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jié)
鐘熠對她心懷感恩,眉宇不自覺的舒展開。微微欠身伸出手用法語道:“sarah醫(yī)生,冒昧前來,是有一件對我很重要的事,需要詢問您。” sarah不由的看著面前這個亞洲男人,口語講得十分地道流利,聲音又是恰好的溫和,在加上他謙虛的態(tài)度,瞬間多了不少好感。 “這是我新榨的果汁,您嘗嘗?!眘arah將人請了進(jìn)來,倒好了一杯果汁,然后問,“先生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您么?!?/br> 鐘熠禮貌的喝了口果汁,然后將杯子放到桌子上,力道拿捏的非常好,沒有造成一點聲響。 sarah又忍不住贊賞的多看了他一眼。 鐘熠輕垂著眸子,眸色間竟難得有些忐忑和不安,“這次冒昧打擾,是想問您,三年前,也是這個時間前后——” 他頓了幾秒,才說。 “您是否為一個中國女孩接生過。”鐘熠放在膝上的手不由的緊了緊,語氣間有些艱難的補充道:“二十歲?!?/br> sarah眼中帶著些震驚的打量著他,“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鐘熠想了想,最后語氣堅定又溫柔的說:“我是孩子的父親。” “是個帥氣又迷人的男人,難怪那小姑娘會喜歡?!眘arah眼尾輕掃了他一眼,“只可惜,卻不是個好男人?!?/br> 鐘熠心口像是被人痛了一刀似的,卻又忍不住喜道:“您還記得她?可以和我說說她當(dāng)時的情況么?” “本來是不可能記得的,我每天要經(jīng)手無數(shù)個產(chǎn)婦,三年來我接生過的小孩簡直數(shù)不過來?!眘arah輕嘆了口氣,“可是那個美麗的中國女孩給我的記憶實在是太深刻了,不僅僅是因為她是東方面孔和異常美麗的外表。還有就是當(dāng)時的情況,實在是——” 鐘熠不由的跟著深吸了一口氣,“怎么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就是三年前的昨天,八月二十八號,使我們小鎮(zhèn)傳統(tǒng)的感恩日。當(dāng)時我才從聚會中下來,她是我那天經(jīng)手的第一個產(chǎn)婦?!眘arah碧綠色的眸子中帶著些追憶,“當(dāng)時是個夜晚,還下著小雨。我心想,這真不是感恩日結(jié)束的完美落幕,她就是這樣被送進(jìn)來的?!?/br> 鐘熠不經(jīng)意的去想象那個畫面,心跟著緊了起來。 那樣的環(huán)境下,她一定很害怕吧。 sarah不由的搖搖頭,輕嘆了口氣,“她當(dāng)時被送來的時候已經(jīng)破了水,人也痛的有些神志不清了。我當(dāng)時就建議她做手術(shù),可是她咬著被子悶哼著說‘我可以’。” 鐘熠的心一剜一剜的疼,拳頭被他攥的直響他也沒有察覺。 “我當(dāng)時給她檢查,看她條件確實不錯,也就讓她順產(chǎn)了。后來她疼得越來越厲害,被子都被她抓的出了痕跡。”sarah疑惑又覺得有些震撼,“像是在和誰較勁,又像是想證明什么一樣,她疼到后來嘴里呢喃的叫著什么人的名字——” 鐘熠呼吸也跟著停滯,抬眸看向sarah時,眼底已泛著紅。 “我有點記不清了,你們的發(fā)音我總是學(xué)不會?!眘arah有些懊惱,過了會又努力回憶,學(xué)著說了一句:“棕蟻?或許是這樣吧?!?/br> sarah說完,抬起頭想尋求他的認(rèn)同或指正,可下一秒她碧綠的眸子中閃過了震驚—— 因為她看到,那個謙虛內(nèi)斂的男人,竟然哭了。 sarah猜她大概把名字念對了,試探著問,“你認(rèn)出這個名字了是吧?她是在呼喚你么?” 鐘熠輕垂著眸子點頭,眼淚順著長睫又眨了下來。 他當(dāng)時,就在法國。 走在她的校園里,卻沒有找到人。他當(dāng)時漫無目的的走著,有些懊惱的沮喪,有些許白折騰的輕嘲。 可忽然間,他一口一疼,是那種像是有一塊rou被人生生挖下來的疼。他忍不住的彎下了腰,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似乎傳來了一道很低很低的聲音。 像是幻聽,又像是耳邊的輕聲低喃。 他聽到了,他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就能去陪她了。 鐘熠閉上眼睛,呼吸慢卻粗沉,雙手無力的扶著額頭。 sarah看著面前這個似乎像受了很大打擊的男人,有些擔(dān)憂的問,“你還好吧?!?/br> 鐘熠睜開了眼睛,眼底通紅一邊,“后來呢?” 他聲音啞的不像話,像是裹著砂礫般在摩擦著,讓人難受的受不了。明明不久前,面前的男人聲音還是很溫淡磁沉,好聽的不像話的。 sarah有些于心不忍,聲音放低了些,“后來,她宮口全開了,明明條件很好的,卻怎么也生不下來。最后實在是不行,又推過去剖的,麻藥都沒來得及起作用……” “麻藥……都沒……”鐘熠艱難的說著,“來得及起作用?” sarah也不忍心的閉了下眼睛,隨后睜開,急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那以為著什么? 鐘熠沒來得及想,只覺得眼前一黑,大腦“嗡”的一下,人不受控制的往后面到。 sarah一驚,連忙起身過去,叫道;“先生?棕先生?” 鐘熠耳邊嗡嗡的,聽不到任何聲音,腦子里只是不停的重復(fù)著同一句話。 ——麻藥都沒來得及起作用。 他的姑娘,那得多疼?。?/br> ——這是什么疤?你什么時候做的手術(shù)? ——盲腸炎。 他嘴角帶著悲涼的笑,笑自己傻,怎么就相信了。 鐘熠仰著頭,有一滴淚順著眼尾滑落進(jìn)發(fā)絲里。 也不知過了多久,鐘熠坐起身子,對上了一雙焦急擔(dān)憂的眼睛。 sarah收回了想要掐他人中的手,沉聲問,“棕先生您還好么?” 鐘熠表情已恢復(fù)如常,只不過眼底仍是猩紅的。他啞著嗓子,淡聲道:“沒事。” “很感謝您今天告訴我的事。”他站起身,然后微微俯身的和她再次握手,帶著鄭重與真誠,“也很感激當(dāng)年您能讓他們母子都平安,謝謝?!?/br> “這是我們醫(yī)生應(yīng)該做的事。”sarah看著他,放慢了些聲說:“或許,你也可以去拜訪一下camille醫(yī)生?!?/br> “那個美麗的中國姑娘,還得過產(chǎn)后抑郁,是在camille醫(yī)生那里治療的。” “棕先生,你真的沒事么?” 鐘熠眼中深深的鈍痛像是快要溢出,他還握著sarah忘記松開的手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 徐倩影一邊看著劇本,一邊刷著手機。 她津津有味的看著,嘴角帶著惡毒又得意的笑。她越看越高興,連手中的劇本什么時候掉了都不知道。 還忍不住用小號發(fā)了幾句。 【不要臉的bitch,只會勾引男人】 【之前那些說她清純的人呢?她上學(xué)的時候就是個蕩|婦!】 只不過她發(fā)的這些,很快的淹沒在了評論區(qū)里。但是徐倩影仍舊覺得快樂,樂此不疲的發(fā)著。 可才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評論區(qū)畫風(fēng)瞬間斗轉(zhuǎn),徐倩影吃驚的看著,隨后眼中有著濃烈的恨意與狠厲。 助理進(jìn)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這樣的表情。 他撿起地上的劇本,一驚,“明天不就進(jìn)劇組了么?怎么還不好好背臺詞?這可是你和桑行止第一次搭戲,你要好好把握——” 助理看著自己說了半天,徐倩影根本沒聽到自己在說什么,他不由的將臉探過去問,“你在看什么?” 徐倩影憎恨道:“她到底有什么底氣?憑什么總是這么狂?” 助理無奈道:“你怎么又在看這個素人,把注意力放到劇本上才是正經(jīng)事。到時候看看桑神那邊的意思,劇方那邊似乎有意組你們cp炒熱度?,F(xiàn)在這個攝影師和桑神撇清關(guān)系,不是好事么?!?/br> 徐倩影臉上帶著笑,“你說得對,到時候誰還把她看在眼里?!?/br> 助理不著痕跡的皺了下眉,說的人家把你放在眼里過。 - 鐘熠站在門外,腦子里閃過心理醫(yī)生的話—— ——有嚴(yán)重性的罪惡觀念,她似乎每天都在愧疚和自責(zé),并且難以面對自己和孩子。 ——她有嚴(yán)重的睡眠障礙,曾經(jīng)最長四十八小時沒有睡著 ——體重下降的很厲害,她來找我的時候人幾乎瘦的脫了相,一點都不像剛生過孩子的人 ——她或許,可能有過自|殺的念頭。再次見到她,手腕上有過很淺的一道劃痕。但是我太清楚那個位置,當(dāng)時一定是有什么拉了她一把 這些話到現(xiàn)在足足折磨了他有二十個小時,一直不停不停的在腦子里環(huán)繞著。他無法想象,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的阿星究竟承受過些什么樣的痛苦。 從聽到sarah醫(yī)生話的時候,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她。 可是坐了最近一趟航班飛回來,路上沒有任何耽擱的將車速開到限值,等電梯覺得太慢,他一口氣跑上了二十層。 然而敲了半天門,卻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 他幾經(jīng)聯(lián)系找關(guān)系,才知道了她現(xiàn)在的住址,仍是沒有絲毫耽誤的追了過來。 可他現(xiàn)在站在門口,站了足足有十分鐘。 竟然不敢敲門了。 怎么形容那種感覺呢,就像是心中有千軍萬馬,那種渴望催促著他趕緊來。一秒鐘都沒能停歇的,見到她,然后抱緊她。 但是真到了這里,竟然有種“近鄉(xiāng)情怯”的感覺。 鐘熠深吸了口氣,抬手按下了門鈴,手指竟然緊張的有些發(fā)顫。 他等了一會,沒人來開門。 鐘熠的眉心不由的一蹙。 是出去了?還是,不想給他開門。 他抬起手,想在按一下試試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門內(nèi)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像是在挪動什么東西。 鐘熠有些差異,又覺得有些想笑,這是在干什么? 他耐心的等著,很快電話里傳來了一道慢吞吞奶聲奶氣的聲音。 “你是誰?” 鐘熠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像是天光乍現(xiàn),又像是有花朵悄悄的在心中綻放,忍不住的去保護(hù)。 生怕別人傷害到他。 卻又難得緊張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爸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