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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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三年前,夏闋不夜城的那一晚,他用一支玩具氣|槍,給她打了一只大熊貓,然后,親了他一口。 那是他第一次被女人親。 那種感覺,真的就像是一朵玉蘭花,輕輕拂過面頰。 十多年軍旅生活,難道終是要輸在她的手里嗎?傅丞硯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可偏偏的,她也跟他三年前一樣,不告而別。 傅丞硯小心翼翼地把熊貓取了下來,放在手心里摩挲了一下。 剛剛放進口袋,這時,營區(qū)忽然警報大作。 “嗚——”的長鳴聲響徹整個營區(qū)的上空,頭頂那面旗幟迎風飄揚,利布斯坎的風好像在此刻全部吹盡在這里。 警報一響,傅丞硯沒有多做思考,往集合地趕去。 于晉晗已然重裝待發(fā),瞥見他,急匆匆地跑過來。 傅丞硯迅速穿戴好裝備,戴上藍色鋼盔和護目鏡,領上槍和子彈。 “怎么回事?” 不遠處,數(shù)量裝甲車嚴陣以待。于晉晗急迫地說道:“隊長,這次回國的醫(yī)療分隊出事了,利布斯坎反政府武裝劫持了一整車的人要求談判?!?/br> 一剎那,心中一陣驚悸,傅丞硯腳步倏地頓了半秒,整個人沉得像灌滿了冷鉛,不停地往下墜落。 此刻,風很大,卻好像失音了一般,又好像被風蓋過了本該有的聲音,說不出話來,渾身都像被冰凍住,一點一點被敲碎。 “隊長!” 倥傯之下,于晉晗用力拍了他一掌。 傅丞硯握緊了胸前的那把95式步|槍,不再做停留,加快了步伐朝白色的un裝甲車跑去。 阿瑤,等我…… 第41章 救她,護她,親她。…… 十分鐘前。 大巴車上, 聞卿瑤迷迷糊糊地靠在言慈的肩膀上打瞌睡。 兩個人坐在最后排,前面都是醫(yī)療分隊的隨軍軍醫(yī)和護士。 言慈推了推她,“聞卿瑤, 你這腦袋也太沉了吧,裝什么了?” 聞卿瑤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天已全亮, 窗外之景落入眼中, 讓她不禁屏住了呼吸。 這時她兩個月以來,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利布斯坎, 這個缺少植被、一望無際的貧瘠之地。沿街破敗, 斷堵頹垣,滿身槍眼彈孔的樓房,坍塌的學校, 臟亂不堪的平民窟,根本無法跟一個熱帶海邊國家劃上等號。 營區(qū), 只是一個保護罩,一個透明的盾,就算是此時此刻, 前后兩輛護送的警衛(wèi)裝甲車, 也是無形的依仗。 聞卿瑤攥著手心, 輕描淡寫道:“我這腦子能裝什么?!?/br> 言慈勾了勾肩頭的碎發(fā),扯開橡皮筋,把頭發(fā)都扎了上去。 “裝的都是傅隊長吧?” “……”聞卿瑤神色黯然, 嘴唇微微動了動, 沒說話,只盯著前方的座椅,默不作聲。 她既然選擇了離開, 那就是不想給傅丞硯再造成兩難抉擇的困擾,既然他昨天下午在訓練場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她就不會再強求。 可能兩個人,一開始相遇就是錯誤的。 縱使她知道她起初只是他的一個任務,但是當初那種一眼萬年的感覺,她永遠也忘不了。 這種感覺,埋在心里就好了。 聞卿瑤默了很久,緩緩道:“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阿呆?!?/br> 言慈:“阿呆?” 聞卿瑤打開手機,翻出阿呆的照片給言慈看。 “一只德牧。” “傅丞硯以前在武警特戰(zhàn)部隊的軍犬?!?/br> “去年退役了,我養(yǎng)著,十歲了?!?/br> 言慈拿過手機,放大看了幾眼,不由喟嘆:“我的天?!?/br> 聞卿瑤抬眼,不解問道:“怎么了?” 言慈搖了搖頭,鄙夷地把手機塞回她手里,“你連前男友的狗都不放過?!?/br> 聞卿瑤:“……” 仔細想想,何止是狗呢。 當初傅丞硯剛離開的時候,她逃課跑到海邊棧道去等他,一個人在深夜偷偷摸摸跑去鐵門平房守著,總覺得他會突然出現(xiàn)。 但是時間久了,杳無音信,她也就不找了。 直到大學畢業(yè),她才擺脫了聞楓的監(jiān)視,以旅游記者的名義到處尋他。 結果,他根本就不在國內。 聞卿瑤岔開話題,故作輕松地問道:“你呢?你就沒有個什么前男友啊初戀的嗎?” 聞言,言慈眼神一凝,黯然道:“有個初戀,他是戰(zhàn)地記者……” 話還沒說完,突然,大巴車一個急剎車,猛地停了下來。 整車的人都從瞌睡中醒了過來,高度緊張地看著車外。 隨即,車外不遠處傳來“砰砰”不止的槍聲。 聞卿瑤心底遽然一驚,整個人都顫了一下,無法言說的害怕襲遍全身,她下意識地轉頭去找傅丞硯,入眼卻是警衛(wèi)分隊二支隊的隊長從裝甲車上下來。 前方是哨卡,不遠處發(fā)生了利布斯坎政府軍和反政府武裝的沖突交火。 不少情緒激昂的當?shù)孛癖姄碓诮诸^,擋住了去路,提出了各種要求。 嘈雜不絕的聲音縈繞在耳畔,四肢也不受控制地發(fā)起搐。 聞卿瑤渾身顫栗不已,她緊緊攀著前方的椅子,周圍滿是聽不清的嗡嗡聲,頭也不敢抬。 就在這時,又傳來幾聲嚴厲的呵斥聲,英語和當?shù)卣Z言交雜。 下一秒,忽地幾聲槍響。 整個車猛地晃動了一下,一車的人不約而同往前栽去。 “嘶——” 聞卿瑤額頭磕在前面的座椅上,痛得她倒抽一口氣。 再抬起頭來,就發(fā)現(xiàn)大巴車上沖上來幾個全副武裝的當?shù)厝耍e著武器示意著。 一車的醫(yī)生護士,儼然嚇得不輕,但是畢竟都接受過專業(yè)訓練,此刻都極力克制好自己的情緒,勁量配合好這些人。 大巴車車身已經(jīng)完全傾斜,前輪輪胎被打爆,而司機也在反政府軍武裝的槍口下,一動不敢動。 也就是說,他們一整車的人,都被挾持了。 那一瞬間,三年前的一幕忽然浮上眼前。 那天夜里的挾持,四個小時的對峙,四個小時的僵持,四個小時的狙擊時刻。 聞卿瑤眼眶發(fā)紅,眼神渙散地看著車內之景,看著這些人把定時器安裝好,看著這些人要求談話,看著這些人用他們的性命來進行要挾。 視線逐漸模糊起來,明明旭日東升,卻無法在這么黑暗的環(huán)境中照耀出一絲溫度。 “維和警衛(wèi)呢?警衛(wèi)呢?……”言慈緊緊抓著聞卿瑤的手,滿眼驚懼地看著面前的人,把自己整個人都縮在了座椅里。 聞卿瑤倉皇地往前看去,此時她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高度緊繃到極致,多一分就會徹底崩潰。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雙方都僵持不下,當?shù)氐姆凑溲b已經(jīng)等得不耐煩了。其中一個人揪著一個軍醫(yī)抵在了車玻璃上,另外幾個人下車喊了幾句,不知道在說什么。 這種沒有和平的地方,根本沒有生命的概念和權利的衡量。 軍醫(yī)的頭被狠狠用手肘砸了一下,一張臉痛得慘白。 大巴車內外的人都憤怒了,然而人質在手里,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大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鬧事的民眾也人聲鼎沸,要求談判的聲音早就蓋過了心跳聲和呼吸聲。 聞卿瑤和言慈縮在最后一排,緊緊挨在一起,旁邊坐著一個年級很大的老軍醫(yī),他不動聲色地往聞卿瑤這邊挪了挪,闃然之下,杳無聲息地從口袋里拿出一樣東西。 聞卿瑤瞳孔凝縮,視線緊緊隨了兩秒,抬眼看向老軍醫(yī)。 “醫(yī)生,你……” 老軍醫(yī)重重喘著粗氣,指關節(jié)攥得森白:“我不會用?!?/br> 聞卿瑤側頭看了一圈大巴外,增援而來的白色un裝甲車已然對峙在外,攀登突擊車就在后方不遠處。 不過短短十數(shù)分鐘之內,外面發(fā)生了什么,車內的人根本不知道。前排的人都抱著頭,將將擋住了最后排角落里的視線。 所幸的是,外面的十幾個利布斯坎反政府軍武裝,已經(jīng)被趕來的維和戰(zhàn)士和利布斯坎政府軍一舉殲滅。 硝煙彌漫之下,只余下了車內最后一人,而此刻,那個被挾持的軍醫(yī)正被抵著腦袋按在門上,生死一瞬之間。 聞卿瑤咬了咬下唇,伸手道:“醫(yī)生,我會用?!?/br> 老軍醫(yī)顫抖著雙手,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你會?” 聞卿瑤點點頭,“我會。” 她昨天下午,也不全在哭。 老軍醫(yī)壓著一口氣,恍惚間都覺得要出現(xiàn)幻覺了,他打量了一下聞卿瑤,這個嬌嬌弱弱的女人,看著連飯都不會做的人,居然會用槍,還是復雜的92|式? 硝煙早已彌漫在空氣中,濃烈又刺鼻。 再多一秒都是煎熬,也是生命的流逝,前方的顯眼的紅色倒計時已經(jīng)滴滴答答不止。 為了救那個軍醫(yī),為了救全車人,老軍醫(yī)來不及多做考慮,將手|槍交到她手中。 聞卿瑤顫了顫,努力讓自己保持著鎮(zhèn)定,克制著最后一絲理智的情緒。 手中的重量,如萬斤沉甸甸的鉛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