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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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鳶同裴猇有近小半年的時日都未見過面了, 原本她在潁國的這段時日還是很想念他的,但今日再度得見他后,卻見他還是如以前一樣, 性情不馴又蠻烈。 故而她復(fù)又想如小時候一樣, 想同裴猇斗嘴吵架。 裴猇才剛滿十六歲,他的身量固然比尋常的少年要高大了許多, 但因著未到成年的年歲,他同司儼的身高還是差了小半頭的距離。 裴鳶尋機擠進(jìn)了二人之間, 隨即便氣鼓鼓地伸出了小手, 力道不輕地推了推裴猇身前堅硬且泛著寒意的鎧甲。 “你......你不許叫他妹夫?!?/br> 見狀, 裴猇和司儼的眸色皆是一變。 裴猇絲毫未料到裴鳶竟是會做此舉動, 自是反應(yīng)不及。 司儼得見裴鳶碰觸裴猇的鎧甲后,神情漸變得幽邃莫測, 隨即便驀地攥住了小姑娘的纖腕,不讓裴鳶再去靠近裴猇。 實則裴鳶的力氣對于裴猇來說,小得壓根就同撓癢癢似的, 但是裴猇還是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步子。 待他回過神后,便斥向裴鳶道:“你做什么?” 裴鳶的舉動, 還真是應(yīng)了那句古話:“嫁出去的女兒, 潑出去的水?!保?) 再者裴小彘她本來就喜歡司儼這廝, 沒想到他只是同司儼說了幾句玩笑話, 裴鳶這就開始護(hù)上了! 班昀則負(fù)手站在了一側(cè), 只連連搖著頭首。 他知道裴鳶和裴猇這對兄妹的關(guān)系向來不大對付, 裴鳶平日原是個挺嬌氣且性情溫軟的小姑娘, 可一遇到她二哥裴猇,就總是一臉慍容,人也好斗了許多。 她二人打架吵嘴是常態(tài), 兩人一旦單獨相處,就算剛開始的氛圍還算和平友好,過不了多久還是得吵。 班昀知道反正他勸也勸不住裴鳶和裴猇,那還不如就在一側(cè)靜默觀戰(zhàn)。 裴鳶剛要張開小嘴同裴猇爭辯,司儼卻先他開口,嗓音稍顯冷沉道:“裴小將軍,孤念你是王后兄長,今日之事,暫不同你計較。但若有下次,必按軍法處置?!?/br> 裴猇聽罷,卻是頗為不屑地微嗤一聲, 他覺,司儼說話還是從前的那個調(diào)調(diào),什么孤啊、王后的啊。 實在是太假正經(jīng)了! 裴猇剛要再同司儼交鋒,卻見裴鳶瞪了他一眼,他剛要好好地教訓(xùn)裴鳶一番,又覺身后竟是驀地一痛。 原來是班昀力道不輕地踹了他一腳,隨后怒聲斥道:“撫遠(yuǎn)王都不同你計較了,你還在這兒犯什么渾?” 裴猇一貫敬畏班昀,終是安分了下來,沒再多同司儼嘴碎,待隨著班昀進(jìn)帳之前,還用那雙稍顯凌厲的鳳目剜了裴鳶一下。 裴鳶自是不甘示弱,復(fù)又將眼睛瞪大了幾分,惡狠狠地又看向了裴猇。 她倒要看看,她和裴小虎誰得眼睛能瞪得更大! 可她瞪眼的兇態(tài)沒讓裴猇瞧見,卻都讓司儼看去了。 司儼瞥著小姑娘微微鼓起的側(cè)頰,語氣淡淡道:“再瞪…你眼睛該疼了?!?/br> 裴鳶聽著司儼溫沉的話,很快恢復(fù)了平素乖巧的模樣,軟聲回道:“嗯~” 司儼牽著裴鳶進(jìn)帳后,心中卻突然冉起了某種難以言狀的澀意。 他從前倒是曾聽裴弼提起,裴鳶和裴猇這對兄妹不大對付,總喜吵架斗毆。 不過三年前他在上京時,他兄妹二人在他的面前共處時,卻沒怎么吵過架,且裴猇的性子雖然渾了點,但還是很護(hù)著裴鳶的。 今日他倒是真的瞧見了二人吵架的模樣。 他竟是不知,裴鳶竟還有如此生動且鮮活的一面。 司儼固然喜歡裴鳶乖巧溫馴的一面,卻也不想她在他的面前,會將自己另一部分的真性情同他掩飾著。 裴鳶心性單純,自是看不出司儼的心中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待隨著司儼入了軍中主帳后,便見裴猇雙手交握置于身前,大剌剌地站于懸掛在主案后的輿圖一側(cè)。 司儼又同班昀寒暄了幾句后,二人便很快談起軍務(wù)來。 裴猇一言不發(fā),見縱是司儼正同班昀談著話,卻還在牽著裴鳶纖白的小手,沒有任何松開的意圖,便吊兒郎當(dāng)?shù)貑栂蚺狲S,道:“我說裴小彘,你都多大了?又不是小娃娃了,怎么走個路還讓你夫君牽著?” 裴鳶聽罷,小嘴往下撇了撇,卻并沒有同他搭腔。 班昀這時也順勢往二人牽手的方向看去。 卻覺他這外孫女固然是個嬌氣且討人憐愛的,司儼若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姑臧,將她帶在身旁倒也正常。 但…這怎么走到哪兒,司儼都要牽著她的手?! 司儼自是不在乎裴猇的嘲弄,但是班昀畢竟是裴鳶的外祖父,他也不好當(dāng)著他的面一直牽著裴鳶的手,便松開了她的手,隨即又習(xí)慣性地摸了摸小姑娘柔軟的發(fā)頂,他的動作很自然地透著同裴鳶的親昵和淡淡的寵溺,嗓音溫淡道:“鳶鳶,你先去一側(cè)自己待一會。” 裴鳶乖巧地點了點頭,軟聲回道:“嗯~” 裴猇不動聲色地將一切都看在眼中,卻見裴鳶已然走到了他的身前,模樣氣鼓鼓地瞪向了他。 因著裴鳶的身量過于嬌小,裴猇還特意彎了彎身子,以方便平視她的眼睛,語氣狎昵道:“裴小彘,我看你適才聽得還挺認(rèn)真的。嘖,不過你聽得懂兵法嗎?想不到你現(xiàn)在竟然這么能裝了?!?/br> 言罷,裴猇又連嘖了數(shù)聲,實則他想說的原話是,真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司儼他就是能裝且善矯飾的人,所以裴小彘她現(xiàn)在也很矯情,且能裝得很。 裴鳶忍無可忍,她覺裴猇實在是太、太、太欠扁了! 小姑娘氣得抬起了小腳,便要往裴猇的鐵靴狠狠踩去。 裴猇及時閃避后,蹙眉斥道:“你看清楚,這是鐵做的!你這一腳踩上去,不想走路了?” 裴鳶并未回復(fù)他的話,復(fù)又伸出了小手想要攻擊裴猇,裴猇順勢攥住了她的手腕,笑意吟吟地道:“我這鎧甲也是玄鐵做的,你下手前怎么也不看清楚?” 司儼實則一直在暗暗聽著兄妹二人的對話,他用余光瞥見裴猇竟是攥住了裴鳶的小手后,終是同班昀先致了歉,隨即便走到了龍鳳胎的身前,亦將裴鳶的手腕從裴猇的糙手中奪了回來。 裴鳶和裴猇打鬧了一番后,時已至午時三刻。 司冉既是心情不佳,躲在了自己的帳中,司儼便決意將戰(zhàn)前之宴設(shè)在傍晚,還欲尋機帶裴鳶去一趟司冉的帳中,再同她一起開解開解司冉的心結(jié)。 畢竟司冉在潁軍之中頗有威望,她親手帶的兵士亦有近萬員。 司儼喚了帳外的兵士提了些簡單的飯食,故而這時的主帳之內(nèi),也可算置了一場小型的家宴。 裴鳶和裴猇這兄妹倆也不再爭吵不休,俱都安分下來。 雖說軍營之中的飲食較為單一,但是主帥和將軍,以及千戶長卻可依著各自的分例吃到rou食。 司儼一貫不食牲rou,故而軍中庖廚在前往金城郡之前,還特意備了水桶,在里面養(yǎng)了幾尾鮮魚,以供這位潁國君主吃用。 今午裴鳶吃的菜有一道菘菜羹,還有一道用紅曲和醪醴煨的羊rou,主食則是白花花的饅頭。 裴鳶細(xì)細(xì)地嚼著羊rou,卻覺這軍中的烹rou雖不及潁宮的精致,但吃起來也是很美味的,幸而再次遇到裴猇時,有司儼在她的身側(cè),裴猇也不敢再來搶她的rou吃。 可裴鳶卻是個空有饕餮之心的小姑娘,她沒吃多久,便覺飽極,且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卻見案上的菜肴,饅頭還剩了一半,菘菜羹倒是都食完了,但是那道紅煨羊rou,可還剩下大半碗呢。 裴猇坐在裴鳶對面的案上,自是看出了meimei的局促,卻又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裴小彘她還是跟從前一樣,鳥一樣的胃,還總以為自己能吃很多。 因裴丞相不喜兄妹二人浪費糧食,所以每當(dāng)裴鳶剩菜剩飯后,裴猇都會不情不愿地將meimei剩下的飯食都吃到肚子里。 裴猇從前固然是不大情愿做這種事的,可這么些年過去,吃裴鳶剩飯的事便成了一種習(xí)慣。 他因而起身走到了裴鳶的案前,裴鳶也抬起了盈盈的剪水眸,看向了裴猇。 兄妹二人雖并未言語,卻彼此心照不宣。 故而裴鳶伸出了小手,將那一小碗rou遞給了裴猇,嗓音溫糯道:“我吃不下了…這回你還是得幫我吃了?!?/br> 裴猇輕哼一聲,剛要借機再嘲諷裴鳶幾句,卻聽一側(cè)的司儼竟是冷聲命道:“拿過來,孤替她吃。” 裴鳶聽罷,難以置信地看向了司儼。 裴猇的神情也帶著驚詫,復(fù)又同司儼確認(rèn)道:“不是,這可是rou啊,你確定你要替她吃?!” 第54章 吃rou(二更) 其實我一直很想吻你?!?/br> 【二更】 ===54章=== “拿過來。” 司儼復(fù)又將話重復(fù)了一遍, 他的嗓音異常平靜,卻又透著不容置喙的強硬。 裴猇卻于這時想起了三年前,他同司儼在相府閣門處的那次交鋒。 從那時開始, 他便知曉司儼實則是個心思深沉, 且骨子里極其強勢的可怕之人。 就算裴猇向來不是個性情敏感細(xì)膩的人,但是在那年卻也能覺出, 司儼那時很想靠近裴鳶,且他靠近裴鳶的目的并不單純。 但司儼這廝卻又著實生了一張讓小姑娘喜歡的俊美皮相, 裴鳶也于那時便喜歡上了他。 裴猇身為裴鳶的兄長, 對她自是有保護(hù)欲的, 可他對自己的meimei, 卻并沒有什么占有欲。 他向來覺得裴鳶喜歡誰,都是她自己的事。 所以當(dāng)他感知出裴鳶對司儼有好感后, 也并未產(chǎn)生什么妒意。 可司儼他卻不一樣。 裴猇今日同司儼接觸后,便能覺出,司儼他對裴鳶的控制欲和獨占欲實在是太過強烈。 他看似是溫和的, 卻又于無形中控制和管束著裴鳶的一舉一動。 而那裴小彘,貫是個傻的, 她怕是壓根就沒發(fā)覺到這些。 且裴鳶的性情太過軟怯, 長此以往下去, 難免會被司儼牽著鼻子走。 裴猇思及此, 也有些被司儼的強硬態(tài)度激怒, 便犯了軸勁兒, “憑什么就要給你?這是她要給我吃的, 你又不吃rou,搶什么搶?” 班昀在軍帳的另一側(cè)得見這種情況,便欲制止裴猇的行徑。 在班昀的眼中, 裴猇和裴鳶都是半大不大的孩子,他又上了年歲,難免便總想嬌慣他們。且裴猇和裴鳶是對龍鳳胎,二人間自小就沒什么男女大妨,長輩們對他們的打鬧也早已見慣不慣。 可司儼身為裴鳶的丈夫,將他二人的某些舉動看在眼里,難免會覺得裴鳶和裴猇的關(guān)系過于親密,他在意這事也是正常的。 班昀決意于私下再同裴猇說說這事,便喚道:“猇兒,你meimei的煨羊rou剩下一些也無妨,她畢竟已為人婦,你再吃她剩下的飯食,太不成體統(tǒng)?!?/br> 裴猇這時卻稍顯無奈地看向了裴鳶,卻見小姑娘時不時地看看司儼,又會抽出空子轉(zhuǎn)首看看他。 那副迷糊的模樣,就連頭發(fā)絲都沁著嬌憨和傻氣。 真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