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冶望向他的背影, 知道他前來是為了什么，念及他身上還帶著傷……

    “你跟我去收拾房間。”突然圣冶走到他身前, 指揮道。

    重覦跟了上去, 兩人走進(jìn)了原先圣冶住的寢殿，為了防止白沐起疑心，圣冶沒有把封印華念的白瓷瓶帶在身上, 只是用法力抽絲剝繭似的試著解除，一直在悄悄壓制白沐的力量。

    白瓷瓶一如既往地放在枕頭下方。

    圣冶瞥了一眼枕頭的方向, 示意重覦道：“床榻是你整理的嗎？重新收拾！”她儼然一副貼身大丫頭指揮下人的作勢，重覦聽了她的話后，手腳利索著整理床鋪, 兩手試探性摸索, 小小白瓷瓶落入掌心。

    圣冶時刻被白沐監(jiān)視, 可她藏得位置極好，是鏡子接觸的死角。

    重覦不動聲色地繼續(xù)做著下人的工作，圣冶知道她的目的達(dá)到了, 便心安了。

    至少, 華念是在他爹手上，是不會再被白沐拿走。

    但現(xiàn)在拖著身體的傷，實在不宜虎口奪食。白沐的傷顯然比他輕的多, 可見方才那場杖，重覦沒有傷害到白沐的根基，卻被白沐擊傷。

    圣冶心中惦念著重覦在天界受的重傷，以及他體內(nèi)不完整的魔骨，白沐借著惡靈吸收百姓，不斷強大自己的力量。

    現(xiàn)在重覦對白沐，無異于以卵擊石。

    “快走吧，這里沒有你的事了?！?/br>
    重覦聽懂了她想要勸自己離開，他朝著圣冶點點頭，轉(zhuǎn)身要離開。

    突然，他腳步一頓，在鏡子看不到的地方，用唇語說道。

    “替我照看好冶兒。”

    圣冶這時才意識到，自己關(guān)心則亂，恰恰忘記了一件事。

    現(xiàn)在的自己是沈泠，而重覦是想從沈泠嘴中了解自己的情況，他是從什么時候這么信任沈泠的？

    圣冶心中疑惑，她快步向前，但推開門發(fā)現(xiàn)重覦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算著時辰白沐快回來了，圣冶不敢再耽擱下去，只身轉(zhuǎn)去齊全被關(guān)押的地方。

    她記得這間房是傀儡們都不能進(jìn)入的，可知小小的一個齊全，白沐甚是在意。不然，以他這樣的瘋子，除了可利用的，怎么可能殺人只殺一半。

    這間雅室明面上是白沐用來閑玩作畫的地方，還沒全腳踏入，鋪天蓋地的血腥洶涌而來。

    圣冶皺起眉頭，雅室滿地都是血。無數(shù)凝成的血珠漂浮在半空中，啪嗒一聲，圣冶看到自己的腳尖正巧落上了一滴鮮紅的血印，她赫然高高抬起頭，望屋頂望去，果然發(fā)現(xiàn)被鎖鏈捆住的齊全。

    齊全奄奄一息，手筋腳筋都被挑斷，身子的骨頭粉碎成殘渣，被白沐故意吊著氣。

    圣冶很想將他放開，但鎖鏈太難斬斷，要是動用仇良，神力波動立刻便會被白沐發(fā)現(xiàn)。

    好在，這里沒有鏡子。

    看來，鏡子是有限的，所有的鏡子都幾乎用來監(jiān)視“圣冶”了。

    齊全似睜著眼睛，但是他的眼睛腫的太厲害，現(xiàn)在瞇成一道線，他的腦袋耷拉著，氣息微弱。

    圣冶小心翼翼給他輸入靈氣，便道：“齊全，我是華冶，霧啞山我們見過的。我現(xiàn)在需要你的幫助?！?/br>
    齊全迷離著眼睛，艱難抬起頭，他感覺到身體稍微能動彈，在一剎那看向圣冶的時候，有些眼花。

    他吞咽著口水，嘴唇嚅動。

    “白沐……師父……有兩個……”圣冶還想再聽他繼續(xù)說，察覺到白沐回來了，她快速落地，卻還是晚了，白沐推門而入。

    “你怎么在這里？”他看向圣冶的眼神格外冷漠。

    “是我要她來打掃的?！鄙蜚鲎哌^來，看到頭頂上的齊全瞳孔微顫，很快緩過神來。

    白沐制止她要走進(jìn)齊全，“別進(jìn)來，弄臟了你?！?/br>
    白沐語氣沒有多少關(guān)心，帶著一種命令的意味。說完，他看向奄奄一息的齊全，帶著玩味的笑，他的笑是完全的得意洋洋，像是在向沈泠和圣冶，炫耀她的杰作。

    “喏。冶兒，你不用專門派人來清理。我好像說過，這個雅室不準(zhǔn)任何人來?！?/br>
    他的陰晴多變令沈泠心驚，她扮作圣冶被白沐強制拉著走，白沐一路上笑意盈盈，恰點讓她以為，白沐對圣冶是真心的。

    他目露的兇光，像是一根錐子，狠狠地砸入了沈泠的心房。

    她堅定了信念。

    她必須要在他釋放自己之前，殺死他。必須！

    第73章 惡靈

    “我累了?！鄙蜚鰮嶂~頭, 神色疲憊。她的殺意掩在眸底，很坦然地對上白沐的眼睛。

    白沐挑挑眉，陰暗的神色褪去, “回去休息罷。”

    “你過來，扶我回去?！鄙蜚稣f著, 圣冶垂眸走到她身邊。

    白沐突然道：“你別走。”他指著圣冶, 臉上像是蒙上一層陰霾。

    沈泠警惕得直起身子, “現(xiàn)在她是我的了，你還想對她干什么？”

    白沐抿著唇, 不易察覺露出笑意。

    沈泠害怕白沐會對圣冶做什么事情, 她拉著圣冶快步離開，生怕陰晴不定白沐又發(fā)瘋。

    白沐朝著兩人的背影注視良久，總感覺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不過, 浮西國哪里能逃得開他的眼睛。

    他沒再多想，意味深長地再看向齊全, 繼續(xù)做他要做的事情。

    沈泠拉著圣冶去了之前的水池，水池里她假裝在沐浴，而圣冶在一旁服侍她。

    “看來白沐還對你有什么念想?！鄙蜚稣f著, 抓住了圣冶的手。

    看似是在拿捏她, 實則在她手心寫出自己的疑惑。

    【你怎么在那里？】

    “沒有的事情, 不要想多了?！笔ヒ钡兔柬樠鄣卮诡^，她悄悄遞給了沈泠一個眼神，沈泠立即領(lǐng)會, 她突然伸手把她拖入水池中。

    水池內(nèi), 水花四濺，兩人的身影漸漸沉沒。

    “向我示威嗎？我有的是法子教訓(xùn)你?！鄙蜚稣Z氣尖銳，要拉著圣冶下水, 像是要殺了她。

    兩人到了水中，圣冶用法術(shù)凝出結(jié)界，形成一個小空間，留給她們溝通。

    沈泠說：“那個人我見過的，是他告訴我們浮西國不能去。但是，奇怪的是，他說這些都是他的師父告訴他的，而他師父的名字就叫白沐。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什么?！?/br>
    圣冶聽了她的話，也是心驚。

    齊全的師父是白沐。

    “還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訴你。白沐很奇怪，他以前從來不會對我有半點仁慈。但是自從來了浮西國，在我面前的時候，他有的時候想傷害我，可是他會突然變成另外的樣子?！?/br>
    圣冶疑惑：“另外的樣子？”

    沈泠解釋道：“對。就是——他是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他會關(guān)心我，問我疼不疼。我問他，知道不知道自己誰，他說他叫白沐。他說，他總是忍不住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但是很快他就變回原來的白沐?？墒?，在我之前，我跟在白沐身邊這么多年，他從來沒有這樣過?！?/br>
    “是因為浮西國，還是因為齊全刺激了他？”圣冶喃喃著，一條無形的線像是把隱藏的秘密串聯(lián)起來。

    沈泠蹙眉：“齊全是誰？”

    “就是被白沐關(guān)在雅室的那個人，我曾經(jīng)和他有過一面之緣。白沐留著他不殺，肯定是有什么原因?！?/br>
    沈泠不安道：“白沐力量更強了，他受了傷，拉著我在外面轉(zhuǎn)了一圈傷便痊愈了。他的力量都是從那些百姓身上榨取的，我明顯看到了他們的身后都藏著一個黑影。就是白沐說的惡靈。還有，金大寶他不在這些人里面。我去找了找，能去的地方都去了一遍，就是沒有他的身影?！?/br>
    “你別擔(dān)心，他不會有事?！闭f完，圣冶突然怔然，自己似乎對沈泠沒有了之前的一絲忌憚和防備。

    她突然意識到了這是因為什么。

    是重覦對沈泠的信任。

    但是重覦潛入浮西國，這件事不能告訴沈泠。

    沈泠的軟肋是金大寶，一旦金大寶有難，沈泠可能被迫倒戈，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

    圣冶沒有再多說，兩人上去之后繼續(xù)又演了一場戲給白沐看，接著她便送沈泠回去休息。

    時間有限，她不能坐以待斃。

    以她現(xiàn)在的猜測，已經(jīng)和事實不遠(yuǎn)了。

    記得，在霧啞山，齊全說過，自己是因為師父曾說十年后霧啞山有難才回去的。

    如果他的師父真的是白沐。

    那么也就說的通了。

    白沐是在背后利用徐南笙的人，他早在徐南笙死時就安排好了一切，自然知道這些事情。

    今日齊全的話和沈泠的話結(jié)合起來，讓她想到了進(jìn)一步的可能。

    而找到這一點，就能找到殺死白沐的方法。

    因為他極可能不是微音的惡身！

    而是和汲取百姓的惡靈一樣，附身于真正白沐的體內(nèi)。

    惡身和惡靈，最大的區(qū)別就是在于此。

    一個是獨立出來的一個真人，一個是由惡衍生必須有附著之物的靈魂。

    如果他不是惡身，他便不是和微音血脈相連，也就是說，他死了，對微音的性命構(gòu)不成威脅。

    可是，這件事難就難在，無法把他這個惡靈從軀殼里驅(qū)除。

    長久以來，惡靈寄生于白沐體內(nèi)，他原有的靈魂被吞噬得破碎，為什么會突然不受控制，頻繁現(xiàn)身。

    圣冶想，不殺齊全的原因，就是因為他以為這和齊全有關(guān)，畢竟齊全是白沐的徒弟，見到自己的徒弟，靈魂蘇醒不是不可能。

    但是，圣冶覺得，問題在于浮西國。

    這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吸引著白沐，真正的白沐。

    仙愿國和伏骨國遭殃，形勢上來看非常容易攻陷，如果要從掌控整個四方大地著手，必須要先得到仙愿國，因為仙愿國地理優(yōu)勢極佳，而浮西國在東海之上，常年結(jié)界環(huán)繞，即便表面上仙氣繚繞，但那些也都是騙百姓的。

    浮西，正如它的名字，除了它久遠(yuǎn)的傳說和神秘的故事，沒有一點實用的地方。

    因此，浮西國一定有什么東西，刺激到了真正的白沐。

    而這一點，現(xiàn)在的白沐還沒有意識到。