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這人多,力量就是大啊,行裝沒幾下就收拾好了。王妃一聲令下,連夜都沒讓她過,善水便與還不大搞得清狀況的白筠雨晴一道被裝上了馬車,由馮清帶了一隊王府的護衛(wèi),送著出城,往西去追霍世鈞一行了。 善水剛在路上的時候,在想一個很嚴峻的問題:這要是王妃萬一看走了眼,聽錯了話,把她巴巴地送到了他兒子身邊去倒貼,結果見面時才發(fā)現(xiàn),他兒子身邊已經(jīng)有了個女人,那該怎么辦?她夾著尾巴灰溜溜回來,還是厚著臉皮節(jié)cao全無地從此二女共侍一夫? 但她很快就沒心思再去愁煩這個問題了。原因就是霍世鈞他離家時說的那句話原來是真的——他真的是在急行不騙人??!兩幫人馬,出發(fā)時間就隔了中間那么兩個時辰,結果卻是悲劇。為什么用悲劇來形容呢?因為世子妃在路上顛簸著趕了七八天,不小心染了秋寒累趴下了,但是前頭的那個世子大人,他居然還是芳蹤渺渺,連個鬼影兒都見不著。 善水決定罷工,趁了病,賴在路上的一家高級賓館里不肯走。她要是再這么趕路,男人沒追到,自己命先要送半條。這里挺好。是出了洛京后雄州境內的一個縣城,地方雖不大,但吃好睡好,比拖著要散架的身子骨倒在馬車里追男人好多了。要不是她嫌煩,縣令是還恨不得一天到晚陪她身側當老媽子供她使喚。 馮清有些為難。他也沒想到這條追世子的路會這么漫長。原本以為最多三兩天就能把人交了,自己好打道回府。現(xiàn)在不但沒追上,反而把世子妃弄得病怏怏的。但畢竟是王府里的老人了,經(jīng)驗豐富,所以想出了個法子。自己留下繼續(xù)守著著世子妃,等她病好。再悄悄挑了個人,命他日夜兼程循了官道去追世子——那一行人目標明顯,向沿途驛站打聽消息就能知道行蹤。他這一路就是這么追過來的,并且越來越絕望地接受一個現(xiàn)實,兩撥人馬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所以干脆順了世子妃的意思停下來。折磨一群人,不如折磨一個人。 這是霍世鈞離開洛京的第十夜。 按照一般晝行夜息的行程,從洛京到興慶府,需要兩個月的時間。但他耗不起這么久,所以自離京后,基本就是按照急行軍的步調來趕路的,這樣行程可以縮至一半。跟隨他的,都是千錘百煉出來的硬漢,受不住的,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支鐵衛(wèi)里。 這夜,他于二更時分投宿驛站,歇至三更時,霍云臣端了燭臺,揉著惺忪眼,小心翼翼地敲他的門。 他并未熟睡,立刻驚醒。見霍云臣一臉夢游表情地道:“剛王府里馮清的人居然找了過來,說世子妃追你。路上病倒了,現(xiàn)在停在雄州。 什么叫昨夜西風凋碧樹,然后驀然回首,居然發(fā)現(xiàn)燈火闌珊處…… 他終于深刻地體驗了一把…… 霍世鈞從榻上猛地一躍而起,睡意全消。 善水在雄州停了四天了,住的地方終日藥味熏天,人卻沒好幾分,終日昏昏沉沉,趴在床上就不想起來。 其實她懷疑自己這完全就是心理誘導的結果。她心里的那個小人一直念叨著不想去,所以她就不想好起來,能多挺尸幾天是幾天。這天晚上,打發(fā)走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覺著地頭與她相克所以再次來拜山的縣令夫人,捏著鼻子勉強灌了半碗藥,藥性一發(fā),人便又暈暈沉沉地睡了下去。白筠和雨晴不肯回房,這幾晚一直在她床前輪流打地鋪,今夜輪到雨晴。 善水迷迷糊糊睡到了半夜,覺得口渴,醒了過來,也懶得睜開眼睛,嘴里含含糊糊嚷了聲水,沒一會兒,便覺自己被人扶著坐了起來,溫水送到她嘴邊。就著喝了兩口,腦子終于清醒了些,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托住自己后腰的那只手,力量大得出奇,她整個人穩(wěn)穩(wěn)地靠在了上頭,白筠雨晴都沒這么大力氣。 善水睜開了眼。 中庭地白,月光從窗格里漫漫地撒了進來。屋子里沒點燈。她依稀看到個男人闊肩的輪廓。心臟頓時狂跳起來,正要尖叫,嘴巴已經(jīng)被一只手捂住,聽見那男人在自己耳畔道:“噓——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麥今年豐收扔了一顆地雷 抱歉上章沒寫到預定情節(jié),所以趕著補了一章。嗯嗯以后再也不會發(fā)布類似不靠譜的預告了……大家晚安(或者早安?)o(n_n)o,??次挠淇靱 ☆、第三十八章 居然他! 善水瞬間石化了。 馮清派了人去追他通知自己這一行人消息的事,善水自然知道。但他居然會中途折回來,這真的個大意外了…… 霍世鈞先前得了善水在后追他以致病倒的消息,一時三刻也耐不住了,命霍云臣等人留在原地等候,向那個傳話的問了善水具體所在,當夜便單騎折了回去,趕了兩天的路,才在今夜趕到。屋子里頭雨晴因值夜,并未睡熟,聽到門口動靜便醒了過來。起身發(fā)現(xiàn)世子,自然避讓了出來。善水卻因了病的緣故,睡得昏沉,這才當時沒被吵醒。 霍世鈞用手臂托抱住這具香軟身子,先前因了路上奔波所致的疲勞也一掃而光。手捂住她嘴的時候,感覺到了來自她肌膚的溫熨,忽然想起她還病著,忙將她放回榻上,起身去點了燈。 屋子很快被一團昏黃的光暈籠罩了?;羰棱x回身看向善水。見她懨懨臥著,藻發(fā)凌亂散于枕上,眼皮子浮腫,一副嬌嬌怯怯的病弱模樣,心頓時軟了下來,坐回到了她身側的榻沿上,探手摸了下她額頭,觸手還溫溫的燙,可見病還沒好,忍不住開口便道:“你怎的就這么倔?那天我要走時,你若開口說一聲,我會不肯帶你嗎?何苦等我走了,自己再這樣辛苦地追?看看你,都病成了什么樣?” 善水的第一反應就他在自己責備自己,再用她此刻反應有點遲鈍的大腦把他的這句話來回咂摸兩遍,這才進一步弄清楚了他的意思——原來他竟以為她自己后悔了,這才追了他一路以致于累成了這樣? 這可天大的誤會。 “你……” 善水剛張開嘴,視線正落到了他的臉龐上。見燭火靜幽幽的暈光里,他的眼窩微陷,原本英俊傲慢的一張臉上,現(xiàn)在胡渣拉嗒,滿遮掩不住的風塵與倦色,想趕路辛苦所致,且連此刻看著自己的目光,比起平日仿似也柔和了不少…… “我怎么了?” 霍世鈞等著她繼續(xù),卻見她半晌不語。終于忍不住,問了一句。 善水躊躇……這一躊躇,那種直接打擊人的話就有點說不出口了。見他還等著自己開口的樣子,心中一動,頭一扭,話便脫口而出了:“你身邊不有人陪著嗎,多好??!你還回來干嘛!” 霍世鈞沒領悟,一怔:“你說什么?” 善水哼了一聲:“你少裝!你干嘛不帶采春問薇?不因為那個女人?你帶她在身邊了?” 霍世鈞這才明白她所指。起先想否認,再看一眼她。見她斜睨著自己,口氣分明在釁事兒,神色里卻帶了種說不出的嬌樣兒,心尖兒似被撩撥了下,忽然想再逗弄下她,便閉口不語不再辨白。 善水剛才說那句話,一來,為轉個話題,二來,心里雖覺著不大可能,只那天被霍熙玉提醒了,便多少也存了點試探的意思?,F(xiàn)在見他不語,那就默認了,頓時氣結。想到自己根本就不想摻這一趟渾水的,都被他娘軟硬兼施才被迫上路,追他追得生了病,他卻在前頭摟了別的女人卿卿我我,心中一陣氣苦,又一陣委屈,盯著他時,一時控制不住情緒,眼圈便有些紅了。 霍世鈞本就只想逗下她的。見她信以為真,竟似要哭出來了,心中頓時又得意,又不舍。露出了絲笑,正要湊近道出實情安慰她,冷不丁見她竟突然變了臉,怒眼圓睜柳眉倒豎,抬起一腳便朝自己面門踹了過來。 這若平日,以他身手反應,自然不會中招。只現(xiàn)在,他心猿意馬、毫無防備,兩人距離又近,竟被她結結實實地一腳踹在了一側臉面之上。 霍世鈞何等人,從小至大,別說被人用腳踹臉,連根手指頭都沒當面被指過?,F(xiàn)在臉被她腳丫子踹得偏了過去,又驚又怒,趁她縮腿前,反手一把便捏住了,壓低了聲怒斥道:“你好大的膽!” 善水方才心中疑慮一被證實,短暫的委屈過后,剩下便都怒氣了。剛見他竟還恬不知恥,笑嘻嘻地俯身要靠近自己,只覺厭惡至極,幾乎本能反應,這腳抬起來便往他那張臉招呼了過去。偷襲雖成功了,只可惜腳丫子也被他捏住,此刻越捏越緊,越緊越疼,卻不肯開口求饒了,只扭著身子掙扎起來。 霍世鈞皺眉盯著她。見她一張臉白得沒有血色,許因了元氣不足,剛鬧騰了那幾下,現(xiàn)在便氣喘吁吁了,胸脯子上下微微起伏。且因了方才掙扎,穿著的那條寬松粉綠小褲褪卷到了膝處,露一截雪白小腿……手上力道便漸漸松了下來…… 善水剛才踹他臉,不過下意識的舉動。踹完了,見他臉色鐵青,心中立馬也后悔了。這當老婆的拿腳去踹丈夫的臉,簡直就無法無天……只面上還不肯認輸而已。現(xiàn)在覺到他抓住自己腳掌的手似乎松了些,急忙再次縮腿,想抽離他的掌握。誰知腳剛一動,卻覺他手一緊,又被鉗住了。 霍世鈞再次捏緊她那只腳,瞟了一眼,白生生的,捏了下,rou呼呼的,軟綿綿柔若無骨,手感極好。又想起她這只腳丫剛踹過自己那半邊臉時,雖把他臉踩偏了去,有點丟人現(xiàn)眼,卻一點兒也不疼,反倒感覺光溜溜滑膩膩的,現(xiàn)在那半邊臉仿佛還殘留了點那種感覺,一時心頭像一道長出了層毛茸茸的絲兒,全身都有點發(fā)癢了,忍不住又捏了幾下她的腳。 善水見他臉色漸漸緩了下來,手卻一直緊緊抓著她那只腳不放,現(xiàn)在還揉捏起來,燭火里看起來,整個人頗有點陰邪之氣。忽然想起他在床上似乎偏好重口,頓時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閉上眼胡亂踢腿,那只腳掌終于得了自由,剛松了口氣,榻側一沉,他已躺了下來,手伸過來一攬,自己便滾到了他懷里,覺到他的臉壓了過來,似乎想要親她,登時又掙扎了起來,喘息著道:“你光就知道欺負我!欺負我算什么本事?我也沒要你跑這來的!你帶她直接過去就好了!我一個人在這里住得好好的,等我病好了,我就自己回洛京!” 霍世鈞被她這樣嗔怪,心中不但不怒,反而竊喜,只覺她嬌憨無比。用力壓住她手腳,俯到她耳畔低聲道:“我何時跟你說過我?guī)Я藙e的女人上路?我要帶了,還會這樣折回來接你?剛不過和你玩笑一下才沒應你的話,你就信以為真了?!?/br> 善水一滯,微微側過臉去,見他一張臉近在咫尺,看著自己的眉眼里似乎微微含了絲笑意,頓時覺得訕訕,心里頭卻不知為何,忽然像被挪走了塊石頭,松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