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

    圣山。

    一只黑白食鐵獸，在一只小妖的帶領(lǐng)下，入山。

    正是楚風(fēng)。

    睡夢中的他被叫醒。

    因為死人了。

    死人，則意味著尸體將被扔入圣池。

    圣池得到滋養(yǎng)，利于“朝圣”。

    蜈蚣王自認(rèn)為楚風(fēng)是他安排的臥底，所以通知了他。

    而楚風(fēng)，心思不定。

    “不會是青蛇吧……”

    他心慌意亂。

    “土地公大人，就在前面了！”

    小妖弓著身，對楚風(fēng)恭恭敬敬。

    楚風(fēng)頷首，打發(fā)他下去后，環(huán)顧四周。

    這里，是半山腰處。

    林木稀疏，花草全無。

    楚風(fēng)低頭，眸子一怔。

    “這是……”

    地表，可以看到黑褐色的樹根在泥土中，奇怪的是樹根上又生有諸多藤蔓，像是觸角，不斷蔓延，甚至有的將附近的林木樹干都給裹上，一路朝上蔓延著。

    “藤蔓……”

    楚風(fēng)屏著氣息。

    隱藏在暗處的黑手就是藤蔓。

    他緩了緩神色，鎮(zhèn)定下來，目光從藤蔓上移去。

    以不變應(yīng)萬變，后發(fā)制人。

    抬頭，看向上方。

    一條小道，通向那里。

    圣池便在那兒。

    天空陰蒙蒙的，隱約間能看到云層滲透著一股黑氣。

    楚風(fēng)沉著一口氣，朝上走去。

    很快，到了。

    “呼……”

    繞是有所準(zhǔn)備，楚風(fēng)還是吃了一驚。

    圣池，有兩個足球場那么大。

    水，是黑色的。

    攝人心魂的黑。

    滾滾黑氣，在水面彌漫。

    黑氣撲鼻，輕輕一聞，便是鉆心般的疼痛，叫人喘不過氣來。

    池邊土壤，生有火紅的巖漿花。

    紅與黑，渲染著沉重的氛圍。

    楚風(fēng)目光掃向在場的眾人。

    虎王。

    豹王。

    野豬王。

    狼王。

    蜈蚣王。

    彩蝶。

    蒲公英。

    還有……青蛇。

    楚風(fēng)松了一口氣。

    幸好，青蛇無事。

    還有數(shù)十個小妖站在另一邊，擋住了楚風(fēng)的視線。

    他們所有人雙手合十，眸子閉上，吸食著池面散發(fā)的黑氣。

    “吁……”

    每吸一口，身子便跟著一顫。

    甚至，還有的流著口水，翻著眼白，一副爽翻天的樣子。

    這副場景，楚風(fēng)只在新聞電視臺里看過：

    掃毒行動拍下的癮君子圍繞一團白色顆粒物的瘋狂行為。

    “嗯？”

    驀地，楚風(fēng)感到一道目光看向他。

    偏頭一看，只見狼王眸子閉著，一動不動。

    反倒是青蛇注意到了他，朝他投過一道擔(dān)憂的目光。

    “出事了么？”

    楚風(fēng)心想。

    “咳咳……”

    一聲咳嗽，打破現(xiàn)場的寧靜。

    “爽！”

    咳嗽幾聲的虎王大叫一聲。

    “虎哥，你吸了幾口??？”

    豹王意猶未盡。

    虎王笑道：“十六口，不行了，再吸下去要shuangsi了?！?/br>
    “哈哈哈，”野豬王哈哈大笑，“虎老大厲害啊，老弟我只能吸十口，身體條件不允許啊，哈哈哈！”

    這時，蜈蚣王也結(jié)束了“戰(zhàn)斗”，轉(zhuǎn)頭看到楚風(fēng)，道：“土地公，快來，特地喊你來的，吸一口，吸一口！”

    “哦？”其余四王也紛紛轉(zhuǎn)過頭，道，“不錯不錯，你個食鐵獸竟然有幸冒充土地公，好好干，為我無間山做事，來，吸一口！”

    楚風(fēng)：“……”

    媽了個巴子。

    吸你妹啊吸。

    他上前三步，近距離瞅了瞅那黑乎乎的池水，鼻尖涌動著刺鼻的黑氣。

    他吸了氣，但暗中動用了術(shù)法，其實只將無害的空氣吸入肺中，吐氣時將黑氣盡數(shù)吐了出來。

    “爽不，再來一口？”

    蜈蚣王一笑。

    楚風(fēng)搖了搖頭，道：“不來了，不來了，頭有點暈?！?/br>
    “別啊，”野豬王吼道，“你這食鐵獸是不是不給面子啊，來，再吸一口，哥哥陪你一起吸，爽呢?！?/br>
    楚風(fēng)瞥了一眼一身肌rou蠻橫無理的野豬王。

    mad。

    搞得跟過年勸酒似的。

    我吸你個卵子！

    “撲通！”

    就在這時，池里忽然傳來一陣聲音。

    “嗯？”

    幾王連忙轉(zhuǎn)頭，看向圣池。

    池中央，漣漪陣陣。

    虎王臉色一黑，道：“怎么回事？”

    豹王自言自語道：“會不會是鳥兒掉落下去了？”

    蜈蚣王擺了擺手：“怎么可能，這空中有鳥敢飛？”

    眾人抬頭，見云層滲著黑氣，紛紛否定了鳥落的想法。

    “大王，會不會是……”

    蒲公英湊到蜈蚣王耳邊，不知說了什么。

    蜈蚣王神情一變，看向池水，又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說道：“不可能不可能，哪有掉到圣池里還能活的，不可能！”

    “喂，是不是你們又扔了尸體下去了！”

    虎王一聲爆喝。

    楚風(fēng)往邊上走了走，這才看到那十來個小妖身邊擺放著幾具尸體。

    幾個小妖站的位置剛好遮住了尸體的上半部，看不到臉。

    從衣服款式來看，都屬于女裝，楚風(fēng)見過，都是桃花源那里的女孩穿的素衣。

    “桃花源……”

    楚風(fēng)心中一痛。

    作為土地公，他的職責(zé)就是保護一方村民不受妖怪傷害。

    然而，三具尸體就這么呈在他面前，鮮活的生命就此凋零。

    “沒有……沒有啊虎王！”

    一小妖戰(zhàn)戰(zhàn)兢兢，嘴角哆嗦。

    虎王斥道：“那剛才的落水聲怎么一回事？”

    一小妖道：“回虎王，方才我見到水中沖出一道影子跳出水面很快又落了下去！”

    “混賬！”虎王大怒，“圣池里哪來的影子，胡說！”

    “虎王饒命！”

    “我等看錯了，虎王饒命！”

    小妖們紛紛下跪。

    楚風(fēng)，心弦一緊。

    因為小妖跪下，他看到了一具尸體的臉龐。

    他倏地沖上前去。

    “哎呀！”

    楚風(fēng)一腳將一小妖踢飛，半跪在地，看著地上的人。

    少女，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沒有呼吸，脈搏亦不再跳動。

    眸子微合，再不見那雙靈動的秋水。

    如花的臉龐變得黯淡，像是余暉落下，寒夜降臨。

    “清清……”

    楚風(fēng)瞳孔驟然收縮，難以相信。

    他將爪子緩緩地伸入清清的唇口，取下一滴液體，置于自己的口中。

    他抿唇，將那滴液體混入口腔中。

    眸子，變得血紅。

    殺意，油然而生。

    “大佬……”

    二哈的聲音傳入腦海。

    “我知道?！?/br>
    楚風(fēng)的血紅的眸子變了回來，那股殺意轉(zhuǎn)瞬即逝。

    “食鐵土地公，你不僅食鐵，你還好色啊，怎么，連死人都不放過，別急，改日我抓來幾個桃花源的女孩，給你嘗嘗鮮！”

    野豬王的笑聲傳來。

    “別鬧了！”虎王怒道，“趕緊扔到池里，都什么事啊?！?/br>
    “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的！”

    楚風(fēng)倏地轉(zhuǎn)頭，看向他們。

    虎王的怒。

    豹王陰險的臉。

    野豬王肆意的笑。

    狼王的沉思。

    蜈蚣王的輕松。

    彩蝶的無所謂。

    蒲公英的低眉。

    還有，青蛇的嘆息和她投過來的安慰的目光。

    “哈哈哈哈哈哈！”

    那道笑聲縈繞在腦海，揮之不去，刺痛著神經(jīng)。

    楚風(fēng)抬起少女的尸體，一步一步來到池邊，親手將她擲入池中央。

    “撲通……”

    入池，消失不見。

    小妖們將另外兩具尸體扔入池中，卻浮在水面。

    “呲呲呲……”

    很快，便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被腐蝕，尸骨不剩。

    “另一具尸體呢？奇怪，總覺得今日太不正常了……”

    虎王嘀咕著。

    楚風(fēng)，目光盯著池中央，望著那冒著黑氣的池水，胸口如錐刺般的痛。

    那股黑氣，在他的眼中化作一張單純的笑臉。

    “小兔兔，海，美嗎？”

    “美，是藍(lán)色的美。”

    “那草原呢？”

    “那是狂放的美，策馬奔騰，一望無際?！?/br>
    “都城呢？”

    “朝歌夜弦，繁華如夢。”

    “哇，有一天我能去都城就好了，我要站在城樓上……”

    “干嘛？”

    “嗯……站在城樓上……我想想……我要抱著小兔兔，宣告整個天下都是我的?！?/br>
    “那你完了?！?/br>
    “怎么了。”

    “你這么美，天下的諸侯一定會為了你烽煙四起，打得山河破碎，民不聊生?！?/br>
    “啊……那怎么辦？”

    “簡單，等我一統(tǒng)天下就站在城樓上宣告你是我的女人，沒人敢欺負(fù)你?！?/br>
    “那天下呢？天下好美的?！?/br>
    “沒關(guān)系，天下歸你，你歸我?！?/br>
    “嗯，成交！”

    那夜的星空。

    那夜的花香。

    還有少女單純的臉龐。

    一一浮在在他眼前。

    楚風(fēng)攥緊拳頭。

    “清清，等我?！?/br>
    “我從不會食言?！?/br>
    “哪怕踏遍黃泉，打穿地獄，九州變色，天地顫動我也在所不惜?！?/br>
    “我一定會抱你在洛陽最高的城樓上，賞那最美的風(fēng)景?！?/br>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