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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季明晟跟在木村三郎身后,親眼看見日本兵從不同的房間里拉出三個人。 “就他們了?!?/br> 連城又累又餓,他打著哈欠,眼角沁出淚水,拖著鐐銬強(qiáng)撐著。 “你吸了鴉片?”木村三郎深深看他一眼,低聲問道。 季明晟僵了一下,彎著腰,露出一個尷尬的笑。 木村眼中閃過悲哀,怪不得高木這么簡單就同意了。 從大樓里走出來,右側(cè)的建筑前圍了一堆新人。 其中有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在人群中格外搶眼。 他身體強(qiáng)壯,穿著當(dāng)?shù)啬撩裼醚蚱は踔频呐圩樱瑨暝胍獜娜毡颈掷锾娱_。 少年尚未變音,孩子氣的嗓音嘶竭:“放開我!” 一個士兵急忙跑過來,手里藏著白色的棉布,往少年臉上一掩,不過一會,少年就停止掙扎,暈了過去。 兩個士兵拖著他,往大樓里走。 高木靜靜地看著,轉(zhuǎn)頭吩咐木村三郎,“木村君,我們進(jìn)去看看?!?/br> 這句話像是一個開關(guān),木村三郎僵硬了身體,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他沉默著,“是!” 從身后的背包翻出繪圖工具,往季明晟手里也塞了一份。 沒有任何解釋,跟在拖行少年的士兵身后,上了二樓。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言語。少年被剝?nèi)ヒ挛?,放置在一個簡陋的臺子上。 兩個士兵一離開,就有一個人,拿著長把的刷子,開始清理少年的身體。 片刻后,兩個身穿白衣的執(zhí)刀者走近手術(shù)室,在熟睡的少年身上,劃開“Y”字型傷口。 木村三郎站在角落里,拿起素描本,手上快速地動作著。 整個手術(shù)過程不到十分鐘。 季明晟的雙眼染上了血紅,他就像看一出默劇,看著少年逐漸從一個人,變成馬路大。 “拿桶來。” 尚在躍動的器官被隨意扔進(jìn)去。 “這家伙,還活著呢?!眻?zhí)刀者嘲諷地說道。 像一條流水線,少年身上取下來的東西被送去陳列室。 季明晟吐的厲害,手術(shù)結(jié)束后,他被木村帶回了居民區(qū)。 這里住的都是防疫部隊的隊員和親屬,依然在嚴(yán)密的看守區(qū)內(nèi)。 很快就有醫(yī)生來給季明晟看病,找醫(yī)生在這里就像喝水吃飯一樣簡單。 迷迷糊糊中,季明晟聽到有人說話。 “你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為什么不找個女助理呢?”一陣yin靡的笑聲。 季明晟醒來時,室內(nèi)只有一個女孩子。 她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jì),穿著黃色帶有櫻花的和服,跪趴在地上熬藥。 聽到動靜,她露出笑容,眼神純真動人,“你醒了?我去告訴木村君?!?/br> 女孩叫小秋,是個日本人,也是部隊里頂級生物學(xué)家山口平的私人助理。 季明晟跪在榻榻米上,居民區(qū)這邊的建筑,為了安慰遠(yuǎn)遷滿洲的日本人的思鄉(xiāng)之情,頗有日本國內(nèi)的風(fēng)格。 小秋放好餐點,突然被山口平拉著腰身扯到懷里,她驚呼一聲,低著頭小聲哀求著:“山口君,這里還有其他人……” 山口平并沒有繼續(xù),而是看向木村三郎,炫耀道:“你看,還是女助理比較得體。” 木村三郎連連點頭,笑著表示贊同。 季明晟低垂著頭,脖頸后的椎骨十分明顯,他一言不發(fā),引起了山口平的好奇。 “你吸鴉片?我一直很好奇,染上毒癮的人,用來做不同的實驗,會有什么不同?!?/br> “下一批馬路大來的時候,我一定讓他們幫我留意,找一些過來。” 飯桌上的氣氛十分僵硬,山口平熟視無睹,聊他的生物實驗聊的興起。 深夜,木村三郎還要繼續(xù)出任務(wù)。 他原本只是為凍傷部門繪制圖畫,可是后來因為畫技精湛,任何部門需要時都會呼喚他。 這也是他為什么要找助理的原因。 然而 “季君,現(xiàn)在說不想去,是不是太晚了?”木村三郎聲音平靜,沒有咄咄逼人,只是簡單的發(fā)問。 季明晟卻向被踩到尾巴的貓,他渾身炸了起來,“我根本不知道你們是在做什么!你們這么能對人做這種事情!” 他一閉上眼,就是那個渾身空空的少年的雙眼。 季明晟顫抖著,蜷縮在角落里,眼淚直流。 “你怎么能和他們一起做這種事情?” 震耳欲聾。 木村三郎呆坐在那里,突然暴躁起來,把桌子推翻了。 “你覺得我想做一個儈子手嗎?我的畫筆是用來畫美好的東西!而不是這些骯臟的!讓人痛恨的血腥和殺戮!” “但是……”木村三郎跪倒在地,抱頭痛哭,他睜著眼,淚水落在竹席上,“他們逼迫我的,我也不想……” 戰(zhàn)亂紛起,日本國內(nèi)的日子也并不好過,人們喊出“奢侈就是敵人”的口號,木村三郎失去了大學(xué)的工作,也無法靠繪圖養(yǎng)活家人。 他只能參軍,被分配到滿洲,擁有高超繪畫技術(shù)的他,被防疫給水部隊選中,每年擁有幾千日元薪水,這些錢足夠他在國內(nèi)購買一棟房子。 帶著大日本帝國的榮光,以及對光明未來的期許,他進(jìn)入了這個與世隔絕的神秘部隊。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和這里的所有人命運與共,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