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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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軟軟的水潑蛋就這么啪嗒落在了地上。 聞卿瑤咬著下唇, 攥著被角, 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眼眶紅通通的,眼淚明明已經(jīng)在打轉, 轉著轉著又落不下來。 傅丞硯怔了怔, 沒說話,只彎下腰,將那枚水潑蛋撿了起來, 隨便拿水沖了一下,放進了自己嘴里。 聞卿瑤愣滯?。骸澳恪?/br> 兌了口水,嚼著,索然無味。 “這里的雞蛋都是特供的,一兩個月才吃一次,不能浪費了。” 他垂眼嘆了口氣,坐在她床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雞蛋是無辜的,沖我來,好嗎?” 聞卿瑤默默收回視線,攥著被子的手越來越緊,緊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能悶悶不做聲。 她只是個矯情的大小姐,他再慣著她,別人也不會慣著她。這次是打翻在傅丞硯的面前,如果下次把一整碗雞蛋湯打翻在別人面前,她可能就要被直接丟出去了。 想到這,聞卿瑤費力坐了起來,抱過餐盤,一聲不吭地吃著干巴巴的菜和罐頭rou。 主食是壓縮餅干,吃了口干,喝了水更脹,沒幾口,就捂著嘴干嘔了兩下。 傅丞硯趕緊從后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然后讓她斜著靠在自己懷里。 “吃慢些。” 聞卿瑤又隨便扒拉了幾口,沒有什么味道的飯菜含在口里,又生生吞了下去,難受極了,吃著吃著,速度就慢了下來。 后背緊緊貼著男人的胸膛,溫溫熱熱,熟悉的感覺一如三年前的那個夏天。 鼻尖一酸,手顫了顫,隨著勺子落在餐盤里,一滴眼淚,混進了菜里。 她克制不住地輕輕啜了一下。 “阿瑤……” 又啜了兩下。 算了,忍不住了,她太想念這個懷抱了,即使充滿了恨和埋怨,也很想。 一開始,聞卿瑤只是默默地流淚,靠在傅丞硯的懷里,枕著他的肩,一滴一滴往下落。 不多時,眼淚就把他的袖子給浸濕了一大片,連帶著男人的胳膊都哭涼了。 視線早已經(jīng)模糊不清,看不清前方也不想回顧過去,聞卿瑤憋紅了臉,咬著下唇,一聲聲抽泣戰(zhàn)栗著。 頭頂傳來一聲,深沉,乏力。 “阿瑤,想哭就哭吧,我陪著你?!?/br> 聽到這句話,聞卿瑤緊繃的身體和大腦終于徹底松懈下來,放聲大哭了出來。 眼淚,開了閘一樣,決了堤一樣,終于涌了出來。 ——當著他的面。 然后斷斷續(xù)續(xù)、含糊不清地問道:“你為什么不告而別?” “……” “你這三年為什么不找我……” “……” “傅丞硯,你他媽不是人……” 她一句一句罵,他就一句一句聽,最后,得不到回應,聞卿瑤一口咬在了他胳膊上。 疼痛襲來,傅丞硯一動不動,任由她狠狠咬著自己,而聞卿瑤也沒打算松口,直到血水的味道混進了口齒之間。 “……” 而此時,病房外。 鄭淏靠著大樹,聽見里面哭,臉都愁成一個“囧”了。 夏芷走過來,準備進去量血壓,還沒走近,就聽到里面哭得稀里嘩啦。 她腳步一頓,不由問道:“她這一天天地哭個沒完了?” 鄭淏拉住她,“夏芷,你先別進去了?!?/br> 夏芷疑惑道:“怎么了?” 鄭淏為難道:“我們隊長在里面?!?/br> 夏芷瞪圓了眼睛,差點跳起來,“她又黏著傅隊長?這才認識幾天啊,二十四小時不脫手嗎?” 剛說完,門就被推開了,里面的哭聲也停了,傅丞硯站在門口闔了闔眼,緩了好半天。 夏芷怔怔打量了一下,視線逡巡停留在他的左胳膊上,那個牙印在月色下森森醒目。 她跑過去,“這個聞大小姐是有瘋病嗎……?!” 剛想抓住他的胳膊仔細查看,傅丞硯徑直繞過了她,淡淡道:“不用了?!?/br> 他沒再多說,大步回了房間。 打開抽屜,翻了下,找出瓶碘伏棉球,擦拭了一下傷口。 “嘶……” 刀傷、槍傷都沒那么疼。 三年前欠下的情債,還起來,真疼。 - 翌日上午,聞卿瑤吃過早飯,靠在床頭靜靜看著一本書。 當?shù)氐臅芏喽际呛M饩栀浀模崪B給她找了好幾本過期的期刊,都是些無病呻吟的雞湯文,看著打發(fā)時間。 軍醫(yī)又來看了看傷勢,給她換了藥。傷口雖然縫合過,但依然觸目驚心,就像生生剜掉了一塊rou。 蓋好敷料,纏好紗布,聞卿瑤問道:“夏醫(yī)生,這疤去不掉了吧?” 昨晚上才知道,這個軍醫(yī)是夏芷的父親。 夏軍醫(yī)安慰道:“掉痂后可以擦一些去疤藥,慢慢地就淡了,實在接受不了,可以做去疤手術的?!?/br> 聞卿瑤點點頭,道了聲“謝謝”。 傷口在右大腿內(nèi)側,這種地方,誰看得見呢,去不去疤也無所謂了。 “還有十天拆線,這幾天如果悶得慌,可以找個人抱你出去曬會兒太陽?!?/br> 夏軍醫(yī)又叮囑了幾句,這才收拾好東西離開。 聞卿瑤繼續(xù)翻看著雜志。 沒多久,外面“轟轟轟”的車子行駛聲由遠及近。 這三四天下來,她也能分清了,這是裝甲車,一般傅丞硯都會帶一隊人一大早就出去,臨近中午才回來,而下午,就是另一個中隊隊長出任務執(zhí)勤。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腳步聲就出現(xiàn)在門口。 然而進來的,卻是鄭淏和另一個士兵。 士兵紅著臉道:“聞小姐,我叫于晉晗,此次維和警衛(wèi)分隊一中隊隊員?!?/br> 見聞卿瑤茫然,鄭淏在旁邊補充道:“就是傅隊長隊里的。” 說傅隊長,她肯定懂。 聞卿瑤點了點頭,“有什么事嗎?” 于晉晗趕緊說道:“隊長讓我們抬聞小姐出去曬會兒太陽。” 聞卿瑤這才注意到兩個人手上拿著一把單薄的擔架,而鄭淏正仔細打量著自己,仿佛已經(jīng)在研究怎么抬她了。 看來傅丞硯剛回來就找夏醫(yī)生打聽自己的傷勢了,要不然怎么這么快就讓人來抬她曬太陽呢。 聞卿瑤問道:“你們隊長人呢?” 于晉晗回道:“他在開會?!?/br> 聞卿瑤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一聲。 然后掀開被子,作勢伸了一下手,“你們誰抱?” “……” 鄭淏窘著臉看了一眼她,他可不敢抱。 聞卿瑤動了動左腿,開玩笑:“其實我單腳跳出去也可以?!?/br> “……” 最后,兩個人架著她,把她放在擔架上,抬到了板房外面的那棵大樹下。 聞卿瑤背靠大樹,坐在地上,仔細環(huán)視著四周。 營區(qū)很簡易,都是臨時搭建的集裝箱板房,周圍有電網(wǎng)和不少工具車,四角有簡單的哨塔,最南邊的板房旁停了兩輛寫著un的白色突擊車,營區(qū)正中央豎著一面五星紅旗。 陽光下,很有安全感。 聞卿瑤閉著眼睛,靜靜曬著半遮半掩的太陽,這里很安靜,樹蔭下涼爽氣清、沁人心脾。 小憩了一會兒,忽地就聽見后面不遠處傳來嬌滴滴的說話聲。 聞卿瑤不經(jīng)意轉頭看去,正好就見傅丞硯大步流星從會議室走出來,夏芷趕緊跟在邊上。 “傅隊長,聽鄭淏說,你喜歡一天到晚黏著你、甜甜的女孩?” “嗯。” “那我甜嗎?” “……” 小護士蹦蹦跳跳,臉上是藏不住的愛慕。說著說著,還攀著他的胳膊非要看昨天被咬傷的牙印。 傅丞硯雖然沒什么表情,但也沒推開她,就這么平平淡淡地應付著,沒有正面搭話。 這一幕,看著倒是挺熟悉的。 聞卿瑤收回目光,自嘲地笑了笑,指不定人家眼里,自己就是個被一槍打傻的神經(jīng)病吧,逮誰都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