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奏章之禍
“張大小姐說的對!” 第一個開口的是王祎。 他本身個百無一用的敗家書生,見到一個弱女子能夠扛起重擔經(jīng)營家業(yè),心中又是羨慕又是羞愧。 想自己堂堂七尺男兒,竟然連個比自己歲數(shù)小了許多的女子都不如! 虞夏盯著張婉的面相瞧了幾眼。 發(fā)際濃密,眼大有神,鼻子拔直,這樣的人性格堅毅,遇到困難挫折不容易被打敗,往往能夠獲得不小的成就。 再看子女宮…… 臥蠶雖然有些浮腫,但色澤鮮亮飽滿…… 鮮亮飽滿? 怎么會這樣? 虞夏心中一跳,滿腹的不可置信。 她不是才失去過一個孩子? 為何面相上看不出任何子女緣淺的跡象?反而與常人無異? 她的腦中亂糟糟的,充斥著無數(shù)想法。 虞夏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讓心情平復下來。 玄術,并不一定能夠解釋清楚所有的問題。 之所以以“玄”為名,主要是因為,萬事萬物中“未知”的事物是在是太多了。 玄術,便是為探索“未知”而生。 陳傕說過,玄門奇術,本就變化多端,難尋其跡。并不是所有的事都有合理的解釋的,許多事情僅僅是因為自己能力不夠,無法解答。所以遇到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不如暫且放下,努力提升自己修為才是。 所以虞夏便沒有再繼續(xù)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將其默默記在了心里。 張婉的異常本也不止這一處,上次那個與她氣息相通的女子,也是另一個怪異之處。 不過從目前張婉的面相上來看,倒是事事順心,沒有什么災禍。 確定了這一點,虞夏便放下心來。 這時候,虞夏才反應過來,這餞別宴,文赟竟然只請了張婉、王祎還有自己三人。 同他分工合作得很好的縣丞曹茂卻不在被邀請的行列中。 想來文赟對這次邀約的客人是有考量的。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虞夏心中有些觸動。 說起來她與文赟只是因為邪地一事有些交情,后來她要參加玄師大會,許多消息都是托他打聽的,他也并沒有因為自己與他身份懸殊而敷衍了事,而是十分認真仔細地為她將消息一一收集,盡心盡力。 文赟此人把自己的利益考慮得很少,一心一意為金壇的百姓謀福祉。 能得到這樣的人的特意邀請,虞夏心中還是有些欣慰的。 “虞姑娘,明日我就要回京,不知道將來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了?!?/br> 虞夏默默點了點頭。 文赟說的沒錯,大彰疆域遼闊,文赟在金壇縣的政績卓越,倘若不是被刻意打壓,想來是能夠有一定的升遷的。若是還在江南地區(qū)也便罷了,若是去了別處,那將來想要再見面怕是不容易了。 虞夏想著,有些悵然。 這種感覺在上次玄師大會結束,她與南非溪分別的時候,就感受過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虞夏嘆了口氣,拿過酒壺,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中,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虞夏端起酒杯,站起身來,看著文赟。 “文大人,金壇縣能遇到你這樣的父母官,是金壇之幸,我敬您。” 說著,虞夏也不等文赟回答,將酒杯送到嘴邊,一仰脖子,一杯酒就這么喝了進肚里。 酒是新釀的米酒,還帶些糯米的清甜,在場都是文弱書生與弱女子,所以這酒不是特別醉人。 一杯就下肚,虞夏只覺得一股暖流自喉間滑入腹中,整個人暖融融的。 這是她第一次喝酒,許是有修為在身,倒也沒覺得多難受。 文赟見她一個小女娃干脆利索喝了一杯,知道她方才說的那番話是出自真心,心中生起了一些豪邁之氣,也學著虞夏的動作,一仰脖把杯中酒喝了個干凈。 “我文赟在金壇為官三年,不說有功,也不敢說無過,只求對得起自己的本心。這三年來,最令我感到欣慰的,便是認識了你們?!?/br> 文赟說著,看著屋內(nèi)的三個人。 張婉,王祎,虞夏。 這三個人一個是和離回家的富戶家的大小姐,一個是曾經(jīng)走上歧途行過偷竊之事的落魄書生,還有一個是普普通通的農(nóng)家小女娃。 這三個人的身份各有不同,卻各有其出眾之處。 張婉也端起了酒杯回敬了文赟。 她與寧秀珍本就十分親近,從而對這位鞠躬盡瘁的父母官也有了許多深刻的了解,不只是她自己,她家中父兄對文赟也是交口稱贊,這樣的人,將來必當有一個好報。 虞夏張婉都喝了,剩下來的王祎身為最年長的客人,又是客人中唯一一個男子,自然不能落后。 他也站起身來,向文赟敬了一杯酒。 文赟卻伸手止住了他的動作。 “文偉,在場之人我都真心相交,自認問心無愧,唯獨對你,我深感抱歉?!?/br> 文偉是王祎的字,王祎雖是富家老爺,但到底是個讀書人,讀書人之間,稱呼總是比旁人講究些。 虞夏見文赟向王祎道歉,有些詫異。 若說是為了當初王祎偷盜琉璃樽被打板子的事,文赟也沒做錯什么啊,又何須向王祎道歉? 見虞夏一臉不解之色,文赟才嘆了口氣道 “這卻要從我為何拖延到如今才回京述職說起了?!?/br> 原來當初邪地之事解決之后,文赟并沒有隱瞞下此事,而是原原本本地將這件事都記錄了下來,寫了份奏章上表朝廷。 此事最后請了九霄上清宮出手做了那么大一場法事,文赟也不可能瞞下來。 既然上奏了,文赟此人也并沒有想刻意隱瞞什么,連帶著將邪地的由來,太祖皇帝坑殺三十萬民兵之事,也都寫了下來。 這才惹出了之后的這些事。 奏章經(jīng)過通政使司,又經(jīng)過內(nèi)閣,最后送到皇帝手里,皇帝一閱,勃然大怒。 區(qū)區(qū)一個地方縣令,竟敢編排太祖皇帝! 當時皇帝便想下令將文赟革職查辦,好在中間有段天師勸說,以及道遠堂也及時呈上了關于此事的奏本,皇帝才平息了怒氣,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 文赟并不知道,自己一封奏章,差點給自己惹來這般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