他繼承了父母對于美好的鑒賞能力，深覺他母親說的沒錯，蘭波小哥哥確實是上帝完美的藝術(shù)品。

    弗朗西斯爬回椅子上，他絲毫不想把這個漂亮的小哥哥當(dāng)成“敵人”一樣的前進(jìn)榜樣。

    可他也不想和蘭波成為朋友。

    麗芙會借此更加嚴(yán)厲的督促他，他不能違抗mama的命令。

    可弗朗西斯沒有想到，蘭波居然說自己是他的朋友。

    他揉揉小巧的鼻子，像所有調(diào)皮的小男孩一樣，往鋼琴上一趴，發(fā)出尖銳的聲響，湊到連城面前，眼睛里帶著期待，問道：“那我們就是朋友了？”

    不僅如此，他還伸出細(xì)長的小拇指，要和連城拉勾。

    連城帶著笑意看他，和他定下約定。

    這一年，他們一個十二歲，一個六歲。

    他們確實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在連城的陪伴下，他們每日都會在一起，練習(xí)彈奏鋼琴。

    琴房里一大一小的兩架鋼琴擺在一起，像是在玩接龍游戲，他們有時候一人一段，有時候則合作一段。

    琴房門沒有關(guān)閉，麗芙坐在樓下，壁爐里燃燒著旺盛的火，蘭波母親也在這里。

    樓上傳來的琴聲讓兩位母親的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

    麗芙很開心，因為兒子和蘭波一起練習(xí)彈琴后，演奏的確實比以前好了很多。

    而且再也沒有表現(xiàn)出對彈琴的抗拒。

    她不知道的是，連城會在彈琴時，借機把小人書給自己兒子看。

    “好了嗎？”

    “好了?！?/br>
    弗朗西斯從椅子上站起來，跑去把門關(guān)上，對站在門外的女傭說道：“蘭波哥哥要把門關(guān)上，他有些冷。”

    十五歲的蘭波雖然生病頻率沒以前高了，卻依舊是個病美人。

    女傭把門關(guān)上，琴房里亮起白熾燈。

    連城從懷里拿出巴掌大的連環(huán)畫，遞給弗朗西斯，這是他自己親手畫的，內(nèi)容則是一些古書上的故事，被他稍加改動，變得寓教于樂。

    每天練琴一個小時，他們就會稍加停下來。

    對麗芙則是說蘭波要教弗朗西斯一些技巧，實則是連城給弗朗西斯的獎勵。

    “哇……”弗朗西斯靠在連城身邊，坐在厚厚的羊絨地毯上，發(fā)出驚嘆聲，他仰著頭看向正在彈琴的連城，“這真的是你自己畫的嗎？”

    “嗯，”連城應(yīng)道，他還要時不時彈弄幾下，以免被樓下多疑的麗芙發(fā)現(xiàn)不對。

    “比我爸爸畫的好多了?！?/br>
    弗朗西斯又低下頭繼續(xù)看。

    連城笑了，他看過弗朗西斯父親的畫，比較抽象，也許往前推一百年，他也會被收入殿堂，享盡稱贊。

    但現(xiàn)在，即使在寒冷的冬日，他還要去參加宴會，看能不能遇到一個投機倒把的冤大頭，換取一筆高昂的城堡維修費用。

    這些都是弗朗西斯告訴連城的，而這些話，都是他從父母的爭吵中得到的信息。

    連城從沒見過這么矛盾的孩子，弗朗西斯六歲時，聰明早慧，具有高度敏銳的直覺，還懂得在容易暴怒的母親手下偽裝成聽話的小可憐保護(hù)自己不受傷害。

    簡直像是一個“老人精”，但在私下，他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似乎絲毫不會受到家庭環(huán)境的影響。

    他從來沒有放棄去山里當(dāng)一個獵人的想法，反而拜托連城多告訴他一些關(guān)于山林的故事，好為他長大做準(zhǔn)備。

    “麗芙?jīng)]辦法控制我一輩子的，”他滿不在意地說著，“就像我的奶奶，她也不想我父親當(dāng)畫家，城市里饑寒交迫的人，有一半都是畫家。這是我奶奶的原話?！?/br>
    他最喜歡的就是連城根據(jù)《水滸傳》改編成的國外版連環(huán)畫，還特別誠懇地對連城說：“或許你也不必當(dāng)個鋼琴家，如果你是畫家，也能把我爸爸甩在后面?！?/br>
    連城被他逗笑了，又咳嗽起來，他貼心地給連城順著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