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么說，虞夏也想起來了，先前打算開棺之時，馮坤露過一面，那時候他的狀態(tài)毫無異樣。

    等他再次露面，變成這般模樣，中間的變化，便是髑鹖被重新鎮(zhèn)壓與怨龍被引靈珠吸收。

    從馮坤方才的招式上看，明顯是受了髑鹖的影響。

    他忽然入邪的原因，十有八九便是他所猜測的那般。

    虞夏忽然有些沉默，兩個差役也面面相覷。

    如果真是那樣，那馮坤何其無辜？

    畢竟他是為了鎮(zhèn)邪才落得這般境地！

    百里夜曦卻不為所動，長劍依然穩(wěn)穩(wěn)架在馮坤脖子上，冷嗤道，“不論你是如何被邪氣控制的，你已入邪這是事實，邪修自當斬之！”

    馮坤先前只顧著思考自己入邪一事，如今聽到百里夜曦說話，終于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身上。

    “這是……”馮坤忽然盯住了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柄長劍，“玄鐵劍？”

    “你究竟是何人！”

    馮坤猛地睜大了眼，有些驚懼地看向百里夜曦，卻不等他回答，繼續(xù)自言自語，“掌心雷，引雷術，玄鐵劍……呵……哈哈哈哈哈哈哈?！?/br>
    馮坤仰天長笑，似喜似悲，過了半晌才終于止住了笑聲，看這百里夜曦篤定道，“你是百里家族的人?！?/br>
    百里夜曦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容，“倒是有點眼光，你敗在我手上，不冤?！?/br>
    “怪不得，怪不得你小小年紀修為便如此驚人，你已到達四品巔峰境界了吧？”馮坤撫掌而笑，“半步玄臺卻早已有了五品玄臺的實力，百里家族果然名不虛傳?！?/br>
    “你便是百里家族那位天才少主吧？”

    馮坤看向百里夜曦的目光有忌憚，有不平，也有仰望與向往。

    沒有師承，修行不易，他如今已到不惑之年，修為卻差了一個十六七歲少年一大截。

    真是，人各有命啊……

    “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你跟我套近乎我也不會放過你。”

    百里夜曦冷哼道，“你成為邪修是事實，傷了人也是事實，為自己所作所為付出代價，這才是順應天理！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你不可饒恕?！?/br>
    虞夏聞言皺了皺眉，兩個差役也悄悄對視了一眼，面上盡是不忍之色。

    “百里先生……”其中一個差役壯著膽子開了口，見在場眾人都齊刷刷看向自己，一下子有些緊張，聲音也抖了起來，“馮先生并不是故意如此的……”

    見百里夜曦冷冷地看著自己，那差役身子有些微微顫抖，額前竟然開始冒起虛汗，他艱難地吞了吞口水，依然決定把心里的話繼續(xù)說下去。

    “要刨根究底的話，馮先生其實也是受害者……并且，他參與此事也是為了我金壇縣的百姓。這樣的人，怎么也該法外開恩吧……”

    虞夏聽了這差役的話也默默點頭，他說的沒錯，此事論起來根源不在馮坤身上，即便馮坤如今墮入邪道，他的初心卻是為了救金壇縣的百姓。

    雖然與馮坤不對付，但虞夏就事論事，認為錯不在他。

    就好比那條怨龍，一切并非出自它本意。

    馮坤尚且為人，還有轉圜的余地。而那條怨龍，卻只能接受被滅殺的結局。

    究竟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是公平？

    虞夏臉上毫無波動，只微微垂了垂眸，心中卻萬分肯定地給了自己答案。

    沒有絕對的正與邪，也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公平也永遠只是相對的。

    所謂的規(guī)矩與法則，只是大部分人共同協商讓步的利益最大化的做法而已。

    大部分人愿意遵守，那便有效，大部分人不去遵守，那便形同虛設。

    歸根結底，還是當順應本心，順應最初修道時的那顆赤誠之心。

    虞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五感竟然沉入到了她的體內，看到了丹田處一團青色光團輕微顫動，隨著她視線的靠近，光團似乎有些歡愉，顫動的幅度大了些。

    而外面的人所看到的又與虞夏不同。

    百里夜曦正要駁斥方才開口的差役，忽然眉間一蹙，猛地向閉目沉思中的虞夏看去。

    天地元氣急劇向此地涌來，在虞夏周身匯集。

    馮坤感受到了天地元氣的波動，循著波動中心看去，面上露出詫異之色。

    這牙尖嘴利的小女娃，竟然在突破？

    虞夏看到無數道光流朝光團匯聚而來，光團忽然猛烈震顫起來，虞夏似是聽到了“啵”的一聲輕響，仿佛有一層薄薄的阻隔破裂開來。

    一時間光芒大盛，光團瞬間膨大了兩分，無數光流順著她的經脈在她體內流轉，越轉越快，自成一個周天。

    元氣自丹田而出，在她經脈游走，最后又匯聚于回丹田之處，如此往復。

    而隨著元氣的不停流轉，虞夏先前元氣告罄而微微受損的經脈竟然開始自行修復起來，眉心被邪氣侵擾的刺痛開始消減，滲血的雙耳傷口也在慢慢愈合。

    除了胸口斷裂的肋骨之外，其他傷勢竟然治了大半。

    等虞夏再度睜開眼時，在場眾人神情各異。

    “進階了？”百里夜曦挑眉道。

    這離她上次入道沒過多久吧，這么快就進階，這農女倒是好運道。

    不得不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虞夏輕舒一口氣，感覺身體輕盈了幾分，傷勢也好轉了不少，聽百里夜曦問話，微笑著點了點頭。

    二品了啊……她的實力，終于進階了一層。

    兩個差役第一次見到玄師進階，方才天地間的異動他們也感受到了些許，覺得有些奇妙，看向虞夏的眼神帶上了崇敬之色。

    虞姑娘年紀小，性子又溫和，總讓人忘記了，她其實也是個有修為在身的高人??！

    馮坤神色復雜地看著虞夏，這個黃毛丫頭不過八歲年紀，竟然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在他眼皮子底下進階了！

    他當初從一品晉升到二品的時候已經二十歲了！更別說好不容易晉升三品之后，他又在這個境界停滯了十五年！

    百里夜曦出身世家也便罷了，這個一看便是來自鄉(xiāng)野的黃毛丫頭她憑什么！

    虞夏感受到了馮坤又嫉又恨的視線，有些莫名，咳了聲問，“那馮先生之事該如何處理？”

    百里夜曦正待說話，卻聽得遠處傳來一陣清亮的鷹鳴之聲，當下臉色一變扭頭尋聲望去。

    一只通體雪白的鷹隼翱翔在空中，朝著他們飛來。

    百里夜曦臉色微僵，不情不愿道，“喏，能妥善處理此事的人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