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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跪著給賈母捶腿的小丫鬟默不作聲,將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張氏分神看了她幾眼,便認出這是頂替瓔珞的那個鴛鴦。瓔珞因著當日傳話說賈珠不好了的緣故,被老太太遷怒了,早早兒地打發(fā)出去,卻又從剛留頭的小丫頭里提拔了一個。 眼下,老太太的目光鋒利如刀,張氏的心中不由暗嘆了一聲,不急不忙道:“既如此,何不讓寶玉也上學去?咱們賈家的家學不比外面,離咱家又近,也可提前學些知識。將來,少不得就得給老太太一頂鳳冠霞帔帶帶呢!” 賈母冷冷地撇嘴笑道:“罷了,你可別哄我。寶玉還小呢,我舍不得讓他這么早就去上學,你看我那苦命的珠兒,還不是被那幾本書逼得,最后竟早早就離我去了!瑯兒也不必去,哪有哥哥還沒讀書,他就先去讀書的道理!” 如此說來,竟是絲毫不肯聽。 張氏暗暗咬牙。她是知道寶玉的,那孩子很是頑劣不堪,向來只同丫鬟們交好,小小年紀就整天啃人家唇上的胭脂。這哪里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應有的行為?竟比那紙醉金迷流連花叢的公子哥兒還讓人覺得不堪了。 她心下自是不悅,可是又礙于孝道無法與賈母爭執(zhí),只得先將此事咽下,想法兒另行解決不提。 誰知剛回了屋子便有下人來報,說三少爺已經被北靜王府的人接走了。張氏不由得按著額頭,覺得太陽xue突突地跳,愈發(fā)堅定了讓賈瑯趕緊上學去的決心。 否則,她總有一種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的錯覺…… 因著要為兄守孝,賈瑯這些日子也沒怎么出門,在府中悶得幾乎要長出蘑菇。聞聽水溶派人過來接他了,忙換了外出的衣服到了大門口,果見北靜王府的李管家正站在一輛繡著精巧青蓮模樣的馬車前面呢。 李管家一見他,滿是褶子的臉上也不由得掛了幾分笑:“哎呦,小少爺,您這又長高了好些!” 賈瑯笑著沖他點點頭:“李叔?!?/br> “世子在里面等您呢。”李管家上前打起簾子,果見水溶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許是因為顧及著賈家剛出孝,他只穿了一身月白底繡江水紋的錦袍,上下顏色都十分素凈。手中還抱了只懶洋洋瞇著眼睛的貓咪。那貓咪渾身雪白,聽到聲音才漫不經心抬起了眼,一雙淺琥珀色的琉璃般的眼珠一動也不動,直直地盯著賈瑯看。 賈瑯驚喜道:“小四,你也來了?”忙屈身上了馬車,坐在了水溶身旁的墊子上,把他用來暖手的白貓抱了過來,“你不是一向不愛出門的么?” 那貓軟軟地喵嗚了幾聲,也不知到底在回答些什么。 賈瑯顯然也不指望它真的開口吐人言,扭頭笑瞇瞇地問水溶:“你快看,我有沒有長高?” 水溶掃了他一眼,也就是剛剛到自己大腿的高度。但還是昧著良心回答:“長高了許多,都到我腰部了?!?/br> 聞言,團子頓時抿起了嘴,嘴角微微往上挑了挑。 他坐直了身體,好奇地掀起窗邊青布上繡著纏絲蓮的簾子,望著馬車一路出了榮寧街,興致勃勃問道:“今日我們要去哪里?” “先去迎客齋找些吃的,”水溶在他身旁溫聲道,“你這些日子都沒見過葷,嘴怕是早饞了吧?昨日飯都沒好好吃?!?/br> 團子掀簾子的手頓了頓,疑惑地回望他:“你怎知我昨日沒有好好吃飯?” …… 水溶無辜地與他對視著,顏色淺淡的薄唇緊緊地抿著,小模樣兒很是茫然。賈瑯看著他便覺得自己已經不忍心再追問下去了,可這似乎也不是什么關鍵性的問題啊? 他滿頭霧水,直到看到那群神仙開始歡快且迅速地拆水溶的臺。 【暴露了吧,暴露了吧!每晚都去看人家的那人是誰?每日都盯著人家用一日三餐的那人是誰?簡直比那一千年后的所謂癡漢還要癡漢!】 【噓,這事兒,小瑯還不知道呢?!?/br> 【小瑯,本座只說一句話,昨日你蹬下的被子都是他蓋的?!?/br> 【昨日那蠟燭未燒完就滅了,本座看了實在受不了,還是他幫忙重新點著的呢?!?/br> 賈瑯:…… 他好像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水溶的耳邊自臉頰處蔓延而上了一抹詭異的紅暈,在他如玉般的皮膚上愈發(fā)顯眼。賈瑯默默地盯著他看,看的他最終忍不住舉起了手,擋住了孩童灼灼的目光。 “你,不打算和我解釋解釋嗎?”賈瑯面無表情道。 水溶從手掌上面露出一雙無辜的鳳眼:“我什么也不知?!?/br> 【我知,我知!他每日都用他屋里的那面水鏡看著你呢,一直看著,沒完沒了的看!】 【此事天知地知,唯有你不知……】 【所以說,小瑯你真的不覺得入口的飯菜有些不對嗎?】 賈瑯恍然:“我就說前日的燕窩粥怎么喝出了一股rou味兒!”白菜是rou味兒,芹菜也是rou味兒,最不科學的是吃個荔枝也是一股rou味兒! 他當初還以為是那小廚房擅自添了些什么或換了個不靠譜的廚子呢,現在看來,只怕是水溶擔心他吃素吃的口太淡,用什么仙法將他的飯菜調換了。 如此高冷的仙術卻偏偏用在了這等小事上,賈瑯心中也是頗為無奈。水溶盯著彈幕,冷冷開口道:“你們都很閑?” 彈幕瞬時安靜下來了,只有一個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