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忍住冷笑出聲，吳悠也抱臂：“這么說，那這么多試鏡的候選人里，哪個比我更合適呢？”

    魏津哲沒直接回答，拿起手機劃弄片刻，給他看了段視頻，是試鏡現(xiàn)場另一位演員的表演片段。這段試鏡的內容是面對生了重病的孩子亂發(fā)脾氣不配合治療，還險些打翻了剛買來的天價藥時，經(jīng)濟拮據(jù)的單親父親要打孩子又不忍心下手的一段戲。

    吳悠看了個開頭就頗不屑，但為了表示對視頻中這位名不見經(jīng)傳的老演員的尊重，還是耐著性子看下去，但也就是短短幾十秒，表情就開始發(fā)生變化，從訝異到不解，又到后面的似若恍然……視頻結束，他竟主動給倒回去又看了一遍。

    魏津哲不急不躁，點起根煙等他。

    第三遍放完，吳悠的表情終于最后定格——恍然中透著羞愧，另附幾絲迷茫。

    “如果真的任人唯親，希象不會走到今天?！蔽航蛘芡驴跓?，意味悠然。

    吳悠不語。

    “李明天這個角色，雖然年齡差距和你不大，但生活經(jīng)歷和你相去太遠，光憑想象是無法完美刻畫這個人物的。”魏津哲拿回手機，耐心解說：“每個演員都有自己的局限性，所謂的劇拋臉那都是粉絲吹出來的，就像十六歲的人永遠演不出六十歲的滄桑感，四十歲的影后也無法再現(xiàn)十四歲少女的青春靈動，這不是技巧問題，而是年齡和閱歷隔出的界限?！?/br>
    吳悠若有所思。片刻，點點頭：“可能您是對的，但我還需要想一想，這就不多打擾了。”站起身，表情透露的情緒頗復雜。就要轉身，卻被叫住。

    “這個，”辦公桌后的人在手機上劃拉著：“我一會兒給你發(fā)條新的試鏡通告，我覺得你適合這個角色，有興趣的話去試一試吧?！?/br>
    稍愣，吳悠接受了這份好意：“哦，謝謝?！?/br>
    到家，備用手機已經(jīng)收到了那條試鏡通告，是一部叫《凌霄》的網(wǎng)劇，改編自挺火的網(wǎng)絡小說。粗讀了下原著，吳悠覺得里面的角色也算各有特色，但這劇的類型性質，卻和他以往死磕的相去甚遠，尤其原著還是男男戀，即便劇里肯定會對這部分感情戲做修改，但依舊不知道會帶來什么后果——是空前的大爆，還是導致演員被封殺？畢竟這兩種可能，以前都發(fā)生過。

    斟酌了半個月，吳悠終究是投出了簡歷，試鏡對象是男一。打定這主意，倒不是他已經(jīng)想得多開，而是再不接部劇，他就得回南方老家接手皮革廠了……

    試鏡效果不錯，導演對他贊賞有加。一周后，劇方就來了反饋：這個角色是他的了！這是這部劇最早定下的演員，其他的，尤其和他演對手戲的男二號，目前還在頻繁的試鏡中，導演至今都還沒找到能像他一樣，第一眼就讓人產生“非他莫屬”的驚喜感的演員。

    不管如何，暫時是逃離了繼承皮革廠的命運，吳悠還是挺慶幸。對于給了這次機會的人，他也沒忘表示一下——請客道謝。

    那是一個晚風和煦的初夏夜。

    坐在臨水的窗口，魏津哲輕晃著手里的酒杯，優(yōu)雅的動作配上舒展的眉眼和那副金框眼鏡，妥妥的斯文敗類一枚。

    吳悠舉杯敬上，緋紅的臉色讓話語也兼帶了幾絲邪魅：“魏總，這一杯祝您早日脫單，找到心目中的良人?！?/br>
    低笑一聲，魏津哲酒杯跟他碰了碰，低沉的嗓音透著戲謔：“其實當初你如果不是那么較真……”

    這話吳悠不愛聽，打斷：“這不叫較真，是認真！那是我的初戀，我想認認真真談一場戀愛，而不是隨便玩玩的臨時關系。”說到這兒，怨怒地垂下眼：“但你只想玩玩……”

    魏津哲抿口酒，眼眸都是無奈：“我說想玩玩了么？那不是你先莫名發(fā)的一通脾氣，我轉身去抽個煙回來，人都跑沒影了？”

    “那也是因為你的態(tài)度讓我寒心??！”想起那個令人沮喪的早晨，吳悠至今耿耿于懷。

    對面人嘆口氣扶額：“你試試看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第一回 辦事，醒來就見個人趴床頭跟你強調什么’第一次’，’對感情很認真’，’是沖著結婚去的’云云，誰能鎮(zhèn)定？”

    “我……”想了想，那畫面確實有些詭譎，但初衷只是想認真談個戀愛，這沒錯??！所以還是理直氣壯，挺胸抬頭：“我只是沒經(jīng)驗，但你這個情場老手又干了什么，我那么用心地對你表白，你卻說——”

    “我說我去抽根煙?！痹馐茏l責的人苦笑：“這不是遇到?jīng)_擊的情況下最常見的反應么？又沒有說認真不行，你跑什么跑？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似的！”

    “你才沒見過世面呢！”吳悠氣得嘴角都歪了。握著酒杯的手骨節(jié)有些發(fā)白，“認真有錯么？我就是不放心……你那些情史……”話沒完，臉頰一熱——被對面伸來的手包裹住。

    四目相對。好一陣。

    五官柔和的男人邪魅一笑：“不放心我的情史，還是對你自己沒信心？”

    “我——”轉過臉，青年咬牙切齒：“胡說八道！別挑戰(zhàn)我！”

    然而事與愿違。

    放下酒杯起身，斯文敗類披上西裝外套：“走吧，從現(xiàn)在開始，證明你的實力給我看?！?/br>
    短時愣怔后，青年拎著衣服站起，青紅的臉上寫著忿怒和決絕——證明就證明，誰怕誰？這一次，不能磨到你結婚算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